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青的这场戏拍完之后，《江城码头》安排在年前的主要戏份便拍得差不多了，剧组里的一些人已经开始琢磨着回家过年。而周源山眼见着进度比自己预想的还好，更是大手一挥，给大家都派了一个红包。
宋书文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琢磨着趁着过年的时候再跑几个通告，还能过个肥年。一抬头就见到黎宇青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宋哥，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吗？”黎宇青也拿着红包，大红色的信映得他那张脸喜气洋洋的。
“跑通告，多赚点钱。”
黎宇青讶然：“不回家过年？”
“嗯，过年这段时间机会挺多，等年后把《江城码头》拍完了肯定还会进别的组，那就又要挺长时间没有收入了。至于回家……”宋书文自嘲地笑了一下：“出门在外讨生活，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一般趁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回，还能省点机票钱。”
“那，也挺好。对了，我有件事儿想咨询你一下。”
“什么事？”
“前几天有个叫飞凰的影视公司联系我，想让我跟他们签约。”
“飞凰？！”宋书文一听这家公司的名字，声音陡然升了个八度，他那兴奋的样子差点把黎宇青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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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凰这公司肯定行啊，你要是跟别的公司签约，我还得劝你多考虑考虑，但这家绝对没问题。”
说完这话，宋书文银行余额也不看了，表现得比黎宇青还激动。
宋书文也算是在圈里混了两年，对各家影视公司的水平心里有数。飞凰是业界一家挺有名的影视公司，据说老板是个“高人”，成立之后没多久便接连推出了一系列极具知名度的影视剧。而且最重要的是，飞凰愿意给新人机会，合约也比其他经纪公司宽松得多。
而他对这家公司这么了解，是因为老许有次喝多了跟宋书文吐槽，说自己要是能进飞凰，能接到那边的资源，凭宋书文的本事早就出名了，他也早就该发家致富了。
黎宇青也很高兴，不过他高兴的原因似乎并不是要跟飞凰签约，只听他笑道：“飞凰那边让我尽快答复，说如果我现在签约的话，还能赶得上过年期间的一期培训班，据说这个培训班就是要为他们的下一部剧选演员……”
说到这里，黎宇青顿了顿，接着半开玩笑道：“那到时候，我过年也只能留在江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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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放假之后，时间忽然变得很快，宋书文只觉得自己按照老许的安排跑完最后一个通告后，已经到了大年三十。
按照往年的习惯，老许还是邀请一个人飘在外面的宋书文去他家过年，而宋书文也按照惯例婉拒。他总觉得人家忙活了一整年，好不容易能在年终岁末的时候阖家团圆一下，自己就别跟着人家瞎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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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老许对他很够意思，特意在走之前买了一堆食材，全放在他冰箱里，让他没事儿别瞎吃外卖，注意保持身材。
宋书文还是觉得小时候过年有意思，那时候一到过年，他老爹就会把所有人都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一天，赶在傍晚的时候整出一桌子年夜饭，然后坐在一边端着酒杯看着儿子和媳妇儿憨笑。
要是这时候宋书文再夸上一句“老爸你这个菜做得比去年还好吃”，他老爹当场就能把一杯白酒全干了。
他在公司给租的小屋里回忆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傻乐了半天，趁着情绪不错的时候赶紧给家里打了视频电话，然后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幽幽地叹了口气。
宋书文一个人在江城漂了两年多，又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心里特难受，但大过节的又不好把这种糟糕的情绪传递给别人，所以只能自己窝在小房子里扮演悲情男主角。
想到这里，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弄了一袋速冻饺子，又开了瓶罐装啤酒。
他其实跟自家老爹学了不少做饭手艺，冰箱里也堆满了食材，但他现在吃饺子连醋都懒得弄，稀里糊涂地连饺子带啤酒送下肚，顿时有了一种介乎于饱和没饱的奇葩感觉。
宋书文长叹一口气，从沙发角边摸出一瓶高度数白酒，准备把自己喝躺下了事。在喝酒之前，他特意将手机放到一边，省得自己万一喝醉了乱发消息。又看了眼表，发觉才五点，想看春晚还得等三个小时。
等等，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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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文忽然打了个激灵。
自己这真是还没喝就脑子不清醒了，自己屋里连电视都没安，难道拿手机看春晚？
他这边刚把酒给自己倒上，就听见手机在远处嗡嗡震了起来。宋书文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过电话，却发现给自己打电话的是黎宇青。
“啥情况，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宋书文接起电话愣了片刻，道：“你不是在飞凰参加培训吗？”
“这……这不飞凰也放假了吗，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没意思，准备出去逛一圈。想着趁着这会儿你应该有空，就提前给你打电话拜年了。”
宋书文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点急道：“你咋想的，大过年的自己出去逛街，这会儿商店都关了吧。”
对面的黎宇青似乎被宋书文的语气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小心问道：“那，宋哥你干嘛呢？”
