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学舟不动声色地将清醒风油精收起来，他眼眸半垂，面上没有半分占便宜的惊喜。
0991察觉到易学舟情绪不太对，忐忑不安摸不清头脑：“宿主，你怎么了？”
易学舟冷笑一声：“你胆子很大啊，刚才用我来勾引褚栗帮你完成任务。”
“修改下后台数据就能让褚栗正常看到我，你这么大的本事，干嘛还非赖在我这里，干脆联系你们总部，把灵魂绑定也转给褚栗算了。”
“免得我一个觉醒了透明人天赐的废物拖你后腿，耽误你的kpi结算。”
0991太跳，从一开始就叽叽喳喳地自作主张，甜言蜜语两面三刀玩得贼溜。
说是来辅助易学舟做任务，但易学舟看它那么有主张，还以为是造反派出身，自己翻身当皇帝。
之前它哭啼啼吐槽易学舟，又实体绑错褚栗就算了，毕竟0991个性如此又程序出错，怪不得它。
可刚才擅自答应褚栗完成任务后能正常看到易学舟，这就属于把柄了。
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跳脱的0991按下去，以后想管也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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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几句话一说，还沉浸在沾沾自喜的0991果然立刻震惊了。
他立马用一副被渣男伤透心的怨男语气指责易学舟。
“这件事情你不能怪我！我也是想完成系统的随机任务！”
见易学舟无动于衷表情漠然，0991率先倒打一耙，立刻噫噫呜呜地哭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人类都讲究好汉不娶二妻，好女不嫁二夫。你是不是嫌弃我实体绑定了褚大佬，觉得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你这个封建人类，思想怎么那么古板！实体绑错褚大佬又不是我0991的错，你竟然嫌弃我呜呜呜~”
“呜呜呜我不活了，你这卑鄙无耻的行为就相当于新婚夜把新娘退回娘家，还诬陷人家不干净呜呜呜~”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不好好说，急智倒是不错。
易学舟额头青筋直跳，他知道0991跳脱不好管理，但没想到它这么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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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把你退回去，联系海王ai客服应该能行，毕竟客服和系统是独立的存在。”
易学舟语气冷漠，作势要点开手心的鱼叉标志。
0991立刻停止抽泣，胆战心惊地几乎不敢呼吸。
“我我错了，宿主别把我退回去。我不嫌弃你没用了，反正我们还有工具人可以用。”
0991慌慌张张，易学舟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0991立马给了易学舟想要的答案。
0991：“我那都是骗褚栗的，他是你宿敌我怎么可能真心对他，他就是个工具人嘤嘤婴~”
0991：“我压根不能修改数据后台，他脑子里有我的实体，本来就能渐渐正常看到你。不信你打开海王ai聊天框看一眼，看看群成员里是不是多了个褚栗。”
0991：“嘤嘤~，你们都是我的宿主，但我和你才是一头的，我怎么会拿你当诱饵呢，那都是骗褚栗的嘤嘤婴~”
0991：“我们系统是不能随便暴露宿主隐私的，就算是对另一个宿主也不行，他优先级比你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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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1所有话都没有最后一句来得实在，易学舟头疼地捏着眉心，这0991还是个抓不住重点的话唠。
他半眯着眼睛点开手心的鱼叉标志，海王聊天框果然跳出来，上面显示正在更新。
几秒后，群成员里果然多了一个褚栗。
易学舟：“”
辛亏他机智，早把昵称和头像给改了，不像褚栗，名字和头像都在上面。
0991见易学舟不说话，小心谨慎地看他脸色。
“宿主，我得去催促褚栗加入海王聊天框了，不是故意离开你。”
易学舟：“去吧”
养个海王系统，像是在养外面还有个家的花心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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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很快就到，易学舟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嘤嘤婴冲着褚栗邀功的系统，然后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毕竟0991欺骗褚栗它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褚栗看到宿敌的事情，和他易学舟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褚栗不会知道自己是0991看中的工具人。
嗐~
易学舟到医院三楼大厅时，里面已经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他坐在大厅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在快叫到自己时刚起身。
迎面撞到一位满面苍白眼神惶惑的青年。
易学舟：“没事吧？”
他下意识扶了一把青年，敏锐地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苦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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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全身上下都散着苦味。
易学舟揉了揉鼻子，眼角瞥见青年后脖颈腺体位置青紫一片，满满都是针扎留下的针口。
“谢谢。”
青年抬眸，眼底灰暗无光，满身心灰意冷。
这是一个alpha，但不同于其他alpha的健壮强势，青年已经瘦的不成人样。
从病服中露出的锁骨和手背，只是皮包骨头，没有一丝美感。
他语气冷淡，即便是道谢，眼底也满是木然。
易学舟没介意对方的语气，后退两步，等人站稳后就要离开，转身时被青年一把拉住。
“你能帮我接一杯热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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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饮水机，也不在乎易学舟会不会照办，自顾自地掏出一把红红绿绿的药丸。
真的是一把，易学舟一眼望过去，数都没数清。
青年顺着易学舟的目光看向手心的药丸，目光厌烦，微微蹙眉。
他看着易学舟，却突然来了倾诉欲。
“我没多久了。这些药丸是用来缓解我腺体疼痛的。”
青年目光死寂地看着易学舟，一字一句道：“我患的是腺体癌。”
“你不知道腺体癌的症状吧？一开始察觉不出来，先是低烧，肚子疼，腺体发烫，精神不济”
见易学舟冷冷淡淡眼中没有意思同情，他突然冷笑一声。
“腺体癌还有个早期学名，叫腺体异化，患病者百分之八十都要像我这样。身体被病症吸光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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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嫉妒地看着易学舟健康的体魄，那表情仿佛是已死之人冰冷嫉妒地看着阳光下的生命。
阴森而可怕。
易学舟却没被吓到，他眼眸微垂，表情淡淡：“我去给你接水。”
转身时，易学舟听到青年自言自语的低语，表情突然扭曲而可怕。
“凭什么得病的人是我！”
