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70后妈带俩仔章节阅读-看书阁

1
后妈
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林晓梅站在程家客厅中央,行李箱立在一旁,水滴从伞尖在地板上聚成一个小水洼。她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米色沙发上的几何图案抱枕,玻璃茶几上摆着半杯凉掉的茶,墙上挂着全家福,照片里那个温婉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这是你的房间。程建军接过她的行李,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阳阳的房间在对面,小雨的在隔壁。
林晓梅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结婚证边缘。三个月前在相亲网站认识程建军时,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婚。四十二岁,带着十六岁的女儿程雨,她本以为自己的感情生活已经画上句号了。
阳阳呢她轻声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
在他房间。程建军压低声音,他...需要时间适应。
林晓梅理解地点头。她知道程阳——程建军十四岁的儿子,一年前失去了母亲。她看过照片,那个有着倔强下巴和浓密刘海的男孩,眼神里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郁。
妈,我饿了。程雨从房间探出头,十七岁的少女已经比林晓梅高出半个头,扎着高高的马尾,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对新环境的好奇。
我去做饭。林晓梅卷起袖子,走向厨房。这是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踏入这个空间。橱柜里餐具摆放整齐,冰箱上贴着便利贴——阳阳过敏不能吃花生,字迹娟秀,想必是前任女主人的笔迹。
她刚拿出食材,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见程阳站在厨房门口,瘦高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刘海垂下来几乎遮住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嗨,阳阳。林晓梅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正要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男孩的眼睛像两颗冰冷的黑石子,不要叫我阳阳。他声音低沉,只有我妈才这么叫我。
空气瞬间凝固。林晓梅感到一阵刺痛,但保持着微笑：好的,程阳。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我不饿。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还有,别动我妈的东西。说完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晓梅深吸一口气,继续切菜。刀锋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她理解这种抗拒——程雨在得知她要再婚时也曾大发脾气。但理解归理解,真正面对时,那种被排斥的痛楚依然清晰。
晚饭时,程阳的座位空着。程建军去叫了两次,最后无奈地摇头：他说不饿。
我去试试。林晓梅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番茄牛腩汤,轻轻敲响程阳的房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程阳,我做了汤,放在门口了。趁热喝。
门突然打开,程阳阴沉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我说了不饿。他瞥了一眼汤碗,而且我讨厌番茄。
门重重关上。林晓梅蹲下身,把汤碗放在门前的地板上,起身时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闷响。
第二天早晨,她发现汤碗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已经凝结了一层油脂。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程阳用各种方式表达着他的不满——故意把脏衣服扔在林晓梅刚拖过的地板上,在家庭聚餐时装病缺席,当林晓梅试图关心他的学习时冷言相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天夜里,程建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自从他妈妈走后,他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林晓梅靠在丈夫肩头：给他时间。她说这话时,想起程雨书桌上那张被撕碎又粘好的全家福——那是她和前夫的合影。重组家庭就像拼图,每一片都带着原有的形状,要重新拼合需要耐心和宽容。
周末,林晓梅提议全家去郊游。我们可以去青龙湖,听说那里的樱花开了。她兴致勃勃地展示手机上的照片。
程雨立刻响应：好啊！我可以穿新买的裙子拍照！
程建军也点头同意,只有程阳盯着手机游戏头也不抬：不去。
阳阳,程建军皱眉,一家人一起出去走走多好。
一家人程阳冷笑一声,目光第一次直视林晓梅,她不是我家人。
空气瞬间冻结。林晓梅感到一阵眩晕,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桌沿。程雨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
小雨！林晓梅制止女儿,转向程阳,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我理解你的感受,程阳。我不期待你立刻接受我,但希望我们能慢慢了解彼此。
男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漠。他起身离开餐桌,摔门的声音震得墙壁微颤。
最终郊游计划还是取消了。那天晚上,林晓梅在整理程阳房间门口的洗衣篮时,发现他的一件校服外套口袋里露出一张照片的边角。她犹豫片刻,还是抽出来看了一眼——是程阳和母亲的合影,女人温柔地搂着儿子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给阳阳,永远爱你的妈妈。
