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歌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改变了主意，但不管怎么样，您愿意救我，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陆亦歌还没说完，alpha军官就语气平淡的打断了他：“身为一个军人，我们的生命不仅属于自己，同样也属于星盟，请对它负责。”
“强行用精神力控制紊乱的意识云，虽然能换来短暂的平静，但一旦反弹，你的意识云会遭到毁灭性的损伤。”
陆亦歌愣住了。
他的精神力已经高达s3，而这位军官竟然能一眼看穿他的意识云状态，那就说明，这人的精神力等级绝不会低于他。
陆亦歌的本能告诉他，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很危险，他微微收紧了本来随意搭在病床雪白被单上的手指，露出了一个非常公式化的微笑。
“您过虑了……我的状况并不像您想象中那么糟糕。”
“比起依赖你的直觉，我认为少校更应该信任医生对于你身体情况的判断。”盛云川波澜不惊的说，“请不要感情用事。”
陆亦歌：“……”
真是奇怪，追缉司的同事明明跟他说，柯克去统战部求人的时候吃了好大一个软钉子，据说对方非常不情愿，那时候他还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愿意的不止那位alpha，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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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alpha不但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想标记他的意思，甚至还十分难缠。
但陆亦歌可没打算真的被一个陌生alpha标记，看来他需要用点别的办法。
他突然皱了皱眉，声音微微颤抖着痛呼了一声，上半身抽搐着蜷曲了下去：“呃……”
陆亦歌的这反应出现的实在有些突然，盛云川明显猝不及防，皱眉问：“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去扶陆亦歌的肩膀。
陆亦歌却不着痕迹的身体一偏，躲开了。
“唔，您的信息素……让我有些难受，也可能是我的干扰器刚刚摘除，不太适应……”
盛云川皱了皱眉：“我的信息素？可我刚才已经……”
他话还没说完，病床前原本一动不动、圆头圆脑的监护机器人两只电子眼突然闪烁了起来，急促的警示音随之响彻整间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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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注意，245号病房病患各项激素指标异常攀升——”
病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刚才那位换药的医生正带着几个小护士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表情十分不善：“大校，我们告诫过您，不要刺激陆教授，他的精神状态现在非常脆弱！”
床上的og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惨白着脸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似乎是昏过去了。
盛云川简直百口莫辩。
“我没有……”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医生带着几个小护士气势汹汹的鱼贯而入，一人一胳膊肘把他挤出了病房。
顾绍看着惨遭驱逐出境的自家大校，啧啧称奇：“您说您……就算不想标记人家，也没必要在这时候刺激他吧……”
盛云川脸黑的像锅底，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顾绍吓了一跳，赶紧闭嘴不敢多话了。
盛云川的目光停在了病房前门禁系统的光幕前，一串原本被他忽略了的小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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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号病患，姓名：陆亦歌，性别：oga男性，出生日期：行星历566年12月3日，年龄：28岁。”
“顾绍。”
顾绍突然被他叫到名字，愣了一下：“诶，怎么了大校。”
“你用我的权限去查一下这个人的所有资料。”盛云川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要从他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母星、毕业院校、这些年都在干什么……都查清楚。”
顾绍一愣：“啥？您这是……回心转意了？”
顾绍不知脑补了什么，脸色忽然大变：“您不会打算找人家麻烦吧？其实您要是实在不愿意，不标记也不会怎么样，犯不着……”
盛云川显然没兴趣和他废话：“快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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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歌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以一个oga的身份做间谍，当然需要具备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比如通过精神力刺激腺体来影响某些激素升高，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虽然能维持的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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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只是用它来演一场戏，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
刚才他的异状明显把照顾他的医生和护士们吓得不轻，整整观察了足足两个小时，他没再出现问题，他们才离开了。
陆亦歌伸手摸了摸后颈的某块皮肤，那里陪伴了他多年的干扰器已经被取出去了。
没有了干扰器，现在只要轻微的触碰，甚至一阵吹过的微风，都能激起陆亦歌身体里某种压抑了多年的奇异感觉……
他甚至能闻到一缕似有若无的——自己信息素的气息。
陆亦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外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要让一个陌生人标记吗……
就算只是短期标记，但只要对方能够接触他的意识云，那就意味着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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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觉得烦躁，索性不想了，伸手在手腕皮肤上一个突起处轻触了一下，唤出个人终端，一片莹白色光幕悬停在他眼前。
终端主页的通讯列表上闪烁着醒目的红点，显示未读通讯整整有99+条那么多。
陆亦歌的指尖在红点上轻轻一滑，漫不经心的把所有信息标为已读。
接着他打开了今天的星盟新闻首页，每天扫一遍星盟新闻，是老年人陆亦歌这么多年来几乎雷打不动的习惯，即使现在人躺在医院，他还是本能的点开了这个界面。
头条是几个硕大的红字——
“喜报：昆丁布雷尔要塞成功收复，战损比不超百分之三，第三舰队大胜而归，舰队长盛云川大校将于3月25日出席授勋仪式，晋衔少将！”
