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灵扶着鲛人来到山洞。
它看起来很疲倦，眼皮要睁不睁，半截破损的尾巴懒洋洋摊开。整条鱼有气无力靠在岩壁，身上挂着海水晒干后析出的细盐，各种层面来说，都是条正宗咸鱼。
“我出去找吃的，姬潮姐姐你不要乱跑哦。”
“没腿。”
“……那你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姬潮抬起眼皮看她，后颈气孔泄出呲——的气，仿佛在叹气。
“小心。”
司马灵点点头，捞起裤腿离开。
女孩在不远处的石头群，踩块礁石都要再三确认结不结实。小小的一只，老鼠似的钻来钻去，翻找着岩石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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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湿淋淋回来，衣服兜着几个巴掌大的海螺。
螺口的肉还在蠕动。
好恶……心。
姬潮不说话。
司马灵却很起劲。
“海螺哎，掏出来全是肉，这种个头超级贵的。”她一边念一边咽口水，好几天没吃热食了，司马灵小心放好海螺，起身出去找柴火。
等女孩回来，洞里哪还有海螺。
地上就只有一团湿润的印记证明之前确实有螺来过。
“我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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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
司马灵：！
姬潮的气孔又开始噗噗喷气，绝美的脸隐露不屑。
“脏。”
“嗯？”司马灵强扔下枯木，到处找，“你扔哪了？”
“……”姬潮冷道，“不能吃。”
“你不吃我吃，我不嫌脏。”
找不到海螺司马灵就很生气，她脾气还算好，但是饿肚子的时候就很暴躁。女孩眼睛开始呲火，银色的火花呲呲炸响，周身气场突变。
就……超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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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潮缩下尾巴，指向旁边静静流淌的河水。
司马灵伸手下去摸一会儿，果真把螺摸了回来。
她眼睛不冒火了。
但是也不搭理姬潮。
任谁辛苦找到的食物被人当垃圾扔掉，都会生气。
司马灵默默生火，将海螺扔进去烤。
火花不时炸开，周围安静得厉害，就连讨嫌的海鸟吃饱喝足后也回巢休息。海边的日落很美，女孩不时拨弄海螺，侧脸映着夕阳橘色的余晖。
不知道为何，看着有点委屈。
姬潮决定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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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司马灵拿起烤好的海螺一边吹，一边准备下口时说道，“这些螺生在泥里。”
“我知道。”司马灵吹冷后吃进嘴中，含混道，“我白天……就是从泥里掏的啊。”
还用你说。
“它们吃腐食。”
司马灵开始吃第二个。
“它们还会同类相食。”
司马灵开始吃第三个，还唆了下壳。
姬潮不淡定了。
鲛人绝美的脸显出生涩稚气的震惊，之所以说生涩，是因为此刻它脸上的表情跟白日故意迷惑人的妖媚不同，它显出的震惊就真的很震惊，一点也不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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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都僵了。
“有这么好吃吗？”
“食物嘛，有得吃不错了。”司马灵说得稀松平常，一点也不介意，“越脏越好吃。”
海螺算干净了。
要知道她以前夏天吃麻辣小龙虾，隔三差五就要拉肚子吊水。
小意思。
小场面。
姬潮，“……”
她吃饱了，把剩下的挑出来，摘掉肠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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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姬潮的面把肉剔得极干净。
司马灵没有强迫鲛人吃，只是放到火上热着，然后小声道，“陆地生活跟海中不同，我们吃的主食大都是泥里刨的，你看，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食物用火烤熟，绝对安全……你如果饿了就吃点，好吗？”
司马灵跪坐在地，耐心讲解，侧脸映着夕阳的余晖，特别温柔。
跟它所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
姬潮的气孔又开始噗噗冒气。
海螺从来不在它的食谱。
就像人类再饿也不会吃蚯蚓，哪怕是烤熟的。
但是……
鲛人在人类少女殷勤的注视下张开嘴，吃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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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块。
司马灵叹气。
很是挫败，“那你吃什么，我尽力找找。”
姬潮定定看着她，深邃迷人的黑色眸子像要把人吸进去，吸到无边温柔乡。然而司马灵不仅不销魂，甚至还一脸惊恐地抱住自己，“我不好吃的！你别吃我！”
姬潮，“……”
她光速退后，几乎要奔出山洞。
人鱼偏过头去，腮帮轻颤。
漂亮精致的下颌绷得很紧。
气孔断断续续冒气，甚至还吹出两个很小的彩色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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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过海螺，我永远不会吃你，放心。”
司马灵这才重新爬回来，夜里睡觉用海螺壳围着自己堆个圈，生怕鲛人半夜饿醒了，一个冲动就对她亮出狰狞的獠牙。
其实也不怪她。
毕竟司马灵看过的电影和，人鱼……可是一言不合就拿人磨牙的恐怖存在。
司马灵睡得很香。
夜里会磨牙，小动作也很多。
姬潮睡一会儿就要扒拉她，瘦小的女孩总是不知不觉就滚到河边。
听见响动，眼看人又要滚进河，姬潮干脆伸出断尾捆住睡觉也不老实的女孩。而她就算被捆住，也依旧孜孜不倦这里滚那里，滚得那叫一个灵活自如、见缝插针！
姬潮还是第一次遛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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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遛，就遛到了早上。
晨光破晓。
阳光照入山洞，温度逐渐攀升。
司马灵开始哼唧，左脚搓右脚。
“终于……要醒了。”
