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与重生
暴雨像千万根银针倾泻而下,在挡风玻璃上炸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周默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后视镜里,那辆黑色SUV的远光灯如同猛兽的瞳孔,在雨幕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操！他猛踩油门,引擎发出垂死般的嘶吼。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他看见雨滴悬停在半空,看见仪表盘上林夏的照片在震动中微微倾斜,看见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戒痕。
砰——！
世界在金属扭曲的巨响中天旋地转。安全气囊爆开的火药味混合着血腥味涌入鼻腔。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梅。耳鸣声中,收音机里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断断续续：今日...著名刑侦...周默...追授...林夏女士的...葬礼...
林夏。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匕首,缓慢而坚定地旋进他的心脏。十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护士递来的那个装着戒指和发绳的透明塑料袋...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时,他分明听见耳边有人轻笑：第七次了,你还是要输。那声音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冰冷腔调。
阳光像熔化的黄金,透过百叶窗在眼皮上烙下灼热的纹路。
周默猛地坐起,后背撞在木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宿舍里弥漫着隔夜泡面的油腻味道,混合着廉价洗衣粉的刺鼻香气。他下意识摸向额头——没有血迹,没有伤痕,连那道五年前327连环杀人案中留下的疤痕都消失了。
这不可能...
窗外传来熟悉的钟声,远处篮球场上的喧闹声隐约可闻。他颤抖着抓起枕边的手机——一台早已停产的旧型号。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照片让他如遭雷击：那是他和林夏在樱花树下的合影,照片里她穿着那件他最爱的淡蓝色连衣裙,笑容比身后的春光还要明媚。
日期显示：2012年9月15日,周六,上午7:23。
通讯录里全是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王教授、辩论社、阿杰...没有任何工作相关的联系人。相册里塞满了课堂笔记和社团活动的照片,最新一张是昨晚拍的——他和几个男生在网吧通宵,桌上摆着几罐喝空的啤酒。
开什么玩笑...
他跌跌撞撞冲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年轻人穿着皱巴巴的格子睡衣,眼下还没有常年熬夜留下的青黑,右手指关节处也没有那些年练习枪械磨出的老茧。最可怕的是,当他卷起左袖时——那个纹身不见了。
那是一个精巧的∞符号,下面纹着林夏离世的日期。现在,他的手臂光洁如新。
书桌上,《犯罪心理学》的笔记摊开在记忆重构那一章。旁边放着半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杯底沉淀着未化的方糖。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突兀地立在笔筒旁的米色信封。
信封上没有邮戳,没有邮票,只有一行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出的字迹：
给周默
——
林夏
周默的呼吸停滞了。
林夏。他的初恋,他的遗憾,他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原时间线里,她死于2014年春天。死前一周,他们刚因为一场关于未来规划的愚蠢争吵分手。他最后收到的,是医院那个冰冷的声音：周先生,林小姐的遗物已经整理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来取
而现在,这封信出现在2012年——理论上,他们正处于热恋期。
他用颤抖的手指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便签纸,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重置成功了。记住,不要相信——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后半截被某种液体晕染成模糊的蓝色污渍。周默将便签凑近鼻尖,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是血。但更令人不安的是,这分明是林夏的笔迹,却带着十年后她才养成的书写习惯：那个信字最后一笔会上挑,就像她成为医生后签处方时的习惯。
翻转便签,背面用红笔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但其中一环被粗暴地划断,像道丑陋的伤疤。符号下方潦草地写着：
第三次轮回,记忆碎片残留率37%
旁边还画着一个微型电路图,看起来像是某种存储设备的构造。周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分明是他成为刑侦顾问后才掌握的专业知识。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他差点撕碎信纸。
老周！你他妈睡死了马哲课点名了！门外是阿杰标志性的大嗓门,伴随着不耐烦的踢门声。
阿杰
周默愣在原地。在他的记忆里,阿杰大三时就因为父亲赌博欠债而退学,后来听说去了新西兰的某个农场,从此杳无音信。而现在,这个已消失的室友正在门外活蹦乱跳。
他慌忙把信塞进《犯罪心理学》课本里,却在转身时碰倒了咖啡杯。陶瓷碎裂的声响中,他瞥见窗外——对面宿舍楼的走廊上,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静静注视着这边。
当那人抬起头时,周默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张他每天刮胡子时都会见到的脸。
他自己的脸。
黑衣周默缓缓竖起食指贴在唇上,露出一个他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诡异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和周默手中那台一模一样,只是外壳上布满裂痕。他对着这边按了几下,周默的手机随即震动起来。
未知号码的短信：
他们都在看着你。特别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室友。
周默再抬头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用雾气写成的小字：
找到深蓝记忆的终端,在它找到你之前
第二章：陌生的熟悉感
周默盯着那条短信,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他们都在看着你。特别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室友。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走廊上学生们的谈笑声清晰可闻,但这一切突然变得无比虚假。他缓缓抬头,看向宿舍门——阿杰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但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老周,马哲课改到下午了,记得来！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周默认识阿杰的字,大学四年,他收过无数张这样的便签。但问题是——阿杰不该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阿杰大三那年因为父亲欠下巨额赌债,被迫退学,后来听说去了新西兰打工,从此杳无音信。而现在,这个已消失的人正在宿舍楼里活蹦乱跳,甚至还在提醒他上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那封来自林夏的信。信的后半截被血迹模糊,但前几个字清晰可见：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什么
不要相信阿杰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还是不要相信......这个世界
他翻开《犯罪心理学》课本,将信夹了回去,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夏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林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澈得像一泓泉水。
