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当朝宰相,我娘是皇商之女,
这样的出身,我本应该是千娇万惯的千金小姐,
可自我出生会记事起,每次起床后都要被伯父拿着戒尺打骂,跪在地上背女则女训。
可我的伯父只是一届穷秀才。
爹娘明明知晓此事,可却装作不知晓一般,任由伯父对我打骂。
因此,我害怕极了伯父。
幸而八岁那年,我被选为公主伴读,入了宫。
一直到公主出嫁,我才被送回府中。
可伯父见了我,却又拿出戒尺,令我下跪。
我冷笑一声,直接夺过戒尺抽他脸上。
这一次,爹娘不为我做的主,我自己来!
1
公主出嫁,举国欢庆。
而我也带着皇上和公主给我的大量赏赐准备回府。
坐在轿撵上,我远远的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候我的爹娘。
我回府本就是一件喜事,许久没见爹娘,我心里也欢喜的不得了。
自我当公主伴读已有八年,这八年的时日,我回府到次数少之又少。
少时心中对爹娘的怨念,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下了轿,娘忙迎了上来。
音音,你终于回来了,娘这么久没见你,你怎么又瘦了。
爹也走上前,摸了摸我的头。
快进屋,你娘给你做了许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我感动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屋,却被一道声音呵住了。
跪下,谁让你直接进屋的
听见这道声音,我心中一颤。
儿时那些不堪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
在外人眼里,我是身份尊贵的官家女子。
我爹是当朝宰相,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娘是皇商独女,受尽宠爱。
可我的伯父却是一届穷秀才。
说是秀才,只是给他面子,实际上,他也只不过认得几个大字而已。
伯父参加了几十年科举,从未有一次上榜。
他也从未用心读书,反而喝经常花酒赊账被打出来。
他总说自己生不逢时,可这样自诩风雅的他,连吃饭都成问题,全靠我爹接济,不然他甚至无法娶妻生子。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在我记事起,每次起床都要下跪向他问安,在他面前背诵女则女训。
要是背不出来,就一天不让我用膳。
他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拿着戒尺训诫我。
女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背下女则女训就够了,伯父这也是为你好。
还有,起床必须先向长辈跪下问安,你以后到了夫家也要这般,到时候可别忘了感谢伯父。
女子就是女子,不要以为母家显赫就变得高傲,跪直!不跪直今日就别用膳了!
我那时候小,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因为伯父是长辈,每每都顺从于他。
甚至起床后主动去向他问安下跪。
可是他的戒尺还是落在了我身上。
我委屈的问他,明明我已经照他说的做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伯父却说:
你就算做的好也要挨打,一日不挨打,便会忘记我和你说的话。
那时的我很疑惑。
明明我很聪明,记性很好,不会忘的。
可是我没敢问出口,不然他又会说我顶撞长辈,继续责罚我。
爹娘也知道这些,可是他们从不出言制止,由着伯父这样对待我。
有一段时日,我也会常常问爹娘,为什么伯父对我非打即骂。
可爹娘要么是对视一眼,然后沉默,要么就是和我说伯父是长辈,我理应听他的,他说什么我做什么便是。
由于爹娘的纵容,伯父更加肆无忌惮。
久而久之,我很畏惧伯父,甚至听到他的声音便会打颤。
也开始厌恶起床,因为起床便要去给伯父问安。
以我的出生,我本该端庄大方,举止妥当,可因为伯父,我却变得沉默寡言,畏畏缩缩。
自伯父来我家借宿赖着不走后,我便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2
八岁那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也曾怨恨过爹娘,为什么他们明明有权有势,却放任一个穷亲戚欺负我
为什么明明伯父要考我们家接济,吃我们家住我们家,却还要对我呼来唤去
为什么我本该是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因为伯父的干涉,除了女则女训其他概未涉猎
这股怨恨随着时间越来越浓,为了躲避伯父,一日,我称病不去问安,可伯父却直接抄着戒尺擅自闯入我的房内,对着正在睡觉的我重重打了一板。
我从睡梦中疼醒,看见脸上一大道红痕,甚至隐隐渗出淤血的自己,失声尖叫。
喊什么!不是说你生病吗我看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看你啊,就是怠惰了,不愿向我问安!
