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在玉清昆仑山之上的九重天内。
昆仑神脉上,两棵通天神树郁郁葱葱,是人界修仙派通往仙界的升仙通道。
那神树的树枝巨大无比,绿树萧森,鸟语啁啾。日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银色光影,飒是好看。
苏小葵瞠目结舌望着那盘着的树干,俯瞰天地漫漫,雾霭苍茫,虽然小命悬着,还是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
就问!这天下谁能免费旅游!?
还天庭仙界一日游!!!
“这主播愈发邪门了啊!”
“说杀上仙界?哈哈哈,我假牙呢?笑掉了!”
“这都哪儿找的道具啊!还挺像回事的!”
“这个直播间,入股真不亏啊姐妹们!”
……
苏小葵扶额——
弹幕啊弹幕,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是剧本吗?
苏小葵望了眼外面,故弄玄虚小声道:
“你们见过鬼吗?”
“见过鬼有什么稀奇!那什么捉鬼直播间,都是玄学!”
“就问,同志们,你见过神仙和魔王打架吗???见过吗你???”
苏小葵得意道:“我带你们见识见识!对了对了,各位打赏照常,我一定包君满意!”
能看见弹幕,就能打赏,说不定回去后还能提现呢!
管他邪不邪门儿,搞钱要紧!
苏小葵有些兴奋地睁大眼睛,坐正后用双手托着下巴,专心致志从袖口的光亮处往下探。
不一会儿,那翠绿树干渐渐消失不见,五色云彩喷薄而出,再一抬头,凝成小圈的太阳出现在云雾顶端。
然后,她眼中是白玉石阶、白玉牌匾、白玉做的地面。
妈耶!!!
好有钱啊啊啊!
不对,这儿的环境,咋这么熟悉呢?
苏小葵想到了那个梦境,那个和魔尊沧溟待着的鬼洞的梦境。
苏小葵伸手想摸摸近手边的一片白玉,手刚伸出,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她默默收回手,打了个寒噤。
南天门镇守神将发现自己的鎏金战甲一点点龟裂,“啪”的一声之后……
几位守将身上只剩下白色的单衣,在风中瑟瑟发抖。
“魔尊沧溟????”那几位看清来人,大惊失色。
“去,”沧溟用烬天剑指着其中一个守将,“本座允你们搬救兵。”
“快去!快去叫仙尊!!!”两个守将听完,立马屁滚尿流跑去通风报信。
魔尊沧溟站在风中,望了眼这七彩霞光的仙境,微风正好,将他的红发轻轻吹动。
片刻后他道:
“无趣。这仙界,皆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他邪魅一笑,将烬天剑抽出,“砰”的一声之后,整个南天门乃至不远处十几座仙楼便全部破碎,轰然倒塌。
沧溟漫不经心从断垣残壁中踏过,身后的一切便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他脚下踩着玉砖,走一步,玉砖便融化一块,苏小葵看见魔尊沧溟身后一摊摊玉水,还怪好看的。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一根洁白的玉璧便轰然倒塌,碎成了粉末。
苏小葵待在沧溟袖中,紧紧抓住笼子一端,心都被揪了一下。
那可是玉啊,要是能捡上一坨,这下半生就妥了啊!
这什么魔尊,一看就没受过生活之苦啊!这多好的玉啊!
可惜了,可惜了啊!
凌霄宝殿中,一股肃杀的氛围环绕在众仙周围。
“沧溟没死?”
“大魔头杀上来了?”
“这个镇魔阵,不会轻易开启的,都困了沧溟五千年,五千年了!怎么……”
“完了,我这炼丹炉不会又保不住了吧?”
……
“众仙家,切莫慌乱。”玉帝坐在凌霄殿的宝座中,朝下挥了挥手道,“几千年过去了,咱们修为大涨,沧溟被困镇魔阵多年,未必有当年气势。”
一个白胡子仙君腿脚有些发抖道:“仙尊您也知道,当年要不是清芜仙君和应元神君,咱们……”
最关键的是,成了仙了,魔也镇了,谁还好好修炼来着?
这不都在摸鱼吗?
玉帝老儿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就是由一个接着一个草台班子搭的吗?!
享受还得行,打架拼命的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卯日星君道,“他沧溟能有多厉害?不过是创世之神留下的……”
“嘘嘘嘘!”一个仙君拉了拉卯日星君的衣袖,“别说了!”
玉帝抬了抬眼眸望向众仙家:“众仙家,咱们修的是上乘仙法,难道还怕一个魔头?”
他又垂眸,对着站在一旁的仙使小声道:“传信给玄门。”
白头仙翁身子又摆了摆——
怕啊,怎么不怕?你去六界问问,他沧溟是个什么魔?
杀人不眨眼的魔啊!
这天庭近来也是奇怪,怎么隔三岔五就有人来单挑?
当这儿是菜市场了啊?
“砰”的一声,将大殿列阵的众仙心肝儿都颤了几颤。
苏小葵瞪大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地看着魔尊沧溟拎着烬天剑,边走边将仙界好好的白玉石阶、花花草草、亭台楼榭,一路打砸过来的。
啧啧,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一路上当然有负隅顽抗的仙君、仙使,有玉帝派来打架斗殴的星君老儿,只是他们根本搏斗不了几下,就被沧溟斩于剑下,灰飞烟灭。
有些高阶一点的仙,还能在沧溟手下剩一口仙气儿。
苏小葵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说,你说说,这魔头他这么强,这么牛,咋愣是没杀掉自己呢?