周默的喉咙突然发紧。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十年,整整十年。在他的记忆里,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医院打来的那通电话,告诉他林夏的遗体已经送去火化。
周默林夏的声音带着疑惑,你还在吗
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现在林夏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今天要补马哲课的笔记吗
周默一愣。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我......改主意了。他含糊地回答,有点事想问你。
林夏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半小时后,图书馆门口见。
挂断电话后,周默立刻打开电脑,登录学校论坛。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学校论坛的搜索栏里,他输入了陈锐这个名字。
陈锐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一个总喜欢穿格子衬衫的计算机系男生。在原时间线里,陈锐毕业后去了硅谷,后来因为一场实验室事故意外身亡。
但搜索结果让他浑身发冷。
未找到相关用户
他换了几种关键词组合,甚至翻遍了计算机系的学生名单,但陈锐这个名字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可能......
他明明记得陈锐。记得他总在图书馆熬夜写代码,记得他喜欢喝冰可乐,记得他大三那年组队参加黑客马拉松......
但现在,这个人彻底消失了。
就像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一样。
周默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打开相册,翻找大学时期的合照。在一张辩论社的合影里,他找到了更可怕的证据——照片角落的位置,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但脸部被某种锐器刮花,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轮廓。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和参与人员名单,但那个位置对应的名字被涂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默关上电脑,决定去赴林夏的约。
走出宿舍楼时,他注意到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海报：
深蓝记忆科技——校园招聘宣讲会
海报上印着一行醒目的标语：改写过去,重塑未来
周默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黑衣人在窗玻璃上留下的信息：
找到深蓝记忆的终端,在它找到你之前
他撕下海报,塞进背包,然后快步走向图书馆。
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等他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默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已经死了十年了。而现在,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林夏歪头看他,脸色这么差。
周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来自未来,而你其实已经死了
做了个噩梦。他最终说道,想确认一些事情。
林夏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关于什么的
周默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你知道深蓝记忆公司吗
林夏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她的声音突然压低,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抓住周默的手腕,拉着他走向图书馆后门的小花园。这个反应让周默更加确信——林夏知道些什么。
小花园里空无一人。林夏确认四周没人后,才开口：
深蓝记忆是一家研究记忆存储和编辑技术的公司,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周默心上,他们声称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修复'人的创伤记忆。
周默的血液几乎凝固：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林夏咬了咬下唇：因为我父亲是他们的首席研究员。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进周默的大脑。在原时间线里,林夏的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从未提过什么记忆研究。
三个月前,林夏继续说,我父亲开始变得很奇怪。他会在半夜突然惊醒,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时间线又变动了',或者'这次必须阻止他们'......
周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还说过什么
林夏的眼神变得复杂：他说......有人在试图篡改过去。而每一次篡改,都会导致某些人'消失'。
周默想起照片上被刮花的脸,想起论坛里搜索不到的陈锐。
你相信这种话吗他轻声问。
林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他：一周前,我在父亲的书房找到这个。
周默展开纸条,上面是一串复杂的方程式,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第三次轮回,记忆碎片残留率37%——林教授,别让他们找到终端
傍晚,周默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海中回放着林夏的话。
我父亲上周失踪了,她最后说,如果你发现任何关于深蓝记忆的线索......请告诉我。
周默答应了她,但他没有说出全部真相——比如那封来自未来林夏的信,比如窗外的黑衣人。
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突然被人拽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别出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默浑身僵硬——是那个黑衣人的声音。
黑暗中,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衣人松开他,退后一步,月光照亮了他的脸。
确实是周默自己的脸,只是更加憔悴,右眼下方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听着,时间不多了,黑衣人——或者说,另一个周默——快速说道,深蓝记忆已经注意到你了。他们会在三天后的午夜来抓你。
为什么周默声音嘶哑,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黑衣周默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他们想要的是'锚点'——那些能在时间重置中保留记忆的人。而你,是第七个轮回里唯一一个记忆残留率超过30%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深蓝记忆地下实验室的地图。找到终端,摧毁它,否则——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黑衣周默猛地转头,然后迅速将U盘塞进周默手中：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林夏。
等等！什么叫'包括林夏'周默抓住他的手臂,她不是已经——
死了黑衣周默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看到的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周默猛地推开他,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
周默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个冰冷的U盘,耳边回荡着最后一句话：
在这个世界,活着的未必是真人,死了的也未必真的死了。
第三章：蝴蝶振翅
【1.