伯父朝我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
我吓得浑身发颤,出于本能,我扑通一声给伯父跪下了,忍受着戒尺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直至浑身青紫。
爹娘透过我的房门,分明看见了这一幕,可他们只是快步走开了,甚至连出声阻拦都不曾。
我只觉得浑身已经疼的麻木,眼前突然一整恍惚,吐出一口鲜血后,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爹娘都在床头关切的看着我。
爹、娘……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关心我,却还要放任伯父欺负我。
为什么你们不拦着伯父,女儿好疼啊……
爹别过眼,不去看我。
娘重重的叹了口气,轻柔的为我的脸上上着药。
那怎么办,他再怎么样也都是你伯父,你顺着他、离他远些便是。
我的心凉了半截。
就算是这样,爹和娘也不打算干涉伯父。
忽然,娘又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温若公主在找伴读,要不……你去试试吧。
我眼睛亮了亮,飞快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娘的意思,入了宫,伯父就管不到我了。
……
入了宫去面见公主那天我很高兴。
由于从小到大伯父的干涉,我的表现不是最好的,可是还是得到了公主的青睐,选了我做为伴读。
但也因此遭受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听说了吗,那个叫林容音是因为自己的爹是宰相才能当上公主伴读的。
是啊,要不是他的家世显赫,这平平无奇的才学,如何能让公主青睐
可这也我明白到,原来我的家世好到公主都要给三分薄面。
而这样的我,却还要遭受伯父的欺负。
从那日开始我便发誓,绝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在皇宫的八年,我鲜少归家,没有了伯父的干涉,我长成了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模样。
由于我的才学渐渐出众,帮助公主处理了好几处事务,更被皇上嘉奖,甚至在去年封为了郡主,得了一次归家的机会。
我虽然不愿意看见伯父,但确实是有些想念爹娘。
去年归家后,伯父并未多刁难我,我以为因为我是郡主,他收敛了许多,可待我回到房间,却发现御赐的玉佩不见了。
我着急的出门寻找,玉佩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堂姐的腰间。
我生气至极,御赐的东西若是丢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拉着堂姐就要出门报官,这时伯父才知道害怕,连连向我道歉,说堂姐不是故意的。
爹娘也帮着说情,我虽气愤,可也不得不顾及爹娘。
我叹了口气,想着玉佩反正也没丢,于是作罢。
本以为伯父上次的道歉会让他有所收敛,可是如今看来他并没有,甚至想变本加厉的让他把在我这丢的面子找回来。
一同等着我回府的,还有爹的几个位高权重的同僚。
伯父此举看来不只是想下爹娘的颜面,更是想在其他厉害的角色面前耍威风。
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他如意了。
3
怎么从宫里回来就不认我这个伯父了还不快给我跪下问安
伯父的声音无比的刺耳,抽出戒尺指着我。
扫的不仅是我的颜面,更是爹娘的颜面。
伯父挑衅的看了爹娘一眼,伯母带着堂姐站在旁边,也是一脸得意。
我将目光投向爹娘,想知道他们的态度。
可他们只是低着头沉默,并没有阻止伯父的意思。
果然,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一点也没变。
可我并不再任人宰割了。
我无视伯父的话,径直往正厅走去。
看见我的行为,伯父像吃了火药一般,脸气得通红,大声呵道:
林容音,你反了天了!
爹的两个同僚看见伯父动气,慌忙打着圆场。
林兄莫要生气,许是郡主刚从宫中回来,太疲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爹的同僚都是二三品的大官,面对大官的安抚,伯父很是受用。
他冷哼一声,许是想继续享受这样被拥簇的快感,他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我。
林容音,我在问你话呢,听到了还不快滚过来!
