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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棺内的萧小娴穿着太医院首座的官服,双手交叠处压着一封火漆密信。慕名觉颤抖着拆开信笺,熟悉的字迹刺痛双眼：
慕郎亲启：
当你见此信时,我应已死于你手。不必愧疚,这是我用苗疆巫术种下的因果——以命换命,方可破永夜死局。
玄武门第三砖下的《万疫论》是假,真正的疏浚图在……
火把突然熄灭,地宫四壁亮起幽蓝磷火。慕名觉的瞳孔中倒映出恐怖景象——无数具萧小娴的尸骸从地底爬出,有的穿着嫁衣,有的裹着疫区麻布,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不同形制的凶器：匕首、箭矢、毒簪……
你以为重来一次就能改变什么所有尸骸齐声开口,声音如万鬼哭嚎,每救一人,就要用至亲骨血献祭——这是你定下的帝王道！
慕名觉的嘶吼震落穹顶冰锥：那我就焚尽这吃人的天道！
他挥剑斩向尸骸的刹那,地宫突然塌陷。坠落深渊的瞬间,他看见少年时的自己正将火把扔向隔离草棚,而萧小娴在烈焰中回头微笑,发间水晶兰化作漫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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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血撰青史
第二折：血撰青史
地宫塌陷的轰鸣仍在耳畔震荡,慕名觉在雪地上惊醒。掌心握着半截水晶兰簪,簪头浸着冰棺特有的玄霜。他仰头望向玄武门,城楼飞檐上悬着的冰锥正滴落血水——那是昨夜凿砖时禁军伤者的血。
陛下！苏瑶的声音刺破雪幕,叛军细作已擒获。
慕名觉的瞳孔骤然收缩。被铁链缚在刑架上的,竟是十年前就该死于沧澜江战役的苗医长老。老人左眼嵌着水晶兰根茎,正渗出靛蓝色汁液——与地宫尸骸眼中寄生的幽冥兰如出一辙。
说！谁指使你伪造疫区图苏瑶的烙铁逼近老人面颊。
是娘娘……苗医嘶哑的笑声混着皮肉焦糊味,她用眼为皿养蛊时说过,当水晶兰开满玄武门,就是帝王道崩毁之日……
慕名觉的剑锋突然颤抖。他想起永夜七年萧小娴失踪的雨夜,自己曾在苗疆祭坛找到她的染血眼纱。彼时大祭司狞笑着举起陶罐：圣女自愿献目养蛊,说要给您备一份改天换命的大礼。
陛下当心！禁军的惊呼与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苗医胸腔突然爆开,数万条水晶兰根须破体而出,在空中织成血色星图——正是浑天仪上预示沧澜改道的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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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觉挥剑斩断妖藤时,苏瑶呈上的密折正渗出黑血。展开的刹那,《焚疫诏》原稿上的朱批准字突然扭曲,化作萧小娴的面容：慕郎,你闻到焦尸的味道了吗
折页间飘落的,是当年被他焚毁的《防疫十三策》残页。焦黑的边角处,萧小娴用银针刻着密语：若见苗医眼中兰,速毁玄武门地砖。慕名觉的指腹抚过字痕,突然发觉每个笔画转折处都有细小孔洞——这是盲文！
传太医令！帝王的嘶吼震落檐上积雪。
当七位太医颤抖着解读出盲文内容时,慕名觉的冕旒玉藻尽断：……洛川非疫,实为汞毒。请查户部冶铁司……他突然想起,洛川郡正是江枫族叔掌管的矿脉所在。
苏瑶。慕名觉的声音似九幽寒冰,带羽林卫围了户部衙门,活捉江枫。
暗卫统领领命转身的刹那,慕名觉瞥见她袖口银线绣的曼陀罗——与苗医袍角的图腾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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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的金銮殿,蟠龙柱上夜明珠泛着死鱼眼般的青光。江枫被铁链拖入殿时,官袍下摆还沾着洛川郡特有的朱砂矿粉。
陛下要听故事吗江枫咳着血笑道,永夜五年春,您的萧娘娘在矿洞跪了三天三夜,求我叔父停采毒矿。
慕名觉的剑尖刺入江枫肩胛：孤记得,是你献策说洛川有疫。
因为她的《治汞十三策》会断送江氏九族！江枫突然暴起,铁链在龙柱上撞出火花,您可知她为何执意保洛川那些'疫鬼'里,有她走失十年的亲弟！
殿外惊雷炸响,慕名觉的佩剑坠地。他忽然想起地宫密信中那句未完的真正的疏浚图在……,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萧小娴的弟弟,正是工部最年轻的河道丞！