U盘的秘密】
黑衣周默消失后,巷子里只剩下冷风和远处模糊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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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攥紧U盘,指节发白。夜风灌进衣领,带着初秋的凉意,但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林夏。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神经。他低头看向手中的U盘——普通的黑色外壳,侧面贴着一小块银色标签,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37%。
和信上、林夏父亲纸条上的数字一致。
记忆碎片残留率。
周默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小巷。宿舍现在不安全,他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查看U盘内容。
校园西北角的老计算机实验室——那里晚上几乎没人,而且设备老旧,没有联网监控。
实验室的门锁生了锈,但周默记得撬锁的方法——大三那年,他曾经为了赶论文在这里通宵。
咔哒。
门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十几台CRT显示器反射着月光,像一群沉默的旁观者。周默选了最角落的一台电脑,插入U盘。
屏幕上跳出文件夹——没有加密,似乎黑衣人（或者说,未来的他自己）刻意让他看到这些。
深蓝记忆内部资料
时间锚点实验记录
第三次轮回数据
他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
数百个视频文件按日期排列,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周默点开它——
画面里是一间纯白的实验室,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站着。即使看不到脸,周默也立刻认出了那略微佝偻的背影。
林教授。林夏的父亲。
第三次轮回的数据异常,视频里的林教授声音沙哑,37号锚点的记忆残留率突破临界值,导致B-7142时间线出现污染。
他转过身,镜头捕捉到一张憔悴的脸。周默倒吸一口冷气——林教授的右眼布满血丝,左脸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伤。
更严重的是,林教授继续说,37号锚点开始产生自主意识。如果继续放任,整个闭环可能会崩溃。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行红色警告：
数据损坏：剩余内容已加密
周默立刻点开另一个名为锚点名单的文档。
表格里列着几十个名字,每个后面都标注着百分比。他的手指滑到最下方——
周默：37%
林夏：12%
陈锐：0%（已清除）
清除......周默盯着那个刺眼的标注,胃部一阵绞痛。这就是陈锐消失的原因
他继续往下翻,突然在一个熟悉的名字前僵住——
阿杰：5%（观测中）
观测中什么意思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所有文件开始自动删除。周默猛地拔出U盘,但为时已晚——
砰！
实验室的门被踹开。
三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胸口别着深蓝记忆的徽章。为首的是个光头,左耳戴着银色耳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周默同学,光头微笑道,这么晚还在学习
周默的右手悄悄摸向键盘下的美工刀——那是他刚在抽屉里找到的。
你们是谁
时间清洁工。光头向前一步,专门处理像你这样的......系统漏洞。
另外两人从两侧包抄过来。周默注意到他们手上戴着某种金属手套,指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跟我们走一趟吧,光头的声音突然变冷,林教授想见你。
周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林教授他不是失踪了吗
没有时间思考了。
他猛地将椅子踹向最近的黑衣人,同时抓起显示器砸向光头。玻璃爆裂的声响中,他冲向窗户——
嘶！
一道蓝光擦过他的肩膀,瞬间的剧痛让周默差点跪倒。被击中的地方没有流血,但整条右臂突然失去知觉,像被抽走了骨头。
别挣扎了,光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记忆干扰器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
周默咬牙撞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落地时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身后传来怒吼和脚步声,蓝光在黑暗中闪烁。
周默跌跌撞撞地冲进小树林,左手的U盘像块烙铁般发烫。他必须找到林夏,必须弄清楚她父亲到底在做什么——
周默！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灌木丛后传来。阿杰探出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这边！
周默犹豫了一秒——黑衣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别无选择。