难道,自己比仙还厉害?
嘿嘿嘿,这也说不好,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也不是不可能嘛!
苏小葵看着沧溟的红色头发如瀑般,垂在袖口,然后沧溟顿住了脚步。
十万天兵天将穿着金甲战衣排兵列阵,气势恢宏。
他们手中的兵器被太阳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差点没闪瞎苏小葵的眼睛。
这阵势让躲在沧溟袖子中的苏小葵顿时没了看热闹的闲情雅致,老天爷,这弄不好,小命都要不保啊!
她往后缩了缩,将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她想好了,要是魔尊沧溟被抓了,她啊,立刻就从袖口滚出去,摔死也好过被神仙锉骨扬灰啊!
“这才像样。”沧溟缓缓道。
魔尊沧溟抬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兵天将,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白色镶金的战服,显得干干净净,其实啊,做的也未必都是些干净事。
二十八星宿瞬间化作流光结成大阵,四大天王的法器也齐齐出现。一时间电闪雷鸣,五色云彩也不见了踪影。
“魔头沧溟,你自愿堕魔,引得生灵涂炭,本就罪该万死,现只要你携众魔归顺于……”
“少废话。今日不分输赢,只论生死!”
沧溟不耐烦地打断了那唧唧歪歪说话的昴日星君,提起烬天剑直接向他砍去。
几千年前,他被困在阵中开始,便没有一刻停止过修炼。
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刻。
杀了他们!
沧溟结印,一道道火光从他背后冲天而起,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座火山喷发,烫得吓人。
苏小葵觉得关着自己的笼子,都要烧着了!
他手上的烬天剑也一改会流鼻涕小男孩的模样,变成了一头凶恶嗜血的猛兽。
苏小葵躲在袖子中,生怕沧溟一个不小心将自己当作凶器甩到了哪个仙的身上。
该死的弹幕还硬生生怼到了她眼前:
“那唧唧歪歪的仙君太啰嗦了,不仅啰嗦,眼神还不好!”
“对啊!你看看,哪有什么众魔?这沧溟完全是单枪匹马一个人,不,一个魔杀上九重天的好不好!”
“他连趟魔界都没回,连个魔将都没带。”
“就带了了个没屁用的女主播。”
……
“你才没用呢!我……诶诶诶!”
苏小葵刚想吐槽破弹幕,突然便只觉得天地倒换、头晕不已,好像世界一会儿颠转来、一会儿倒回去。
倒过去,颠过来……
片刻之后,打斗声、崩裂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苏小葵觉得自己肠子心脏鼻子眼都挪了个位置。
“呕……”
苏小葵捂住嘴唇,死死抓住笼子边缘,扭动着屁股让笼子离袖口远一些。
完犊子了,这沧溟,靠不靠谱啊?
好一阵儿过后,苏小葵听见一阵喘息声,她探头悄咪咪一看,二十八星宿只剩残阵发出悲鸣。
“你们,不是本座的对手。”沧溟用烬天剑指着众人道。
他的指尖腾出绞杀魔气,直直束缚住一个仙将的脖子道:“凌霄殿,带路。”
那仙将囫囵道:“魔头!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你……”
下一秒,苏小葵就看见那仙将的头颅被魔气绞碎。
沧溟不想和这些虾兵小将再纠缠下去。
“嗖”的一声,一团黑气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不科学啊!这么多神仙,干不过一个魔头?”
“这不很正常?修仙飞升之后,便不见生死。好日子过久了,还能潜心苦修?”
“魔尊威武!主播快抱大腿!”
“这叫温水煮青蛙。仙也好,人也罢,不进则退,不用则废啊!”
“楼上那位大哥,你身上也有零部件没用吧?废了吗?”
“别跟老子开黄腔!快看,快看。主播这是去哪儿了!”
……
苏小葵探出头拉了拉沧溟的衣袖:
“大哥,你真厉害!你们这战斗力真牛啊!真牛!做个朋友可以吗咱们?要是有事去人界,我罩着啊!”
天界魔界的话,你们罩罩我呗!
烬天剑白了苏葵一眼,没有说话。
沧铭也白了苏葵一眼,不想说话。
“魔尊,我看整个仙界都不是您对手,您杀了她吧。”烬天好半天才道。
“诶你你你,你这个臭烬天,你怎么这样啊!?”苏小葵欲哭无泪道,“沧……大人!魔尊大人,您可千万别听烬天的,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万一,我再伤了您……不不不,再给您像那天在洞里一样吓得不能动了……呸呸呸,我是说,先留我狗命,兴许有用呢!”
沧溟真想伸出一只手,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这个聒噪蠢笨的女子。
他沉住气,狠狠弹了弹那笼子——他发现,自己能对这女子做到的最大伤害程度,就这了。
哎,像刚刚那样,弹弹手指便能杀了她,才像样啊。
苏小葵被笼子带得跳了几跳,将头上还磕出了一个包。
“臭烬天,到时候买泻药,拉不死你!”苏小葵蹲在笼子中揉了揉额头小声道。
但是对魔尊沧溟——算了算了,别被他听见了。
这魔头吧,还是少得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