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栗跟在人后走到急诊室时，易学舟小腿砸伤已经被绑上石膏，眼下正由护士往病房里送。
两人在走廊相逢，易学舟一边安抚跟在身边牵着孙女手还在后怕的老太太，一边漫不经心地侧头看他一眼。
不同于在校园里那双眼眸里的温和无奈，此刻径直刺向褚栗的眼眸中，带着冰利的审视。
那双漂亮清冷的瞳孔中，真正有了褚栗的存在。
只是一瞬，便一眼万年。
他身边明明围着不少人，但那一刻他笑着抬眸看人，却仿佛全世界的孤独降临，所有的喧嚣和他无关。
褚栗素来知道易学舟长得漂亮，但没有比刚才那一刻还要惊艳的时候。
少年乖顺又冷漠，身上既带着特有的凛冽默然气质，却又夹杂着安抚老人时的和善温柔。
仿佛寒风和桃花共存。
褚栗陡然捂住自己猛然跳动的心脏，半晌从嘴边吐出一个脏字：“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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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亏是我和老子共称汜水双神的宿敌！整个汜水高中，就他有资格被老子高看一眼！”
褚栗暗自琢磨，他刚才这么看老子是什么意思？挑衅吗！
难道他骇人的气势隔着人群都被宿敌感受到了吗？
不愧是他！
0991：“”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没等0991搞明白，他就听到另一个宿主的传讯，0991立马谄媚地回到易学舟身边。
“宿主，你找我有事吗？”
易学舟面无表情地看它一眼。
易学舟之前忍着腿骨疼痛，打发走愧疚的老太太和他孙女，就先给易父发了条短信告知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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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绑定0991后，易学舟感觉今天过得格外精彩。
先是带着口罩在公交车上救人，然后得知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宿敌。
紧接着被医院诊断为腺体异化，只能活三个月，要回家时还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被轮椅砸断了腿骨。
易学舟之前对海王任务死活不松口，便是预知到了一旦松口，未来还不知道多热闹。
整天忙着勾搭鱼苗成为海王，不说违反他的道德底线，光让一个习惯了孤独的社恐去勾搭人，这要费多少心力。
而且说句不讲道理的话，感觉霉运是系统0991带来的。
但一码归一码，之前若不是0991提醒，被轮椅砸伤的就不是他的小腿骨，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0991讯问后，易学舟就是一阵沉默，在0991快发疯时，他的灵魂宿主幽幽开口。
“海王系统有两个宿主，按理来说你都选定了褚栗当工具人，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不过你刚才帮了我，一码归一码，我答应你之前求我出谋划策的事情了。”
“不过我和褚栗商量，他采纳不采纳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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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1已经惊喜到呆傻了，它连连点头最后忍不住呜咽抽泣起来。
“呜呜呜我就知道宿主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我没也没坏心眼，是你警惕心太强了，我怎么都说不动你呜呜~”
“又绑错了褚栗多了一个宿主，我只能让他当工具人呜呜呜，舟舟你放心，任务他做惩罚他受，奖励和积分都是你的！咱们才是一头的！”
提到奖励，易学舟摸了一下兜里的清醒风油精，默默抬头。
倒也不必对褚栗那么苛刻。
0991继续抽抽噎噎：“你能在海王聊天框栗给褚大佬回个信息吗？他之前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都没回。”
怪不得手心发烫，易学舟一打开海王聊天框，褚栗发来的消息顿时刷屏了。
【褚栗：你他妈是谁？凭什么老子来完成任务。】
【褚栗：咱两见一面，商议一下怎么把0991系统给解除了。】
【褚栗：艹，它竟然敢电击老子，你他妈不才是第一宿主吗？你啥都不管，你良心过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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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栗：你回句话呀！老子知道你在线。】
【褚栗：行，装死是吧，别让老子逮着你！】
易学舟：“”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管海王系统的原因，除了一个0991外，还有另一个麻烦。
即便他答应出谋划策了，也绝不能让本就把他当‘宿敌’的褚栗知道真实身份。
想了想，他敲了一下聊天框，随手留下一句话。
【今天开始吃鸡：你用积分看一眼后台文件。】
这句话刚打完，病房被人用力撞开，穿这个绿色卫衣略显熟悉的褚栗，手心攥着一位瘦骨嶙峋穿着病服的男人。
易学舟仔细一看，两人都挺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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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栗不是故意要在易学舟病房前打架，毕竟在宿敌面前丢面子，也不太好看。
他只是想看一下宿敌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谁想刚走到病房，看见瘦骨嶙峋的青年不怀好意地贴在门口偷听。
等里面的老太太带着孙女走了，这青年瞧见褚栗抱着手臂过来，非但没走开，反而故作神秘的拦住他。