面对伯父再次的蹬鼻子上脸,我眼眸一眯,不忍了。
谁允许你唤我姓名的你可知我是郡主,你这是大不敬之罪!
我冷笑一声,直接把身份搬了出来压他一头。
身份低微,科举一直未中本就是他心中之痛,现在被我一个小辈这样说,他气的青筋暴起,重新抄起戒尺,满脸怒意的向我走来。
郡主我管你是什么,我永远是你的伯父,你永远都要尊我敬我!哪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你给我跪下!
我直接坐了下来,接过婢女递上来的碗筷,再次无视他。
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伯父彻底恼了,一戒尺就朝我身上抽来。
我没有躲过,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板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受过打,火辣辣的疼痛从我的皮肤蔓延开,直至我的心底。
伯父得意的看着我,好像再说就算我是郡主又如何,他一样治得了我。
我直接站了起来,抽过他手上的戒尺,一板子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你敢动我试试看!
公主赏给我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过来,压制住了伯父。
我那板子很重,伯父的脸顿时红肿了起来,嘴角还渗出了鲜血。
我心里只觉得畅快,无数个日夜,我也是这样被他打过来的,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我突然的动怒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爹娘看着我,眼中满是诧异。
伯父反应了过来,看见钳制着他的侍卫,对我怒骂。
你敢打我我可是你伯父!对长辈动手,这是大不孝!
我看着手上的戒尺,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要治也先治你的罪!对郡主动手,等我禀报上去,可不只是一戒尺这么简单了!
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孝顺一个只会对侄女动粗,考科举几十年未果,还爱喝花酒的伯父呢
伯母见状,疯了一般冲上来。
好啊你,翅膀硬了,拿郡主身份压人就算了,还敢打你伯父
我眼中划过一抹寒意,抄起手中的戒尺直接往她脸上盖去。
打的就是他!我不仅打他,我还要打你!
伯母的脸业迅速肿胀起来,和伯父的脸放在一块,还很对称。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伯母惊愕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你连我也敢打!
伯父看见伯母也被打了,怒极气极,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我爹骂道。
二弟啊,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知道去外面陪读了个什么名堂出来,回来竟然敢对长辈动手!
长兄如父,作为大哥,我劝你一句,像这般品行不端的女儿,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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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爹听到伯父这样说,赶忙走上前。
音音,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尊敬长辈呢你快把侍卫撤掉,再给伯父伯母好生道歉!
听着爹的话,我只感觉心底一片寒凉,抬眸望向他,眼里满是失望与难过。
爹,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我该向他们一家认错吗
让我最难过的并不是伯父对我的训斥打骂,而是爹娘的不作为。
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却丝毫不护着我。
这么多年的委屈再一次涌上心头,我鼻尖一酸,慌忙别开眼,把心头的酸涩压了下去。
爹看我这幅模样,眼神有些闪烁着不敢看我,但还是劝道:
音音,无论怎样,伯父都是你的长辈,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天你道个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爹对伯父点纵容甚至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伯父是祖父的长子,受祖父母很是疼他。
伯父年岁见长,家里也渐渐交给伯父打理。
在我爹小时候,伯父也是这样教训我爹的,长兄如父,爹年少时也就忍了下来。
后来我爹考中科举,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可伯父却日渐落魄。
祖父母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伯父,遗言便是让爹好生帮衬着伯父,不让伯父受委屈。
这么多年,爹也做到了,不仅供给伯父一家吃住,还给他谋了个闲职。
不知是不是少时受伯父打压,还是因为祖父母的遗言,尽管官至宰相,爹还是无限纵容伯父,对他的一切恶劣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我凭什么白白忍受这一切
一家人你把他当一家人,这些年他吃你的住你的,本该对你感恩戴德,可他呢不仅毫无感激之心,甚至还百般虐待我!
道歉是不可能的,我不仅不道歉,还要报官堂姐去年偷我玉佩一事,有什么活,去和大理寺说去吧!