林晓梅小心地把照片放回原处,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她突然明白了程阳的敌意——对她而言,这是新的开始；对他而言,这却是对记忆的背叛。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林晓梅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看见程阳蜷缩在门口,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我...肚子疼。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随即弯下腰,痛苦地呻吟起来。
林晓梅瞬间清醒,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建军！她叫醒丈夫,阳阳病了,得去医院！
屋外暴雨如注,程建军去车库开车,林晓梅用毯子裹住程阳,发现他疼得几乎无法行走。我来背你。她蹲下身,将比自己还高的男孩背起来。程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剧痛让他无法拒绝。
雨水打在脸上像无数细针,林晓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车库,程阳的重量压得她脊椎生疼。上车后,程阳蜷缩在后座,林晓梅坐在他身边,用毛巾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忍一忍,快到医院了。她轻声安慰,发现程阳的手紧紧攥着毯子边缘,指节发白。不知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急诊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签同意书时,林晓梅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您是孩子的母亲护士问道。
林晓梅迟疑了一秒：我是他...继母。
生母不能来吗
她...不在了。林晓梅声音低沉。
护士的眼神柔和下来：那请您在这里签字。
手术灯亮起的三个小时里,林晓梅和程建军坐在走廊长椅上,相对无言。程雨也被吵醒,坚持跟来医院,此刻正靠在她肩上打瞌睡。
他会没事的,对吧程建军突然问,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林晓梅握住他的手：一定会的。她想起前夫突发心梗离世的那天,也是在这样的医院走廊,医生走出来摇头的瞬间,她的世界崩塌了一半。此刻她突然理解了程阳——失去至亲的痛,不是时间能轻易抚平的。
手术很成功。清晨时分,程阳被推回病房,麻药还未完全消退,他半梦半醒间嘟囔着什么。林晓梅凑近,听见他模糊地喊着妈妈。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轻轻握住程阳的手,她低声回应：我在这里。
程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是她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沉沉睡去。但这一次,他没有抽回手。
住院的几天里,林晓梅请了假全天陪护。程建军要上课,只能放学后来替换她。程阳大部分时间沉默不语,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
第三天下午,林晓梅正在窗边削苹果,听见程阳突然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思考了片刻：因为我在乎你。
你又不是我妈。他的声音很轻,但不再带着刺。
是的,我不是。林晓梅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床头柜上,但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程阳盯着天花板,良久才说：我妈以前也这样削苹果,切成小块给我。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提起母亲。林晓梅感到一丝希望：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嗯。程阳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做的番茄汤比你的好喝。
林晓梅笑了：那等你出院了,你教我怎么做
程阳转过头看她,眼神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些。他没说好,也没说不,但那天晚上,他吃完了林晓梅带来的所有饭菜。
出院回家的路上,程阳坐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等红灯时,林晓梅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悄悄抹了下眼睛。
伤口还疼吗她轻声问。
程阳摇摇头,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这两个字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林晓梅心里那个因他而生的缺口。她知道距离真正走进这个男孩的心里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
回到家,程阳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但在门口停住了。他转过身,犹豫了一下：那个...番茄汤,下次少放点盐。
林晓梅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好的,我记住了。
程雨从自己房间探出头,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程建军放下公文包,目光在妻子和儿子之间转了一圈,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那天晚上,林晓梅在整理程阳的书包时（他坚持自己来,但医生嘱咐至少一周不能负重）,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她本想放回去,却看见扉页上写着给妈妈的信。良心交战片刻,她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妈妈,今天那个女人搬进来了。爸爸让我叫她阿姨,但我不会叫的。她不是你,永远都不是...
林晓梅合上笔记本,胸口发紧。但随即她又注意到书包侧袋里露出另一本小册子的边角——是学校的作文本。最新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难忘的一天》,程阳写的是住院那天的经历。
...当我疼得看不清东西时,是她背我上车的。雨很大,她的头发全湿了,贴在脸上。我听见她喘得很厉害,但她没有停下。那一刻,我有点希望她是妈妈,又觉得这样像背叛了你。妈妈,我该怎么办...