阿杰拽着他钻进一条隐蔽的下水道。腐臭的空气中,两人沉默地前行了十几分钟,最终爬进一间废弃的地下室。
你他妈惹上什么人了阿杰锁上门,打开应急灯,那些家伙从下午就在宿舍楼下蹲点。
周默靠在墙上喘气,右臂的麻痹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疼痛：你怎么找到我的
阿杰从背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我黑了学校的监控。本来是想找你打游戏,结果看到你被追杀。他顿了顿,还有......我收到一条匿名消息,说你有危险。
消息
阿杰转过屏幕。聊天窗口里,一个名为37的联系人发来定位和一句话：
救他,否则你也会被清除。
周默的血液凝固了。37——又是这个数字。
你到底卷进什么事了阿杰压低声音,这两天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他吞了吞口水,我们班根本没有叫陈锐的人。但我明明记得他！
周默猛地抬头：你也记得陈锐
当然！计算机系那个书呆子,去年黑客马拉松我们还一起......阿杰的声音突然卡住,脸色变得惨白,等等,为什么我的记忆里......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突然意识到某种可怕的矛盾。
周默抓住他的肩膀：阿杰,看着我。你还记得陈锐长什么样吗
阿杰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恐惧：我......我想不起来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吃掉我的记忆。
地下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
灯光稳定后,阿杰的眼神变得空洞。
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他揉着太阳穴,对了,你得赶紧离开学校,那些黑衣人——
陈锐,周默死死盯着他,你还记得陈锐吗
谁阿杰一脸茫然,我们认识这个人吗
周默的胃部一阵绞痛。就在这几秒钟里,阿杰关于陈锐的记忆被彻底抹除了——就像被某种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一样。
他想起视频里林教授说的时间线污染,想起表格中阿杰名字后面那个观测中的标签。
他们正在被系统修正。
听着,周默抓住阿杰的手腕,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相信你的记忆。特别是如果有人找你谈'记忆修复'......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锁突然发出咔哒声。
两人同时转头。
门缓缓打开,但外面没有人——只有一只银色的金属球滚了进来,表面闪烁着蓝光。
跑！周默拽着阿杰扑向角落的通风管道。
轰！
金属球爆炸的瞬间,刺眼的白光充满整个房间。周默感到一阵剧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直接刺入大脑的疼痛——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搅动他的脑浆。
他最后的意识,是阿杰的尖叫声,和某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记忆碎片残留率提升至41%......实验继续。
周默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白色床单上,床头柜放着新鲜的水果。一切看起来平静祥和——除了坐在床边的林夏。
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你昏迷了两天,林夏握住他的手,医生说你是神经性休克......
周默猛地抽回手：阿杰呢
林夏的表情僵住了：谁
我室友阿杰！昨天他和我一起——
周默,林夏担忧地看着他,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啊。你们系这届男生是单数,你分到了单人间。
周默的血液瞬间变冷。他想起阿杰消失的记忆,想起陈锐被抹除的存在。
阿杰也被清除了。
别担心,林夏轻声说,我父亲回来了。他说能帮你。
周默浑身僵硬：你父亲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林教授比视频里看起来更憔悴,但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周默同学,他微笑着说,我们得谈谈关于你'记忆混乱'的问题。
周默的目光落在林夏父亲的手上——那双手戴着和黑衣人一样的金属手套,指尖泛着熟悉的蓝光。
第四章：时间狩猎者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像某种冰冷的提醒。
周默盯着林教授的手套——那层金属外壳下,蓝光微微闪烁,和追杀他的人佩戴的武器一模一样。
你感觉怎么样林教授微笑着问,声音温和得像个体贴的长辈,记忆混乱是很痛苦的。
周默的指尖掐进掌心。他必须扮演一个困惑的病人,而不是知道太多真相的猎物。
我......他故意让声音变得虚弱,我记不清了。好像有人在追我......
林夏担忧地握住他的手：你昨晚在计算机实验室晕倒了,保安发现你的时候,你一直在说胡话。
谎言。
周默清楚地记得爆炸、蓝光和阿杰的尖叫。但现在,连阿杰的存在都被抹除了。
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他低声说,梦见自己35岁,是个警察......