伯父伯母听到我这样说,面上顿时慌了。
伯母哎呦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不断的嚎哭着。
苍天啊,我这个不孝的侄女要把我们这一家毁了呀!怎会有心肠如此歹毒的女子啊!
爹的同僚对视一眼,有些不敢吱声。
爹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想劝劝我,却被我瞪了回去。
伯父被我这样说,一直从未被说过重话的他根本受不了,脸色涨的通红,冲着我怒吼:
你这个贱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有资格教训你!
说完,他用尽力气挣脱侍卫的束缚,就向我冲撞而来。
侍卫迅速反应过来,在伯父和我距离不过毫厘之时,再次将伯父扣住。
爹如同从前那般别开眼不看向我,而娘只是默默垂泪,不发一言。
他们仿佛根本不在意伯父会不会再次伤害我。
或许他们也以为这么多年我都挨打惯了,这样的事情从前没管,现在也不必再管。
我撇过爹娘一眼,曾经还会委屈的心已经麻木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么多年爹娘就算纵容伯父,为什么却全然不顾我的安危。
我能理解爹娘要我尊敬长辈,能理解爹对于伯父是他长兄的顾忌。
可是我是他们的女儿啊,就算再怎么纵容,难道也要无视伯父对我无穷无尽的伤害吗
因为爹是宰相的缘故,府前门庭若市,求我爹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即便面对这么多人,爹也能游刃有余的对付。
娘是皇商之女,她名下店铺万千,算账十分精明,就算有一点不对也能被她发现。
怎么在外这么雷厉风行的两个人,面对伯父,却唯唯诺诺支支吾吾。
分明伯父一家人这么多年全靠我家接济,差事是我爹所找,甚至堂姐的未嫁夫婿还是我爹亲自所挑。
要不然,就凭堂姐的家世,如何能嫁一个三品大臣的嫡子
伯父自从借宿在我家后,做出的恶事层出不穷。
不止让我跪下给他问安,还教唆堂姐去我房里多次偷东西。
这就算了,他借着我爹的权势狐假虎威得罪了人,甚至让我爹在早朝被弹劾,爹只得替伯父向他们低声下气道歉,这才作罢。
以前,我因为这些事心疼爹娘。
可现在,我发现最该心疼的人是我自己。
5
午膳不欢而散后,爹坐在正厅里叹气,看向我的眼神满是责备。
你伯父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耍小性子惹你伯父不高兴
我耍小性子
我喉头一哽,酸涩蔓延开来,险些让我张不开口说话。
怎么了我忍气吞声十六年,这么多年我是如何被伯父打骂你们明明看在眼里,为何不替我说话,为何不劝着伯父住手!
他不过是个穷秀才,你们究竟在怕他些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如此懦弱!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许是从未见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爹愣了愣,随后有些无奈的回答:
音音,他毕竟是我的长兄,祖父祖母去世前的遗愿就是我好好关照他,人总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你要理解爹爹。
理解
我从未觉得这二字如此可笑。
我还不够理解你们吗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理解你们,我一直在忍,可我这么多年的理解,除了换来他的变本加厉,还换来了些什么!
我的眼泪瞬间滚落,滴在华贵不已的衣裙上,连带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一起涌了出来。
爹沉默了,娘看着我的模样,也在一旁默默垂泪。
他们明明知道我的委屈,可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音音,你说的这些娘都知道,可……
娘好像想和我说些什么,却被爹一个眼神制止了。
多年在皇宫的察言观色,让我一眼就看出来绝对有端倪。
爹娘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我眯了眯眼,再次看向父亲。
爹,我是您的女儿,我只想问您一句话,我知道您并非懦弱无能的人,您在朝廷的建树有目共睹,可为什么面对伯父,您却如此唯唯诺诺……
说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不成,我们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握在伯父手中
爹的脸色瞬间变了,带着几分被说中的心虚,娘慌忙出言制止我。
音音!你瞎说什么呢!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质问。
好,我不瞎说,那您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对伯父的重重恶行都如此纵容,不仅不阻止他,反而要我多加忍耐,女儿已经长大了,有权知道事实!