报！传令官浑身是血冲入大殿,洛川决堤,萧河道丞的尸身…悬在玄武门！
慕名觉的冕冠轰然坠地。他发疯般冲向城楼,看见少年尸体颈间系着褪色的药囊——正是永夜三年瘟疫时,萧小娴彻夜缝给灾民的避疫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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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玄武门化作血色镜宫,三百面铜镜映出三百个癫狂的帝王。慕名觉抱着少年冰凉的尸身,在镜阵深处看见倒悬的真相：
4
真相浮现
永夜五年·矿洞
萧小娴跪在汞雾中,将水晶兰根茎塞入溃烂的矿工眼眶：此兰能吸汞毒,但需以人眼为皿……江枫族叔的皮鞭抽碎她的肩胛：妖女！敢断江家财路！
永夜七年·地宫
萧小娴将盲文密信塞入弟弟手中：待沧澜改道成功,这封血书能救万千矿工……少年含泪吞下蜡丸：阿姐,你的眼睛…
永夜九年·刑场
江枫捏着少年咽喉：你阿姐用双目换你活命,现在该用你的命换她遗计了……
慕名觉的嘶吼震碎铜镜,暴雨冲开少年紧攥的掌心——半枚青铜虎符深嵌血肉,符上铭文正是沧澜疏浚使。
陛下,该下罪己诏了。苏瑶的刀锋贴上他后颈,萧娘娘的局,您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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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觉反手折断刀刃时,发现苏瑶颈后浮现水晶兰纹——与萧小娴的灼痕位置相同。暴雨中的玄武门突然地动山摇,三百面铜镜汇聚成巨大星轨,映出十年前的场景：
萧小娴在祭坛剜目,将染血的水晶兰根植入眼眶：以我双目为祭,换慕郎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大祭司的骨刀划开她掌心,代价是每次轮回,你都要失去一件至宝。
慕名觉的泪水混着血水砸在虎符上。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救一城百姓,御书房就会莫名失火；为何每废一条恶政,边疆就起烽烟——这都是天道在收取代价！
那就让天道收我！他挥剑劈向星轨核心,却在镜中看见抱着婴孩的萧小娴。那是他们未及出世的孩子,永夜八年因他执意亲征而早夭的皇嗣。
慕郎,这局棋你赢不了。所有镜中的萧小娴齐声低语,除非你愿用……
惊雷吞没了最后的话语。当闪电照亮城楼,慕名觉发现手中虎符不知何时已换成婴孩的襁褓,而苏瑶的刀正刺向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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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鲛人烬
第三折：鲛人烬
玄武门的暴雨凝成冰棱悬在檐角时,慕名觉正跪在三百面碎镜中央。苏瑶的刀锋刺入心口三寸便再难推进——他心腔里埋着的断针发出龙吟般的铮鸣,震得铜镜浮现龟裂纹路。
娘娘说得对,您的心……早被玄铁铸就了。苏瑶的冷笑混着镜面碎裂声,这最后一针,是替天下人扎的！
慕名觉攥住刀刃,血珠顺着镜面裂纹汇成诡异的图腾。他突然看清每块碎镜都映着不同时空：有他抱着萧小娴焦尸自焚未央宫；有她双目空洞地在敌国教孩童摸读盲文；最刺目的画面里,他们的孩子正在苗疆祭坛剜目种兰……
这局棋,我要赢！他怒吼着扯断颈间龙纹璎珞,玉珠迸裂处竟露出半颗鲛人泪。这是地宫塌陷时从萧小娴棺中抓到的遗物,此刻在血泊中泛起幽蓝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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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泪炸裂的刹那,时空洪流裹挟着慕名觉坠入深渊。他在虚无中看见萧小娴的一生如走马灯流转：
6
狱轮回
永夜元年·雪原
十岁的萧小娴跪在疫尸堆里,用冻裂的手指挖出腐尸怀中的婴孩。她将水晶兰根茎嚼碎喂入孩子口中：吃下去,这能解寒毒……
永夜五年·祭坛
她剜目的匕首沾着汞毒蓝血：大祭司,用我的眼换慕郎渡劫……但求莫让他知晓代价。
永夜九年·沧澜江
双目缠纱的她立在堤坝上,听着决堤的轰鸣轻笑：慕郎,这次我赢了……
洪水吞没她的瞬间,怀中《治汞策》化作流光注入鲛人泪。