将女孩挪到远离河边的安全位置，累了一夜的姬潮默默抽回尾巴，额，尾巴抽筋了。
司马灵醒来伸懒腰，伸完，大咧咧掀开衣服拉扯里面贴身的小衣。女孩白皙紧致的肚皮上有个小小的肚脐，特别可爱。
姬潮看一会儿，闭上眼睛。
喉头上下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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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灵爬过来，看鱼还睡着，伸出爪子偷摸人家华丽的黑色尾巴，小声道，“我出去找东西啦，你真能睡啊姐姐……咦，怎么有黑眼圈？”
姬潮，“……”
“算了，可能是条夜猫子鱼，等等，这家伙昨晚不会一直盯着我吧……应该不会吧。”室友的猫猫夜里就总爱盯着小鱼干。
这家伙不会也饥肠辘辘盯了她一夜吧！
越想越可能，司马灵收回偷摸鱼尾的咸猪手，一溜烟跑了。
不知道该夸她警觉还是嫌自己多管闲事的姬潮，在司马灵走后，气孔噗噗冒了很久的气，就真的很多气。
司马灵跟张大强学到许多。
其中有一项就是根据足迹判定附近是否有野兽出没。她找到一条安全的上山小径，小心往前，打算找点水果回去喂鱼。
水果总不至于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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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一处开阔的空地。
空地在半山腰，有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
土地平整，像是铲子规整过。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帐篷架子和篝火堆。部分帐篷没拆，堆了很厚的灰，里面有小型动物的粪便。
应该遗弃很久了。
“这就是流浪者营地吗？”
原书中大体分成三个阵营，处于绝对强势的废墟人，处于相对小康的村落住民，还有处境危险但自由的流浪者。
流浪者构成复杂，有普通人，有异能者，某些群体还有生化人。
她四处查看，想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结果还真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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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式铝制饭盒，几个密封塑料小包，没胀气，里面的调料能吃。还有零零碎碎一箱女士衣服，衣服带着塑料包装，拍掉灰挺新的，还有吊牌呢。
“x，特小号……怪不得没带走。”
司马灵拿起衣服比了比，就很绝望。
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流浪者从哪个废墟挖出来的，总之都是特小号，小到她脱了外衣往里套，脑壳都伸不进去。
算了……好歹是现成的布料，拿回去改改做成别的东西吧。
果子没找到，司马灵倒是先背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下山。
她像只寄居蟹，吭哧吭哧往山洞拖东西，老远就看到鲛人坐在山洞门口的黑色礁石上——嗯，打鸟。
是的。
曼妙婀娜的背影，修长闪亮的尾巴，正是她刚认的姬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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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老人家臂力超强，单手抓起一块礁石扔到空中，断尾一甩，铲陀螺似的，啪！高空盘旋的狰狞海鸟立马像断了线的风筝，哐哧掉沙滩。
叫都来不及叫。
血溅三尺。
近处的打完了，它又开始打海面上的。
那阵仗，司马灵就很怕。
“姬潮姐姐，你在干嘛？”
“锻炼。”
“……不是在报仇吗？”
“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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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的锻炼！
绝对是报仇！
昨天海鸟吃它的断尾，今天身体才刚好一点就出来报仇了，果然人鱼都是小气的种族！
司马灵摸到腰间的匕首，很慌。
鲛人转过头来，笑得像坠落凡间的天使，左边的虎牙还亮了亮。
“你说我打猎，我就是在打猎吧。”
“……”
“你吃鸟吗？”它问她。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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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早已料到司马灵什么都吃，姬潮点头，黑发倾泻在精致的锁骨，声线极清冷，“你把这些鸟都吃了。”
“……”
司马灵感觉自己是垃圾桶。
但是能吃到烤小鸟，就算成为垃圾桶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刚从废弃的流浪者营地捡到一堆调料呢！这些调料就是为了这些小鸟！
这就是宿命！
女孩放好东西，屁颠屁颠冲去沙滩捡鸟。
姬潮甩甩手。
装逼好累。
司马灵捡回鸟，迅速开始洗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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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海鸟长得还算像鸟，但就是头极其狰狞，身为鸟，嘴巴里竟然有食人鱼似的尖牙。她瘆得慌，于是一刀一个头，剁了随手扔掉。
处理好的鸟看起来跟鸡没区别，她穿上木棍放到火旁烤。
一面烤一边苍蝇搓手。
口水差点流出来。
姬潮回到洞穴，看她馋成这样，微微歪头。
司马灵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缩了缩手指，“我在的村子比较穷，也没有猎鸟的工具……”
姬潮坐到她旁边，尾巴泡到河水中缓缓摇摆。
司马灵转动木棍，抿下唇，“姬潮姐姐，你是不是看我吃海螺觉得可怜，才去打鸟？”
“我是在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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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锻炼？”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潮一个劲摆尾，清澈的河水都搅混。
司马灵看会儿火，爬近，从后面圈住鲛人修长苍白的脖子摇晃，像小时候跟表姐撒娇要玩具一样，“啊~嗯~谢谢你喏。”
她在它耳边甜甜讲，很开心。
温热的呼吸喷过来，毛茸茸的痒。
然后姬潮耳朵蹭一下就红了。
红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