等易学舟给青年接完热水，因为病情愤世嫉俗的青年已经平静下来。
他接过热水后把纸杯在手心转了转，仿佛恢复正常般抬头，眸底带着歉意。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他的歉意是真诚的，看着倒比刚才鲜活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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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学舟表情不变，微微摇头，接着仿佛无事发生般，到3号窗口排队拿体检报告。
快轮到易学舟时，窗口的护士突然打翻水杯，她连忙将最上面的文件擦干水渍。
易学舟开口，主动显露身形。
“我来取体检报告。”
护士将其中一份交给易学舟，动作突然顿住，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哎你不是那个觉醒天赐的病人吗？八楼的莫医生让我提醒你，待会儿一定要找他面诊。”
她看了一眼报告上的病症，叹气：“年纪轻轻，你怎么就得了腺体异化。这病可了不得，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最多三个月”
易学舟不由得皱眉，接过报告，看清上面腺体异化四个字，脑海里飞速闪过刚才青年扭曲嫉妒的话。
他脸色微微发白，却尽量保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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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青年刚才所说的话，却仿佛魔咒一般印在易学舟脑海。
“一开始察觉不出来，先是低烧，肚子疼，腺体发烫，精神不济”
“患病者百分之八十都要像我这样。身体被病症吸光血肉！”
因为觉醒天赐的缘故，易学舟脖颈后隐藏的腺体本就比别人敏感，加上激素容易波动，突然病变似乎也有道理。
他站在半路发呆，看着体检报告上腺体异化四个字，没敢直接打开文件。
面前匆忙跑过一个人，撞翻他手上的体检报告，纸张顿时如仙女散花，飘落在地面。
易学舟茫然轻呼一口气，他刚要弯腰去捡地上的纸张，眼角突然看到走路风风火火的褚栗。
他还穿着那件绿色卫衣，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0991系统叽叽喳喳的话传入易学舟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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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1：“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医院根本检查不到我的存在，你就别多此一举。”
0991还挺委屈：“等你再碰上你宿敌，你就能正常看到他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们人类戒心都这么重的吗？”
褚栗咬牙切齿：“你闭嘴！”
他脸色漆黑，若非0991没实体，看他漆黑冷厉的目光，恨不得现场将它生吞活剥了。
褚栗脚步飞快地走过拐角，消失在易学舟视线中。
想到他和系统的对话，易学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宽松的拖鞋，再往上，是熟悉的蓝白色病服。
易学舟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青年慢慢捡起地上的纸张，视线在字体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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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转向易学舟的视线突然怜悯，嘴角忍不住抽搐，看起来有几分疯癫。
“腺体异化百分之九十九是我这种情况，还有百分之一属于腺体性别转变，你觉得自己属于哪种情况？”
全世界数量最为稀少，而即便性别转变，多数案例也在十六岁之前。
这样的案例两三年才会出现一次，易学舟距离十八岁生日也只差半年，此刻腺体异化，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十有八九，不，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易学舟和青年生的是同一种病。
无药可救。
青年等着看易学舟失措苍白的神情，结果面前的漂亮少年冷冷看他一眼，抢过手中的纸张，转身就走。
青年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角。
“没救了，都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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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透明人天赐后，易学舟的世界里只剩下还能看得到他的父母。
从前一看见他就爱逗他的邻居，和幼儿园里抢着跟他玩耍的同学都成了过去式。
没有人喜欢自己身边藏着一个透明的伙伴，刚开始他不懂，常常会热情主动地加入话题。
结果别人主动排斥他，因为他不说话时会变成透明人，感觉易学舟是个怪物。
别人上学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交朋友，易学舟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不交朋友。
别的小朋友聚在一块玩游戏时，陪伴易学舟的只有课本和手机。
他懂得第一个道理是别对别人抱有期待，第二个道理，是别让父母操心。
所以当易学舟得知自己可能得了腺体绝症时，比起悲痛第一反应是如何不让易父易母知道。
易学舟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脸色不变，推开莫医生办公室的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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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板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将体检报告交给莫医生。
易学舟：“我是来面诊的。”
莫医生翻了两下，抬起头刚想笑，见易学舟目光严肃，顿时板着脸交代病情。
“腺体异化，你最近是不是低烧不退，偶尔肚子疼，腺体常常发烫发痒，且经常感到精疲力尽？”
易学舟眼底的光随着医生的话迅速消失。
眼前化成一片空茫茫的虚无，医生的话变得清晰又模糊。
“不过你的情况又和别人不同，是由于觉醒天赐腺体才会异化，科目上有个学名叫天赐病。”
“这段时间你后面的腺体会发生病变，可能影响日常生活。”
“好好吃药，最多三个月，要每天就保持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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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砰’地一声，易学舟没有着落的灵魂终于回归躯壳。
莫医生：“都清楚了吗？”
易学舟神情恍惚地将注意力收回来：“不能拖延到明年高考后吗？”
莫医生低着头龙飞凤舞地给易学舟开药：“医生不是万能的，我们现在还不能控制天赐病的发展，不过只要好好吃药，三个月就能见分晓了。”
“去楼下交钱，然后拿药回家吧！每个月来复诊一次!”
易学舟沉默一会儿，拿着药费单走了。
莫医生看着易学舟奇怪的表现，翻翻易学舟恍惚间落下的体检报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多想，莫医生随手将体检报告丢进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