慕名觉的嘶吼在时空中荡起涟漪：回来！我宁可永世为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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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时,他站在琉璃宫阙的废墟中。眼前的萧小娴穿着太医院首座官服,眼纱下渗出靛蓝血泪：慕郎可知,你已轮回九世
废墟突然扭曲成永夜三年的瘟疫帐篷。慕名觉看见自己正掐着萧小娴的脖颈：再敢用腐尸入药,孤就烧了你的医箱！而她颤抖着指向帐外哀嚎的灾民：他们在你眼里……就只是数字吗
场景骤变为登基大典。萧小娴跪在丹墀下,将水晶兰簪插入喉间：臣妾愿以命献祭,换陛下……鲜血喷溅在《焚疫诏》上的瞬间,慕名觉终于听清她未尽的遗言：……换陛下见众生如见我。
这鲛人泪里……封着你九世的悔。现世的萧小娴指尖轻触他心口断针,每次轮回,你都会在地宫刻下一道血誓。
慕名觉猛然扯开衣襟,赫然发现心口布满九道爪痕般的铭文。最后一道尚在渗血：宁负苍生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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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突然崩塌成雪原,慕名觉怀中多出啼哭的婴孩。三百面铜镜从地底升起,每面都映着不同的结局：
镜一：他抱着孩子在民间行医,沧澜江因无人疏浚决堤千里
镜二：他携萧小娴远遁苗疆,大燕王朝陷入百年战乱
镜三：孩子被炼成治疫药引,换来四海升平却永失所爱
天道不许两全法。萧小娴的声音从镜阵深处传来,今世你强改命数,触发九狱轮回……
慕名觉突然大笑,将婴孩高举过顶：那就让九狱焚我！烈焰自他足底腾起,火舌舔舐之处,铜镜浮现出被抹杀的历史：
永夜十三年：他废殉葬制那日,萧小娴在冷宫咳血而亡
永夜十五年：他推行牛痘法时,他们的女儿被百官沉塘
永夜二十年：沧澜江疏浚成功当日,苗疆十万疫民自焚祭天
看见了吗萧小娴的幻象在火中重塑,每份仁政都沾着至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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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双生烬
慕名觉的冕服化作飞灰时,怀中的婴孩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盛开着并蒂水晶兰。他想起地宫密信中那句：以双生兰为引,可破永夜死局。
慕郎,该醒了。婴孩的声音苍老如百岁老妪。烈焰中浮现出青铜种痘机的虚影,齿轮间卡着半卷《万疫论》。
慕名觉毅然将手伸入齿轮,血肉飞溅中扯出残页。泛黄的纸张上,萧小娴的盲文如刀刻入骨：
真正的疏浚图在沧澜江底,用帝王血为墨,以水晶兰为笔,改写河图洛书
剧痛中,他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惨嚎。有的剜心取血,有的断臂绘河,最惨烈的那具白骨正在江底用肋骨刻写：慕萧氏改道于此,以魂镇江。
我愿永囚时空裂隙……慕名觉将残页按在心口,换她来世不见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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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沧澜烬时
第四折：沧澜烬时
沧澜江底三千丈,慕名觉的骸骨正在用肋骨刻写最后一道河图。水晶兰根系穿透他的眼窝,将瞳孔染成靛蓝色——这是第九次轮回,他把自己钉在江心祭坛,用帝王血涂抹被天道篡改的史书。
够了……萧小娴的声音从珊瑚丛中浮起,她的灵体裹着《万疫论》残页,你已逆转七次改道洪峰,该放手了。
慕名觉的指骨在玄武岩上迸裂,血珠渗入永宁九年的铭文：当年你为我剜目种兰时,可曾想过放手江底突然震荡,无数青铜齿轮从淤泥中升起——正是种痘机缺失的组件,表面刻着萧氏历劫元年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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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血丝缠上齿轮,慕名觉看见了被抹杀的真实历史：
永宁元年：萧小娴在沧澜江底刻下疏浚图,却被江枫替换成焚疫诏