爹娘对视一眼,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我问的如何声泪俱下,不管我有多想接近真相,他们都只是沉默。
可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无力的松开了紧紧攥住的手,自嘲的笑了。
我深深的看了爹娘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音音,你去哪儿
娘看见我往外走,顿时有些着急了,走上前拉住我。
爹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旁。
我只觉得心疼不已。
我是恨他们的懦弱,可若是他们对我不管不问,我反而能干净的把他们割舍开。
可他们除了伯父的事,明明很疼我,我知道,他们其实是爱我的。
到底是自己爹娘,我的心又再次很可耻的软了下来。
陛下给了我一块地,我攒了点金银派人修了一座郡主府,我怕和伯父再生事端,这几日我就去郡主府住吧。
娘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安抚的拍了拍娘的手。
等我把自己想知道的查明,我便会回来。
娘的语气顿时变得紧张。
你要查什么
我对于娘的转变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
查伯父犯下的错,据我所知,伯父在二十年前好像和一桩命案有牵连,只要我调查清楚,我们一家就再也不用受伯父的气了。
我话音未落,娘却抬起手,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愣住了。
爹娘自我出生以来,从未对我动过手。
今天还是头一遭。
这一巴掌力度不大,可却让我觉得比锥心刺骨还疼。
不许继续查了!你伯父只是从小到大给了你一些小教训,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记仇,就算他再有什么不对,他也是你亲伯父啊!你若还是我女儿,这件事,就就此作罢!
原来还是为了伯父。
我长这么大,竟不知伯父居然是爹娘的逆鳞。
那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心寒彻骨,我冷笑一声,甩开他们的手,直接离开。
6
搬入郡主府后,我依旧马不停蹄的调查起了当年的事。
调查清楚的第二日,我将堂姐偷我御赐玉佩之事,还有伯父当年的命案一起报完官回府,却听见下人来报。
郡主,宰相府的人求见。
是爹爹娘亲吗
虽然我对他们心里有怨,甚至想和他们断绝关系,但把他们拒之门外总归不好,甚至会遭百姓诟病。
那就请进来吧。
可我没想到,进来的是伯父的身影。
伯父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对着我小腹就是一脚。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扣押住。
贱人!敢报官害我我今天就替你爹娘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我捂着腹部,面色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我额间渗出。
殴打郡主,罪加一等。
我盯着伯父的眼睛,毫不退缩。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你爹娘对你说几句好话,你照样不是要低声下气向我道歉
伯父冷笑一声,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可惜我从离府那日开始,就再也不会为爹娘说的话而动容了。
来人,把林禄押去大理寺!
伯父的神色顿时变得惊恐。
我欣赏着他害怕的神色,笑了。
这回,无论旁人说什么,我都要你把这个大牢坐穿。
把伯父押去大理寺的时候,爹娘却早早的就已经在大理寺等着了。
音音,你听爹的,这次就放过伯父吧,爹保证他下次不会再犯了。
爹眼神里满是哀求。
放过我这次放过他,这么多年他对我造成的伤害谁来弥补!
小腹仍在隐隐作痛,可我气势上毫不退让。
放肆!你当真要把你伯父送入大牢吗可我只有你伯父一个兄长啊!
爹急的眼眶都红了,要是之前,我肯定会因为心疼爹爹而原谅伯父,可是如今,我不肯了。
难道你们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难不成今后他要我的命,我也要给吗!
听到我这样说,爹一愣,随后叹了口气。
你是我们的女儿,他怎么敢要你的命
女儿这么多年你若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便不会让他百般欺辱我!