林教授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具体说说这个梦。
周默编造了一个模糊的故事——未来的自己调查连环杀人案,失去爱人,酗酒颓废。他小心地避开所有关键信息,但故意提到深蓝记忆公司。
林教授的指节微微发白：有意思。你的潜意识在尝试修复创伤记忆。
他转向林夏：去帮周默办出院手续吧,我需要单独和他谈谈。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教授摘下一只手套。他的手掌布满奇怪的电子纹路,像电路板一样闪烁着蓝光。
周默,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保留记忆的
周默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暴起。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反抗等于自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教授叹了口气,按下床头的一个隐藏按钮。窗帘自动闭合,天花板投下一道全息影像——
那是周默在计算机实验室查看U盘的画面,清晰得可怕。
37%的记忆残留率,林教授摇头,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影像切换到另一个场景：黑衣周默在巷子里递出U盘。但奇怪的是,画面中的黑衣人脸部模糊不清,像被某种干扰扭曲了。
他来找过你了,林教授眯起眼睛,第七次轮回的残渣。
周默心跳加速：轮回
时间不是直线,林教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属手指像钳子般收紧,而是一个闭环。我们尝试修复它,但每次都会产生像你这样的......异常点。
剧痛从接触点蔓延,周默眼前闪过无数碎片——
白色的实验室。林教授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
黑衣周默浑身是血,将U盘插入某个终端。
林夏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满管子。
看见了吗林教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就是失控的代价。
周默猛地挣脱,跌下病床。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是血。
你们对林夏做了什么
林教授重新戴好手套：拯救她。每一次轮回,她都会死。而你,总是试图改变这一点。
他走向门口：休息吧。明天带你去见真正的'深蓝记忆'。
门锁咔哒合上的声音,像棺材盖闭合。
周默数到五百,确认门外没有动静后,开始检查病房。
窗户焊死了。通风口太小。唯一的出口是门,但肯定有人监视。
他撕开枕头,在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林夏的笔迹：
午夜12点,护士换班。东侧楼梯没有监控。我在B2停车场等你。——别相信我父亲
周默烧掉纸条,盯着墙上的时钟。
21:47。
还有两个小时。
午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
周默贴着墙壁移动,每一步都谨慎至极。东侧楼梯果然没有监控,但血腥味越来越浓——
楼梯转角躺着一具尸体。
穿黑制服的深蓝记忆特勤,喉咙被精准割开。致命伤边缘整齐,是专业人士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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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手术刀。她的白大褂溅满血迹,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周默后退半步。
不是我父亲认识的那个乖女儿了林夏擦掉脸上的血,跟我来,路上解释。
他们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前。林夏掀开后车厢——里面是五花大绑的光头特勤,嘴被胶带封住,左耳的银耳钉不见了。
记忆提取器,林夏晃了晃从耳钉里拆出的微型装置,能读取短期记忆。我花了三个月才学会逆向工程。
她启动车子,驶入夜色：我父亲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自从你提到深蓝记忆,我就开始调查。
周默盯着她侧脸：你到底知道多少
足够多。林夏猛打方向盘,比如你其实来自第七次轮回。比如我每次都会死。比如......
她突然刹车,转向周默：你每次都会为了救我毁掉整个世界。
面包车停在一栋废弃工厂前。林夏带他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来到地下的隐蔽房间。
墙壁贴满照片和文件,中心是一张巨大的时间线图表。周默看到自己的照片被红绳串联,标注着不同日期和事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七个并排的∞符号,其中六个都被打上了红叉。
七个轮回,林夏点燃酒精灯,七次尝试拯救我,七次失败。
她调出一段监控视频：不同时间点的周默,做着相同的事——闯入深蓝记忆总部,破坏某个装置,然后看着林夏死在怀里。
第一次,你引爆了核心反应堆,林夏指着屏幕,导致半个城市消失。
第三次,你修改了我的基因数据,她切换到另一段影像,结果引发全球性基因瘟疫。
第六次最惨烈——你直接炸毁了时间锚点,让整个东亚地区陷入时间循环。
周默的喉咙发紧：为什么我记得这些
因为你是个bug,林夏苦笑,正常情况下,轮回应该重置所有记忆。但你总是能保留一部分。
她调出一张脑部扫描图：你的海马体有先天异常,能抵抗记忆清洗。深蓝记忆称你为'锚点'——时间线上的固定点。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声。林夏迅速熄灭酒精灯：他们找到这里了。
两人从后门逃离,钻进下水道系统。浑浊的污水没过膝盖,黑暗中只有林夏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
有个问题,周默踩着黏滑的地面,如果每次轮回都会重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林夏的背影僵了一瞬：因为我也是锚点。
她转过身,撩起后颈的头发——一个金属接口嵌在皮肤下,闪着微弱的蓝光。
我父亲的第一件作品,她的声音带着苦涩,十二岁那年车祸后,他给我植入了记忆储存器。
周默想起表格上的数据：林夏：12%。
所以你的记忆......