永宁三年：她剜目为皿养出的水晶兰,被炼成控制帝王的蛊毒
永宁九年：决堤那日,她的魂魄被铸进浑天仪,永世镇守虚假星轨
原来我才是你的劫……慕名觉的喉骨震动,声波惊起江底沉尸。那些因改道而死的亡魂攀附祭坛,每具尸骸心口都绽放水晶兰。
萧小娴的灵体突然碎裂成《防疫十三策》的字句,环绕祭坛飞舞：慕郎,真正的河图在你初遇我的雪原……
慕名觉的颅骨轰然炸开,记忆如岩浆喷涌——永夜元年那个雪夜,十岁的萧小娴用体温融化冻僵的灾民,在雪地画出的沟壑,正是沧澜江改道的原始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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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雪原烬
时空裂隙在江底撕开缺口,慕名觉抱着残破的《万疫论》坠入永夜元年的雪原。远处,幼年的萧小娴正跪在尸堆里哺育婴孩,水晶兰根茎在她掌心发出微光。
这次,换我替你承受天道反噬。慕名觉的魂魄融入暴风雪,将毕生记忆注入少女手中的兰种。当水晶兰绽开的刹那,雪原上的尸骸突然睁眼——每个瞳孔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慕名觉。
少女萧小娴似有所感,抬头望天：您是谁为何哭得比丧母幼童还悲
慕名觉的虚影抚过她发间霜花：我是百年后的罪人,来还你一场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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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约
雪原突然燃烧,烈焰中升起九座刑台：
第一狱：江枫被水晶兰根须绞杀,死前吐出汞毒真相
第二狱：苏瑶在镜宫自剜双目,将眼珠炼成治疫良药
第三狱：苗医长老的魂魄被锻入种痘机,永世推动齿轮
慕名觉的元神在刑台间穿梭,每破一狱,沧澜江便改道百里。当第九狱的玄铁链崩断时,他看见萧小娴的灵体正在祭坛书写最后的防疫策：
慕郎,该醒了……她的笔尖滴落血泪,这已是你第九次为我逆天改命。
江底祭坛轰然坍塌,慕名觉的肉身在现世复苏。掌心握着半枚青铜虎符,符上铭文已成沧澜疏浚使萧氏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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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前,慕名觉挥剑斩断焚疫诏石碑。当碑文疫字碎裂时,地宫密道再次开启——十万卷《防疫策》整齐码放,每卷扉页都印着水晶兰火漆。
陛下,该启程赴洛川了。熟悉的声音惊落他手中剑。
萧小娴一袭素衣立于晨曦中,眼纱随风拂动。她颈后灼痕已消,发间别着新采的水晶兰：苗疆八百医者候在沧澜江畔,等您共商改道大计。
慕名觉的泪水砸在虎符上,溅起星点荧光。荧光中浮现未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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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地宫的种痘机隆隆运转,接种童子臂上的花朵状疤痕,正是水晶兰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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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江新堤刻满盲文治水策,学子们以手代目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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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城楼悬着巨幅万疫消弭图,绘着他与她在雪原初遇的场景
这次,我们一起写青史。萧小娴将兰种放入他掌心。种子破土的刹那,九狱刑台的哀嚎化作春雨,落在新生的沧澜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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