嘴角笑的恶劣又怜悯。
“我知道你朋友的秘密，他和我一样得了腺体癌。”
“所以老子就跟他打起来了，我最讨厌搬弄是非的人，他竟然说你得了和他一样的腺体癌！”
褚栗冷嗤一声，嘴角弯起轻蔑的弧度。
他高高在上看了一眼旁边青年，微眯的眼神冰冷又充满逼迫。
褚栗：“他今天是犯到我老子手里了，就算诅咒的不是你，老子也会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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颧骨青紫一块的瘦弱青年委委屈屈地捂着脸颊，见易学舟看他，连忙摇头。
“没有，我没有他说的那么欠揍！我看他捡了你的药单，又跟在你身后，就以为你们认识。”
青年语气讪讪：“你从莫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情绪不对，又冲动地把药单给扔了，我就是过来人，一猜就明白了。”
“我是好心提醒他帮你去拿药，这病到了后期腺体发作的厉害，不吃药会难以忍受。”
青年举起双手，满脸无辜：“我真的是好心！”
青年一转头，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小腿骨折的青年已经面色发黑。
而另一个他之前以为是朋友的少年，也震惊茫然地看着他，仿佛没理解刚才的几句话。
青年：“”似乎好心办坏事了。
现场一片沉默，0991忍着安静的气氛在易学舟耳边哭。
0991：“这人没撒谎，是褚大佬误会了呜呜呜，舟舟你怎么就得腺体癌了，怪不得你不乐意做任务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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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1：“呜呜呜舟舟，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不就是腺体癌吗呜呜~”
易学舟被哭的头疼，冷着脸将自作主张多管闲事的青年赶走。
等看到满脸震惊欲言又止的褚栗，看见那张昳丽冷艳的脸上，眼眸深处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无措，易学舟反而突然笑了。
被轮椅砸断腿骨都没流下一滴眼泪的易学舟，此刻看着有点熟悉的褚栗，竟忍不住眼眶泛红。
笑着笑着，眼角噙满泪花，大颗大颗的眼泪哗哗往下淌。
褚栗呆滞片刻，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易学舟哭的无声又可怜，捏着手指头紧张地上前给宿敌拍后背。
“你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褚栗笨嘴拙舌，不太会安慰人，最终只有幽幽叹口气。
看见床头有纸巾，褚栗估摸一下距离，伸出手一门心思去够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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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拿到纸巾，腰间突然一沉，哭声渐弱的易学舟双臂抱住褚栗的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现在好难过。”易学舟语气哽咽。
褚栗根本不敢低头看易学舟，他只能四肢僵硬，手脚都不敢乱动。
褚栗：“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被宿敌抱住腰，这件事情要是被他小弟知道了，他大哥的面子就没了。
但易学舟刚确证腺体癌，现在哭得那么伤心，他要推开似乎不近人情。
褚栗干脆摊开手，任由易学舟抱着。
好在易学舟很快松开手，褚栗深呼一口气，连忙后退几步，生怕再被宿敌抱着腰。
易学舟眼眸微动，他抬起头，湿润的眼眸黑白分明，仿佛被雨水洗涤过的清晨，少了许多平时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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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还带着泛红，说话的语气也夹杂着微弱的沙哑和娇气。
“你认识我？并且在我不说话的时候，能正常看到我。”
褚栗不自在的侧过脸，他完全没想到宿敌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听到问题，他微微点头：“整个汜水一中谁不认识你呀，你是学霸嘛。”
说着，褚栗勾起嘴角，昳丽冷艳的脸上多了一份倨傲，他看着易学舟，嘚瑟地抿了下嘴唇。
“我当然能正常看到你，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到你。”
易学舟忍不住笑：“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褚栗转头：“什么？”
易学舟坐直身体，一脸认真：“麻烦你，不要将我得了天赐病的消息告诉我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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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栗表情顿时僵住，他后退两步，漂亮的丹凤眼中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可你得的是腺体癌，怎么可以不告诉家长。”
易学舟祈求地看着他，语气还带着沙哑：“我会说的，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要是让我父母知道我只有三个月了，大家都不会开心。”
褚栗本想拒绝，但看到易学舟黑白分明含着水汽的眼眸，褚栗心念微动。
“我我帮你隐瞒，但你要按时吃药！”
易学舟点点头，感激地看着褚栗。
褚栗不自在地转过头，绝对不是被宿敌祈求的感觉太好了，他就是日行一善！
易学舟微微勾起嘴角，他哭了，他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