林晓梅轻轻把作文本放回去,抬手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她知道,在这个重组家庭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痕和挣扎。但也许,就像程阳作文最后写的那样：有时候,光会从裂缝中照进来。
2
秘密编辑
林晓梅端着热牛奶站在程阳房门前,指节轻轻叩响门板。程阳,喝点牛奶再睡吧
门内传来不耐烦的翻书声。不喝。
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伤口才好得快。她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不让自己流露出挫败感。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门突然开了一条缝。程阳伸出一只手,眼睛都没看她一眼。林晓梅赶紧把杯子递过去,指尖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男孩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手。
谢谢。门关上前的瞬间,一个含糊的词飘出来。
林晓梅站在原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程阳第二次对她说谢谢,距离上次在医院已经过去了两周。进步虽然微小,但确实存在。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地上一个反光的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是程阳的U盘,可能从他书包侧袋掉出来的。林晓梅弯腰捡起,犹豫着是该现在敲门归还,还是明天再说。
就在这时,程阳的房门突然又开了。男孩看到她手中的U盘,脸色骤变。
还给我！他几乎是扑过来抢,牛奶杯哐当掉在地上,乳白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
我只是——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程阳把U盘攥在掌心,眼睛里的怒火让林晓梅后退了半步,你以为你是我妈就可以随便翻我东西
我没有翻,它掉在地上了。林晓梅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杯子,我去拿毛巾清理一下。
等她从卫生间回来,程阳的房门已经锁上了。隔着门板,她能听见激烈的键盘敲击声。林晓梅蹲下身,默默擦拭着地毯上的牛奶渍,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
回到自己房间,程建军已经靠在床头看书。又碰钉子了他摘下眼镜问道。
林晓梅把脏毛巾扔进洗衣篮,叹了口气：U盘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他反应很大。
别往心里去,青春期男孩都这样。程建军拍拍她的手,他以前连我和他妈都不让碰他电脑。
林晓梅点点头,却总觉得程阳的反应不仅仅是青春期叛逆那么简单。那个U盘对他而言似乎格外重要。
第二天是周六,程建军带程雨去上钢琴课,家里只剩林晓梅和声称要复习功课的程阳。十点左右,门铃响了——是快递,一个给程阳的包裹。
林晓梅敲了敲他的门：有你的快递。
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我放门口了。
正当她转身要走,门开了。程阳警惕地看着地上的纸盒,然后迅速捡起来又要关门。
等等,林晓梅拦住他,你爸说你这周零用钱超支了,这个快递——
用我自己的钱买的。程阳打断她,不是偷的抢的,可以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晓梅注意到包裹发件人写着星辰文学网,心中一动,你喜欢写作
程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关你什么事说完就要关门。
林晓梅伸手抵住门板：我在出版社工作,如果你需要写作方面的建议——
不需要！程阳猛地关上门,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林晓梅站在门外,突然明白了那个U盘里可能装着什么。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搜索星辰文学网,这是一个面向青少年的原创文学平台。如果程阳在上面发表作品,应该会有作者主页。
网站首页推荐着各种题材的小说,从校园言情到科幻冒险应有尽有。她在搜索栏输入程阳,没有结果；尝试阳阳,依然空白；最后试了朝阳,这次跳出一个作者主页——朝阳,头像是一片模糊的日出照片,粉丝数37,发表作品《无尽夏》。
林晓梅点开《无尽夏》,是一篇正在连载的青春小说。简介写道：当夏天永远不会结束,我们是否就能永远不说再见最新更新日期是前天,正好是程阳手术拆线的那天。
她开始阅读第一章,文字流畅得不像出自十四岁少年之手。故事讲述一个男孩在母亲去世后,发现时间永远停在了那个夏天。他徘徊在空无一人的小镇,寻找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告别机会。
林晓梅一口气读完了全部七章,眼睛微微发热。小说中的男孩对母亲的思念如此深沉而克制,与现实中程阳的叛逆判若两人。在最新一章里,男孩遇到了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她像母亲却又不是,让他既想靠近又想逃离——这个细节刺痛了林晓梅,她想起自己确实有一条红色连衣裙。
屏幕右下角显示朝阳当前在线。林晓梅犹豫片刻,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木子编辑,给程阳发了条私信：
您好,我是星辰文学网的义务编辑,偶然读到您的《无尽夏》,被深深打动。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提供一些专业建议。无论您是否接受,都祝写作愉快。
发送后她立刻后悔了——这样窥探程阳的秘密是否合适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热爱写作,专业指导对他会有帮助。而且这种方式,或许能让她了解那个紧闭房门后的真实程阳。
令她惊讶的是,不到五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你怎么找到我的小说的真的有那么好吗
字里行间透着少年特有的不自信与渴望认可,与平时冷硬的程阳判若两人。林晓梅微笑着回复：
作为编辑,我经常浏览新作品。《无尽夏》的情感非常真挚,结构也很完整。如果你愿意,第七章母亲回忆那段可以再展开些,让读者更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其实我写了很多关于妈妈的回忆,但都删了。怕太啰嗦。你真的觉得可以加进去吗
林晓梅几乎能想象程阳在屏幕前咬着指甲紧张等待回复的样子。她认真地给出建议：
好故事不怕细节。你母亲喜欢什么花她做饭时有什么习惯动作这些具体描写会让角色更鲜活。
她喜欢百合花,但因为我对花粉过敏,家里从来不摆鲜花。她切菜时小拇指总是翘起来,说这是外婆教的...