支离破碎,林夏放下头发,但足够拼出真相。
前方出现光亮。他们爬出下水道,来到郊外的树林。林夏从树洞里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两套新身份证和现金。
最后一块拼图,她递给周默一把手枪,深蓝记忆不是主谋,只是执行者。真正的控制者叫'观测者'——来自更高维度的存在。
周默想起黑衣人说的话：他们都在看着你。
我们怎么对抗这种东西
林夏指向远处山脊上的白色建筑：深蓝记忆总部地下七层,有时间锚点终端。摧毁它,就能打破轮回。
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鲜血。
但有个问题,她擦掉嘴角的血,我已经被感染了。这次轮回的死亡倒计时......提前了。
周默这才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锁骨下的诡异淤青——和原时间线里林夏死亡的征兆一模一样。
黎明时分,他们潜入附近的小镇补给物资。
周默在便利店外望风时,电视新闻突然插播紧急通告——
通缉犯周默,涉嫌谋杀三名深蓝记忆员工......
画面切换到监控录像：昨晚的医院,一个酷似周默的人持刀割喉警卫。
但周默清楚记得,那是林夏干的。
他冲出商店,却看见林夏站在街对面,举起手机对他拍摄。
对不起,她的眼泪在晨光中闪烁,我必须这么做。
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周默这才发现,便利店的电视一直在循环播放他的通缉令——这是个陷阱。
为什么他嘶吼着冲向林夏。
因为这次轮回必须成功,林夏退入警察队伍中,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成为真正的'锚点'。
她举起一个银色装置,按下按钮——
剧痛从周默后颈炸开。他跪倒在地,看到皮肤下浮现出和林夏一样的金属光泽。
记忆碎片残留率：68%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林夏的耳语：
去找黑衣人。他是第六次的你......唯一成功的案例。
第五章：另一个自己
黑暗。
然后是尖锐的疼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后颈刺入,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在每一节骨缝里炸开细小的火花。
周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金属椅子上。手腕和脚踝扣着电磁镣铐,随着他的挣扎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房间是纯白的,没有门窗,只有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泛着红光。
记忆同步率68%,突破临界值。
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周默抬头,看到墙壁上浮现出半透明的全息投影——他的大脑扫描图,海马体区域被标记为刺眼的红色。
周默先生,欢迎来到深蓝记忆核心实验室。
对面的墙壁无声滑开,林教授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正式的深蓝色西装,胸口别着银色∞形徽章,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
感觉如何他微笑着问,语气像在询问天气,神经链接应该已经稳定了。
周默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后颈的剧痛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充盈感——仿佛有人在他的大脑里塞进了一整座图书馆。
林夏在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教授叹了口气,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天花板投影变换,显示出一间病房的实时监控——林夏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胸口微弱起伏。
她时间不多了,林教授摇头,这次轮回的基因崩溃比预期提前了37天。
周默盯着画面,注意到林夏后颈的金属接口正在闪烁不稳定的红光。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恰恰相反,林教授轻笑,是她对我们做了什么。他调出另一段录像,看看这个。
画面里,林夏站在周默昏迷的身体旁,将一个银色装置按在他后颈。
记忆锚点植入程序已启动。机械女声宣告,目标残留率：68%。
林夏抬起头,直视摄像头——
父亲,这次一定要成功。
录像结束。周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在意识深处翻涌。
不明白吗林教授俯身,金属手套按在周默肩上,这次轮回的主导者不是我,而是林夏。她一直在利用你突破临界值。
蓝光从手套渗出,周默眼前再次闪过记忆碎片——
林夏站在白色房间里,面前悬浮着七个全息影像,每个都是不同年龄的周默。
她流着泪按下某个按钮,其中六个影像接连爆炸。
最后一个影像——黑衣周默——突然转头看向她。
为什么......周默艰难地吞咽,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教授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她想救你。
墙壁再次滑动,这次走进来的是三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推着一台形似MRI的庞大机器。
时间不多了,林教授示意他们准备设备,在记忆同步率突破70%前,你必须知道真相。
机器启动,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从天花板垂下,轻柔地刺入周默的头皮。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凉感,像冬日的溪水流过大脑沟回。
全息投影变换,显示出复杂的时空模型——七条交织的时间线,像DNA双螺旋般缠绕在一起。
这不是你第一次重生,林教授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是第七次尝试修正时间线。
投影放大,展示出每次轮回的关键节点：
1.第一次轮回：周默35岁,林夏死于脑瘤。他闯入深蓝记忆总部,引爆反应堆。
2.第三次轮回：周默保留12%记忆,试图修改林夏的基因数据,引发瘟疫。
3.第六次轮回：黑衣周默出现,摧毁时间锚点,导致东亚地区陷入72小时循环。
每次失败后,林夏都会保留部分记忆,林教授指向模型中心的一个红点,然后在下一次轮回中调整变量。
周默注意到第七次轮回的标记与众不同——闪着金光,且与其他六条线完全隔离。
这次不一样,林教授的声音突然激动,林夏发现了一个漏洞——如果让两个'锚点'的记忆同步率同时突破70%,就能创造一条全新的时间线。
机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周默的视野突然被数据流淹没——
林夏12岁,车祸重伤,父亲给她植入第一代记忆芯片。
林夏22岁,确诊脑瘤,发现父亲的时间实验。
林夏25岁,在病床上设计第七次轮回的变量。
她用自己的死亡作为触发器,林教授的声音颤抖,而你,是被选中的'载体'。
周默突然明白了：黑衣人是......