陆亦歌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忽然见到旁边的全息立体影像里，赫然是个十分眼熟的高大男人，影像里他正从一艘巨大银色旗舰的甲板缓步走下，面无表情的对靠岸口一列朝他行礼的军官回以一个标准的军礼。
陆亦歌一愣。
这位……不就是刚才那个想要标记他的alpha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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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歌的指尖轻轻在那个alpha的投影上一点，影像瞬间静止，一行荧光小字浮现在他头上——
“盛云川，大校，军部第三舰队舰队长。”
……怎么这么大来头，看这男人顶多不过三十岁上下，居然就要晋衔少将了。
陆亦歌正准备往下看，终端页面却弹出了一个疯狂闪烁的通讯请求，联络请求人显然并不属于会被陆亦歌归于通讯录里“接收消息但不提醒”的那个分类。
否则这个通讯就应该静默的消失在那99+的红点里，而不是出现在他眼前。
陆亦歌看着光幕上闪动的名字——柯克·哈里斯，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来找他算自己不愿意接受他们好意的账了吗？
通讯一接通，柯克的红头发就非常抢眼的出现在光幕上：“陆！”
陆亦歌刚想跟他解释，其实自己不被标记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柯克却神色肃穆的先开口了：“江铭在监丨禁所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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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歌一怔：“什么？”
柯克点头，叹了一口气，模样看起来有点丧气：“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死了，我觉得我没猜错，暗河背后绝对不止江铭一个主使者。”
“是自杀吗？”
“是，但也不是。”柯克说，“有人使用精神力干扰了他的意识云，让他产生了很严重的幻觉。看守他的几个人在当天晚上，全部被那个人的精神力催眠了，等他们醒过来，江铭已经自残到断气了。”
“他们到底害怕这家伙告诉我们什么？不惜冒这么大风险，也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他杀了。”
陆亦歌思索了一会：“我记得他曾经跟我提过，买卖那些还没完全分化的未成年oga，是要带回去孝敬联邦的权贵，有一位大人物很需要这些孩子。”
“大人物？”柯克一怔，“你的意思是，这个大人物……”
“不一定，他也可能只是江铭的一个大客户。”陆亦歌靠在床上，有点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虽然这些年来我已经基本获取了他的信任，也摸清楚了所有的运输线路，但是关于游猎者联邦那边的事、以及几位稳定从他那里购买军火的大客户名单，他却始终讳莫如深。”
光幕上的柯克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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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歌有点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你太累了。”柯克说，“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时候把暗河剿灭，你就什么时候辞职，可现在江铭好不容易落到我们手里，却被我们给搞砸了。”
陆亦歌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现在姑且当作我们已经把暗河剿灭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放我回军官学院、安心做我的教书匠去？”
现在江铭一死，基本可以确定暗河的背后并不止江铭一个人，否则不会有人这么着急来灭这个口。
这个案子还远远没完，陆亦歌以为柯克是不可能真的放他回家养老的，否则他也不会费那么大劲救自己。
谁知柯克却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
“八年了，你确实应该休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陆亦歌有些怔然的抬头看他：“你……”
柯克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追问：“对了，我听说那位盛大校今天去看你了……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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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明显噎了一下：“……比起这个，您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吗。”
“我当然关心了。”柯克一脸义正言辞，“所以我才会问你这个，你和那位盛大校好了，你的身体肯定也就好了。”
陆亦歌：“……”
“我的身体现在也很好。”他有点无奈的说，“查尔斯医生把我的身体情况想的太夸张了，我虽然还不太习惯摘除干扰器，但是现在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止一次在不服用抑制剂的情况下度过发情期，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亲爱的陆，我当然相信你。”柯克认真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oga，可是你终究是个oga，发情期是oga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那位大校只是想帮你度过这小小的难关罢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陆亦歌沉默了一会：“我有自己的alpha。”
“噢拉倒吧陆。”柯克耸肩，“这种话骗骗江铭这样的傻子也就算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植入了干扰器，难道还不清楚你有没有被标记过吗？”
陆亦歌：“……”
“我认为没被标记过，并不代表着没有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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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克歪头：“你的歪理还是这么令人难以理解。”
“我很抱歉，你费心找来了一个和我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我却要辜负你的好意。”陆亦歌顿了顿，“但是我的确有自己的理由，不能也不想被他标记。”
柯克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总是这么倔强，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嗯？”
“至少要等到你的意识云和身上的伤彻底恢复，听着，是彻底恢复，我要看到查尔斯医生给你开具的恢复证明，而不是你的小嘴叭叭的告诉我你没事了。”
“如果到那时候，你仍然认为的确没有标记的必要，那么我当然愿意尊重你的意愿，我会替你去跟上将和盛大校为我的出尔反尔道歉。”
“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只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逞强的话——”柯克语气十分严肃，“我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就算你再不愿意，哪怕要我亲自帮盛大校把你给敲晕，我也会请他强行标记你。”
陆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