“我能干嘛，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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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的黎宇青噗嗤一声乐了：“哥你还好意思教训我？大过年的你自己跟自己喝酒？”
俩人隔着电话一顿傻乐，宋书文也只顾着乐了，没注意到黎宇青这次没有带姓，直接喊了他哥。
“要不……”宋书文犹豫了一会儿，提出他从听到飞凰放假，就想说出来的建议：“你也没什么事，干脆来我这过年得了。”
黎宇青的回答速度极快，从听筒中传来的笑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好啊，我这就过去。”
宋书文一愣，没想到黎宇青真答应过来，随即在手机上给他发了地址，接着抄起自己那件大棉袄随时准备下楼。
他住的这地方是公司安排的房子，自然不可能在什么好地段，他平时打车回家，也只能跟司机说尽量往定位的地方开，也不知道黎宇青能不能找着。
二十多分钟之后，黎宇青给他发消息说快到了，宋书文直接披上大棉袄就准备下楼接人。
下楼之后宋书文就后悔了，他在家里图方便，只穿了套睡衣，而当下的江城气温低得离谱，宋书文几乎是在下楼的那一瞬间就被冻透了。但他怕黎宇青找不到自己，又不能回去加一件衣服，只能在寒风中跺脚取暖。
而在这会儿他也不忘苦中作乐，心说幸亏自己只是个十八线糊咖，压根儿不用在意形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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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你来了！”
宋书文这会儿已经冻得想要小跑，听到黎宇青的声音只能尴尬地停住动作，逗得黎宇青差点笑出声来。
黎宇青倒是穿得挺暖和，身上是一件款式简单，但看着都觉得暖和的羽绒服，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踩着双造型粗犷的短靴。
这会儿黎宇青也看清楚了宋书文的独特造型，看他脸冻得瑟瑟发抖，急道：“你从我发消息就下来接我？”
“我这小区修得跟迷宫似的，怕你找不着，跟我走吧，往这边。”
宋书文连忙转身，在头前带路。
“你住这啊？”
黎宇青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子。他知道宋书文是条单身狗，看他平时那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还以为他屋里也会十分凌乱，却没想到这里被收拾得十分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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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公司安排的，等年后飞凰那边给你安排房间，肯定比我这舒服。”
宋书文进屋就把大棉袄扒了，站在空调底下一顿猛吹才缓过劲儿来。一回头看见黎宇青还在门口站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人家拖鞋。
他挠了挠头，讪笑道：“我家就两双拖鞋，一夏一冬，你要不对付下？”
说着，他从沙发底下摸出两双拖鞋来，把冬季加棉的扔给黎宇青，自己套上那双塑料的。
大概因为宋书文比黎宇青大了几岁，而且总是被他叫“哥”，宋书文这会儿还真有了一种照顾弟弟的感觉。他见着黎宇青身高腿长，半蹲在那边解短靴的鞋带的姿势十分别扭，特意回屋里拖了个板凳出来让黎宇青坐下。
后者坐在小板凳上，配上他那软软的头发，乖得像是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看着黎宇青换完了鞋，宋书文又问道：“你吃了没？”
“还没。”
“我这还有点菜，我今天给你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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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做饭？”黎宇青很惊讶。
宋书文的房间很小，是那种出租屋最常见的一居室，站在门口就能见到屋里的小厨房。厨房里虽然摆着各种调料，但看上去就像是很久没动过火的样子，他还真不觉得宋书文会做饭。
“咋的，看不起你哥？那我今天还非得给你做一桌不可。”
提到做饭，宋书文顿时来劲儿了。他自己在外面漂着，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各个剧组里蹲着，回到自己的小屋时多半已经累得精疲力尽，随便点个外卖或者煮点速冻食品也就糊弄完肚子也就过去了。
反正单身男人嘛，怎么方便怎么来。
但现在他屋里多了个黎宇青，连平时寂静无趣的年也跟着变得热闹了起来。
宋书文动作麻利地抡起菜刀处理食材，黎宇青就站在他旁边笨手笨脚地洗菜。其实宋书文压根儿没打算让他进来，他这厨房本就逼仄狭小，他一个人站着都觉得憋屈，更别提同时挤进来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
但黎宇青就愿意挤在宋书文旁边。
和在片场相比，黎宇青更喜欢现在的宋书文，虽然没有上镜时带妆的精致，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糙汉子，但内里干净利落，仿佛比平时更惹人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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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宋书文因为《江城码头》才认识，满打满算也没在一起待多久，但在黎宇青的感觉中，自己和宋书文却像是相处了十几年一样，丝毫没有拘束感。
这会儿宋书文已经开始炒菜了，黎宇青就在旁边端着盘子等他出锅。往日里灵动的青鲤鱼这会儿也被宋书文带的多出了不少烟火气。
等到时针指向八点，黎宇青还没动筷子就跟着喊道：“哎，春晚开始了！”
宋书文摊开手：“开始了也没用，我屋里没安电视。”
“随便，用啥看都一样。”
于是宋书文只好贡献出自己的手机，而黎宇青也把凳子搬了过来，挤在宋书文身边，和他一起用小小的手机屏幕看春晚。
宋书文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的小屋里只多了一个黎宇青，却忽然多出了一种久违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