第六次的你,林教授点头,唯一一个突破临界值却拒绝重置的个体。
警报声越来越急。投影显示周默的脑部活动达到峰值——
记忆碎片残留率：71%
时间到了,林教授后退一步,他在等你。
天花板突然打开,周默连人带椅升入一条蓝色隧道。
失重感持续了大约十秒,然后周默重重摔在一片漆黑中。镣铐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图书馆中央。书架向四面八方延伸,消失在黑暗中,每本书脊上都标着日期和时间。
这是我的记忆宫殿。
黑衣周默从阴影中走出。他比上次见面更憔悴,右眼的疤痕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白色痕迹。
欢迎来到临界点,他递给周默一本厚重的书,看看这个。
书页自动翻开,停在某页——上面是林夏的日记：
第七次轮回实验日志：
目标：创造双锚点共振。
方法：让周默亲眼目睹我的死亡,激发海马体异常活性。
风险：若同步率超过90%,可能导致现实结构崩溃。
字迹在最后一行变得模糊,像是被泪水晕染。
她骗了你,黑衣人说,也骗了我。根本没有什么'观测者'——深蓝记忆就是林夏创造的。
周默的指尖抚过书页：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真相,黑衣人指向图书馆深处,时间本身是个牢笼。
他们穿过重重书架,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金属球体,表面刻满∞符号。
时间锚点终端,黑衣人冷笑,所有轮回的中枢。
球体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结构——数以万计的透明胶囊,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小型人脑模型。
周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和林夏的。
我们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个,黑衣人说,林夏想打破这个循环,但方法错了。
他按下一个按钮,大厅的墙壁变得透明。外面是无尽的虚空,漂浮着无数相同的金属球体——
每一个都是一条独立的时间线。
她以为创造新时间线就能获得自由,黑衣人的声音带着怜悯,却没发现这只是更大循环的一部分。
周默的视线落在最近的一个球体上。透过半透明外壳,他看到里面的情景——
林教授跪在地上,面前是濒死的林夏。
那是第一次轮回的终点,黑衣人说,也是所有轮回的原点。
金属球体突然剧烈震动,图书馆开始崩塌。
她快死了,黑衣人拽着周默跑向出口,这次轮回即将重置！
他们冲进一条发光的走廊,两侧飞速掠过各次轮回的片段。黑衣人突然停下,指向其中一个画面——
林夏站在白色房间里,面前是七个全息影像。
看仔细了,黑衣人喘息着说,这才是真相。
画面中,林夏流着泪按下按钮,六个周默的影像接连爆炸。但第七个——黑衣周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没用的,影像中的黑衣人说,无论如何重置,你都会死。
林夏露出凄美的微笑：那就让我的死有意义。
她猛地将黑衣人推进某个装置,然后按下总控按钮。
白光吞噬了一切。
明白了吗现实中的黑衣人苦笑,第七次轮回不是她设计的——是我们共同创造的。
走廊尽头出现一扇门。黑衣人推开门,外面是深蓝记忆总部的核心实验室——林夏躺在中央平台上,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现在,黑衣人递给周默一把匕首,该做选择了。
实验室里警报声响彻云霄。林教授和研究员们乱作一团,试图稳定林夏的生命体征。
周默悄无声息地靠近平台。林夏的脸色惨白,但看到他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她艰难地抬起手,记忆同步率......多少
71%,周默握住她的手,黑衣人都告诉我了。
林夏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你知道......必须做什么了
周默看向平台旁边的终端屏幕——上面显示着两条交织的脑波图,一条属于林夏,一条属于他自己。
双锚点共振进度：89%
再给我三分钟,林夏哀求,就能突破临界值......创造新时间线......