程阳的回复越来越长,最后几乎是一小段完整的描写。林晓梅一边指导他如何将这些融入故事,一边感到一种奇特的亲近感——这是现实中程阳绝不会与她分享的记忆。
太晚了,你该休息了。一小时后,林晓梅提醒道,刚出院别熬夜。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程阳突然问。
林晓梅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的作者简介里写着'更新随身体状况波动',加上最近更新间隔长,我猜可能是健康原因。
哦。谢谢。程阳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明天还能聊吗我想把第七章重写一下。
当然可以,我晚上八点在线。林晓梅松了口气,晚安,朝阳。
晚安,木子编辑。
接下来的几周,林晓梅过上了双重生活。白天,她是程阳眼中那个闯入者,两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饭好了和我不饿；晚上,她化身木子编辑,与程阳讨论人物弧光和情节转折,看着《无尽夏》的点击量一点点上升。
最奇妙的是,程阳开始在生活中不经意流露出与木子编辑交流的痕迹。一天晚饭时,他突然评价程雨写作文缺乏细节描写,让全家人都惊讶地抬头——这是他对继妹说的第一句与对抗无关的话。
程雨不服气地反驳：那你写一个我看看！
程阳竟然真的拿起笔,在餐巾纸上写了一段关于雨天的描写,生动得让林晓梅一眼认出是他们在网上讨论过的技巧。她假装第一次看到,由衷赞叹：写得真好！
程阳的耳朵尖红了,低头扒了两口饭,小声说：随便写的。
那天晚上,木子编辑收到了一条消息：今天有人夸我写作好了。感觉...还不错。
林晓梅微笑着回复：因为你确实有天赋。相信自己的感觉。
《无尽夏》逐渐积累了一批忠实读者,最新一章下有了十几条评论。程阳兴奋地告诉木子编辑,网站编辑联系他询问是否有兴趣出版短篇合集。
我该答应吗我怕写得不够好。他难得地流露出不确定。
林晓梅认真地回复：从专业角度看,你的作品已经达到出版水平。不过合同条款要仔细看,需要我帮你把关吗
真的可以吗太谢谢你了！程阳发来一连串笑脸表情,是现实中林晓梅从未见过的开朗一面。
第二天,林晓梅假装不经意地问程建军：阳阳最近好像心情不错
程建军放下报纸：是啊,突然对学习上心了,昨天还问我如果将来想当作家该报什么专业。他摇摇头,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林晓梅笑而不语。那天晚上,她帮程阳仔细阅读了出版合同,指出几条对新人不利的条款,建议他如何谈判。程阳照做后,成功争取到了更公平的条件。
木子编辑,你太厉害了！他们居然全同意了！程阳发来一个大大的谢谢表情包,要是没有你,我肯定直接签了。
林晓梅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你生活中没有人能讨论这些吗
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一句：有个人可能愿意听,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写小说。
林晓梅的心揪了一下：为什么
很复杂。她人其实不错,但...她不是我妈妈。跟我妈有关的事,我只想自己留着。
林晓梅理解地回复：有些回忆确实很珍贵,需要小心保存。不过有时候,分享不等于背叛。
程阳没有立即回复,林晓梅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正要下线时,一条新消息弹出：
木子编辑,你说如果我妈妈知道我让别人读关于她的故事,会生气吗
林晓梅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字：我相信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听见、被理解。你写的故事那么美,是你送给她的礼物。
这次程阳的回复很快：谢谢。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早晨,林晓梅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打开一看,是《无尽夏》最新一章的打印稿,页末用铅笔写着：你觉得这段怎么样——程阳
她抬起头,正对上程阳假装不经意投来的目光。林晓梅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轻声说：写得很好。尤其是对母亲眼睛的描写,像星空一样深邃...非常动人。
程阳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头喝了一大口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中央,照亮了那张被反复传阅的打印稿。
3
破碎与重建
林晓梅把《无尽夏》的最新章节打印稿放在餐桌上,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这是她和程阳之间新建立的小仪式——他晚上写,她早晨读,偶尔在打印稿边缘用铅笔写下建议。
今天这份稿子有些不同。程阳在故事中加入了一个新角色：总在雨天出现的图书管理员。林晓梅读着描写,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纸面——那个总穿着蓝色毛衣、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分明带着她自己的影子。
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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