许是伯父一脚踹在我小腹上的伤还未来得及找人医治,许是气急攻心,我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音音,你怎么了
娘吓到了,急匆匆的上前,哭着问我。
爹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鲜血,好像事到如今才知道,伯父对我造成的伤害绝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他们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我,一遍又一遍的向我道歉忏悔。
可是现在这些我已经不需要了。
所以,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
原来,在爹早年考科举之时,有人科举舞弊,硬生生挤掉了我爹举人的名额。
可要若是这样,爹那年的科举之路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祖父母家并不宽裕,下次能供爹进京赶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爹郁结于心,向伯父诉说难过,谁知伯父竟然直接带人去到舞弊之人那里,闯入其院子竟直接把他生生打死。
那人死后,其科举舞弊之时也被发现,举人又回到了爹手中。
可无论那人是否舞弊,杀了人便要下大狱。
祖父母拿出全部积蓄安抚,那人的家人才作罢。
因为此事,爹娘一直对伯父心怀愧疚和感激。
刚开始伯父也不是这般模样,爹考上状元后,一点一点爬到了宰相之位,可伯父考了科举多年,连乡试都未曾考过。
年复一年,拨付的心里逐渐变得阴暗。
他觉得是爹偷走了他的科举之运,若不是他帮爹打死了人毁了运气,如今官至宰相的应该是他才对。
可他不敢把这种不满倾注到爹娘身上,于是作为他们的女儿,我便成了伯父发泄的载体。
伯父看见我跪在他面前问安,就好像看见爹娘在他面前跪下问安一样,给了他莫大的虚荣感。
而爹因为这些年对伯父的愧疚,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次打我打的狠了,爹也有好声好气的和伯父说过,可伯父却说:
二弟啊二弟,别忘了你宰相之位是如何来的!
于是爹也只能屈服,在伯父对我打骂时再次缄默。
好像伯父的戒尺打在我身上一次,他们对伯父的愧疚感就能减轻一分。
可我呢我何其无辜
就因为我是爹的女儿,我就要平白承受这些本就与我无关的怒火吗!
说完这些后,爹娘愧疚的看着我。
音音,爹娘知道,这些年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是你看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就放过你伯父吧,爹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即使他们直到我无辜至极,还是要我包庇容忍伯父吗!
我的心头怒火与失望交加。
难道我真要把命送给他,你们才能消除自己对伯父的愧疚吗
爹着急的摇了摇头。
音音,爹不是这个意思……
我冷冷的扫了一眼他们,最后疲惫的闭上了眼。
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放过伯父的,如果你要用你宰相的名号从中作梗放出伯父,我自然别无他法。
可你如果这样干,那我便再也不是你的女儿,我们的父女之情,就此恩断义绝。
7
爹受伤的看着我,可终究没再说什么,带着娘离开了。
爹娘走后,我也正式和伯父对簿公堂。
我的证据充分,无论是堂姐偷窃我御赐玉佩,还是伯父杀人一案,他们都无从抵赖。
好像直到这时,伯父一家才知道我并未和他们开玩笑。
在公堂上,伯父向我跪下,声泪俱下的道歉。
音音,都是一家人,你和大理寺卿说一声是误会,我们便回家吧,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了。
堂姐也跪在我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音音,堂姐那是无心之举,只是你的东西太华贵好看了,音音,你我同为女子,你知道名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若是判罪,从此还有哪个夫家敢要我啊
面对他们的忏悔道歉,我内心毫无波澜。
之前我求伯父不要再打我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我警告堂姐不要再拿我东西是她又是怎么做的
如今几句道歉几句忏悔,就能把这些年的罪孽抹平吗
若我说,我不呢
我冷眼看向伯父,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听到我拒绝,伯父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贱人!长辈如此给你伏小做低你还要得寸进尺,等到时候你爹把我捞出来,看我不把你打死!
我抬眼看向大理寺卿。
大人,林禄放肆了,还不宣判后押回大牢吗
大理寺卿为难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没有宣判,只是把他们押入大牢。
我知道,他在顾忌我爹。
可一连过了数日,我爹竟并未求情。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宣判伯父的罪行,挨了百大板,近乎丢掉半条性命。
堂姐也挨了三十大板后,未来夫家退婚,送回祖父母旧宅。
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伯父一家人。
而我,也常年居于郡主府,鲜与爹娘来往。
至此,我的生活终于回到正轨,过上了我想要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