黑衣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新时间线意味着重置一切——包括你自己的记忆。
周默低头看着匕首。这不是普通的武器,刃身上刻着复杂的电路纹路。
这是什么
记忆之刃,黑衣人说,能切断时间锚点的链接。
他指向终端：或者,你可以选择相信她。
林夏的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生命体征即将终止
双锚点共振：91%
周默举起匕首——
第六章：湮灭与新生
匕首悬在半空,刃身上的电路纹路泛着幽蓝的微光。
林夏躺在平台上,呼吸微弱,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数字不断下跌——心跳45,血氧82%。而终端屏幕上的共振进度条仍在攀升：92%...93%...
周默……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碰到刀刃,这是唯一的机会……新时间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黑衣周默站在阴影里,声音沙哑：如果切断锚点,轮回就会终结。但如果你选择共振——
——我就会忘记一切。周默打断他,手指收紧。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林夏12岁,在病床上抓住父亲的手：如果我死了,把我的记忆存下来好不好
林夏22岁,在实验室发现真相,泪流满面地删除数据：这不是拯救……这是囚禁。
林夏25岁,在第七次轮回的起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这次……一定要让他自由。
周默突然明白了。
林夏从未想让自己拯救她。
她只是想让他记住。
匕首突然变得滚烫。
周默低头,发现刃身上的纹路正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像活物一般爬上他的皮肤,最终汇聚在后颈的金属接口处。
记忆同步率：95%
剧痛炸开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实验室的警报声凝固在空中,飞溅的鲜血悬浮成珠,林夏的睫毛停在半阖的弧度。
只有周默和黑衣人还能移动。
现在你看到了,黑衣人走向终端,时间的裂缝。
他指向共振进度条——在95%的位置,数据流中浮现出一串隐藏代码：
最终指令：覆盖原始锚点,重置所有轮回。
林夏的计划从来不是创造新时间线,黑衣人冷笑,而是彻底毁灭这个循环。
周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她呢
她会死。真的死。黑衣人看向静止的林夏,但这一次,死亡不是终点,而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解脱。
周默走向平台,俯身看向林夏。
她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刻。
终端屏幕上的数字跳到96%。
怎么选黑衣人问,让她解脱,还是继续这个无尽的轮回
周默没有回答。
他举起匕首,刺向——
终端。
刀刃没入屏幕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而是存在本身的瓦解——墙壁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设备分解成像素般的颗粒,连光线都开始扭曲。
黑衣人哈哈大笑,声音却带着悲怆：果然……你永远选她！
周默扑向平台,在最后一刻抓住林夏的手。
不,他轻声说,我选我们。
记忆同步率：100%
白光吞噬了一切。
黑暗。
然后是鸟鸣。
周默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大学宿舍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
他猛地坐起,摸向后颈——光滑的皮肤,没有金属接口。
手机屏幕亮起：2023年9月15日,上午7:23。
不是2012年。
不是第七次轮回的起点。
而是一个全新的日期。
门被推开,阿杰探头进来：老周！马哲课改到下午了,记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周默突然冲过去,死死抱住了他。
卧槽阿杰僵在原地,你中邪了
周默松开手,大笑出声：你活着……太好了……
阿杰莫名其妙地挠头：说什么屁话,我还能死了不成
周默没解释,抓起外套冲出门。
他记得这个日期——2023年9月15日,在原时间线里,是林夏确诊脑瘤的日子。
市立医院,神经内科。
周默气喘吁吁地推开诊室门时,林夏正在整理病历。她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林夏
主治医师的工牌,抬头看到他,微微皱眉：
先生您有预约吗
周默的喉咙发紧。
她不记得他了。
但下一秒,林夏的表情变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后颈,瞳孔微微扩大：
等等……你的眼睛……
周默走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把已经失去光泽的记忆之刃。
林夏的呼吸停滞了。
第三次轮回的记忆碎片残留率是37%,周默轻声说,第七次是100%……那这一次呢
林夏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
上面画着同样的匕首,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成功了。
夕阳西下,医院天台。
林夏靠在栏杆上,风吹乱她的头发。
所以……我们打破了轮回
周默摇头：不,我们创造了第三条路。
他指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那里曾经是深蓝记忆总部,现在只是一片普通的商业区。
没有时间锚点,没有观测者,没有无限循环的悲剧。
林夏沉默了一会儿：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周默握住她的手,我们只能保留1%的记忆。
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只知道‘发生过什么’,却不记得‘怎么发生的’。
林夏笑了：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嗯。周默也笑,但这次,梦醒了。
他们身后,天空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