巴基觉得他要么活在梦里，要么就是世界出了问题，不然他很难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先是出去散个步买份报纸回公寓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再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哪怕一个字的时候就感觉四肢麻痹失去控制。在他做好脸先着地、头直接磕地板上的心理准备时，那个体型单薄的女性居然单手将两百六十磅的他托住、提溜到了沙发上。
从外表上看，她大概三十岁或是稍微不到，身形高挑、五官清丽。蓝绿色的眼睛如打磨好的孔雀石，在镜片后透出几分神秘。皮肤白皙得过了头，几乎称得上苍白，让她显得有些脆弱。因她身上浓郁的书卷气息，说她是个学院教授大抵都有不少人信。即便她的确有一头浅金的长发，她也不能被称为西方主流审美中的金发甜心——比起艳光四射，她的美用内敛形容更为恰当。
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静谧美人，却能将拥有着超凡体魄的顶级战士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一瞬放倒，然后用她纤细的手腕将男人单手提起。
这已经超过离谱的范畴，完全算得上魔幻。
“我是奥莉安德·沃格尔，你可以叫我沃克尔博士或者博士。”无论心里的起伏有多大，动弹不得的巴基只能盯住那个一派淡然的金发女性，听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做自我介绍，“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一些事，巴恩斯中士。”
她是谁？她是从哪里找到他的？她是怎么在只打了个照面的局势下就让他失去全部力气的？这一切疑问在她用他曾经的头衔称呼他时都变得无关紧要。
“……你想要什么？”万千迷惑汇聚成一句话，男人的眼神锐利如狼。
奥莉安德露出一个标准微笑，美丽但不难看出其中的敷衍：“你的精神有问题，我的神经不正常。如果我们协力合作，或许都能解脱——病友间的互帮互助不考虑一下吗？”
互帮互助……？巴基在心底冷笑。如果事情真有她说得那么好听，她需要先动手？
“你显然对邀请有所误解。”他一边冷漠地说，一边尝试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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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恩斯中士，你今天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已经有七十多年了。”奥莉安德不理会男人带刺的言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1943年起，你就是我的患者。”
“我可能不是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但我绝对是现存于世的最了解你身体的人——你体内超级士兵血清就有我的手笔。”
她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高傲：“我能帮你找回全部的记忆、抹去九头蛇植入给你的精神上的烙印。作为交换，你需要诚实地告诉我疗程中的一切感受，以及提供一点血液样本。”
“对你而言，这绝不是亏本的买卖。”
“只有蠢货才会和恶魔做交易——你是九头蛇的人。”巴基一脸淡漠，内心却已经涌起惊涛骇浪——七十多年、1943、患者、超级士兵血清、精神烙印，她说的每个词都戳在他最深的痛点上。
“曾经是，但我已经脱离那个组织六十九年了。”奥莉安德微微倾身，右手将针管扎入男人的颈侧，左手扬了扬电子干扰器，“就算是超越人类极限的体质也无法抵御我的药物——你刚才吸入一点喷洒在门口的雾化药剂就已经力气尽失。至于你那源自九头蛇的机械手臂……我恰巧知道怎么应对。”
“巴恩斯中士，我认为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我们现在并无立场纠纷，还是说你要为了上个世纪的历史残余放弃在这个世纪好好生活的机会？”她扔下问句，将已经僵硬到无法说话的男人打横抱起，把他放到床板上。
“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会有让我满意的答案。”奥莉安德温和地说完，转身离开狭小的公寓。
被留下的巴基盯着天花板和微微摇晃的吊灯，沸腾的情绪使他不得平静。
闭上眼，等待他的尽是混乱无序的梦魇回放。睁开眼，他又无法克制脱缰的思维。
找回记忆、平静度日……几乎是巴基能想到的最大奢望。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可以被做到。平心而论，这是太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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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那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性，像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蛊惑人心的恶魔。顶着姣好的容颜，用平和的语调说着让他本能想要去相信的话……即便他对九头蛇深恶痛绝，他也无法否认刚才心中闪过的动摇。
他当然明白，女性的出现比起馅饼更可能是陷阱。他依旧满怀戒备、满心憎恨。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将她击败后，逼她说出所有实情。
然而现实是他现在肢体乏力动弹不得，只能窝囊地盯着天花板，反复咀嚼她刚才说的话。
九头蛇曾经的一员，她并不掩饰这样肮脏的身份，就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样，但巴基不可能被女性这样的态度说服。能自愿为那样反人类的组织效力，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纯善之辈。
但她的行为作风，的确有别于九头蛇。九头蛇不会一个人出动，更不会只让他无法行动——如果有制服他的能力，九头蛇特工会一拥而上，将他重新洗脑，让他再次为他们所用。
——就像他们过去七十年一直做的那样。
用药物麻痹他，证明她了解超级士兵的体质。用科技使他的机械手臂失去控制，那她对九头蛇也知之甚详。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世界上也没几个。
所以……她说的话可信度不低。
不，他不能落入她的语言陷阱。他不能因为找回记忆的诱惑就不顾一切地偏信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和思路都被女性带着跑了，巴基立刻警醒。
他要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回报根本不成正比，所以她提出的交易一定有隐情。说到底……九头蛇的人，哪怕是已经脱离的人，哪可能平白无故地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