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真的是，很奇怪的自我介绍。
但是华人圈巴掌大，朋友圈突然两两官宣都是常事，朋友的哥哥认识她刚交往的男朋友也很正常。
“唔”她看了看手里烧净的烟，这会儿觉得有些不妥当了，低下头找了个地砖缝隙悄悄塞进去，“您看起来挺年轻，像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
男人听到发音标准的“您”，压着笑：“说您就不必了，大个八九岁左右用不到这个字。”
“噢”八九岁啊，看上去确实不像。
林微移开视线，盯着地上想些有的没的。
“在这边上学？”隔着数十秒的沉默，他抛出另一个问题。
林微迟疑着点头。
“谈了多久了？和徐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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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吗？”她反问，抬头去看他。
男人神色随意，掐断了手中的烟头，从烟盒抽出新的点上，眸子盛着不大明显的揶揄。
“没太了解。”他解释，抬抬手里的烟示意，“随便聊聊，听听你们小孩子的事。”
“噢”她明白这个意思，心里定下，“两周多。”
“两周？”他像是不信。
“是。”她点头，又补充：“但是徐卓追了我一年多。”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徐卓在一起的原因。
“看不出来，还挺长情。”
一句褒义的话，林微在脑子过几趟，却尝出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您”她想问‘你和他认识多久了’，转头扫到缭白的烟雾从他唇边漂出，藏在烟雾后头的还有同那句话一样意味不明的目光。
带着审视，像把她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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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这么看着实在不舒服，手机上的数字拨到凌晨一点半，林微低下头叫uber。
五六分钟车到了，她起身，踢了踢发麻的腿，男人还在看着小巷，手上的烟刚燃。
林微想了想，礼貌性的作了告别，男人偏过头微微颔首，说：“晚安。”
她往路边走，余光看见网咖的玻璃门打开，两三个人朝男人打招呼。
司机是个印度人，鸡同鸭讲半天，林微让他跟着导航走就好。
车内的香水味特别浓，她忍不住降下一半车窗透气。
不远处网咖楼下，一个刚下来的男人嗓门儿颇大，指着车问：“那是你？”
男人眼睫掀起漫不经心扫过，低声回了句什么。
朋友？不认识的？
林微隔着车窗猜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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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暖气让人困倦的想立刻闭上眼睛，她倚在后排靠着外面的路灯打发时间，司机调到当地的电台，里面是阿黛尔的老歌。
接近一首唱完，她动了动被安全带束缚住的身子，腿挨到双肩包，里面有明显的震动，一声接一声，十分急促。
电台短暂性的沉默，林微突然心烦，伸手把包丢远，丢到另一边的门旁边，要掉不掉的挂着。
就这样吧。
她想，反正不会掉。
很快一个转弯进窄巷，车灯扫到绿色的标牌，折射回上面的英文字母。
到了。
院子前面有舍友留的灯，窗户透光，她们应该还没睡。
打开门听到客厅的麻将声，林微慢吞吞换了鞋，往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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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正对着门口的卷发妹子抬起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家。”
剩下的人听见齐冉的话，纷纷转过头和她打招呼。
“没，就打了会儿游戏。”林微拿出冰箱的冻奶对瓶喝，立在旁边看她们打。
齐冉笑着说：“来两把不？我正好上去回个电话。”
她摇摇头，“不了，明天还有课，我撑着还能睡四五个小时。”
“没和徐卓去约会啊？”齐冉碰下一张，奇怪问：“这哥们儿情商还可以，你和他怎么跟谈了个假的恋爱一样？”
林微顿了顿，又喝了口冻奶：“可能开始的太突然了，我们俩都没习惯。”
“徐卓是你的男朋友吗？”齐冉对座的妹子突然问。
她望过去，才发现是个生面孔，妹子见林微看自己，主动笑起来，“我是第一次到冉冉这边来，你叫我嗡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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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奇怪的名字林微跟着重复：“嗡嗡？”
旁边几个人莫名其妙捂着嘴笑起来。
“卜是卜是卜是”温温摆手，强调道：“是嗡嗡。”
“嗡嗡？”她没感觉到发音哪里不同。
“是嗡嗡！”
“？”林微摊手。
齐冉扑在麻将桌上猛捶桌子，“p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讲英语的教南方人说普通话，我笑裂了。”
温温显然已经习惯了，顺手糊牌，没有再继续刚才的问题，只笑着朝林微说：“她们在嘲笑我们的普通话。”
林微默默看她，心说，是在嘲笑你的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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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四个人开始下一轮，林微挂着包往楼上走。
“微微——”齐冉突然喊住她，扬了扬手机：“你妈今天突然加我的微信，跟你说一声。”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黑洞洞的房门，“别理她。”
麻将声里，齐冉皱着眉吐槽，“也就你这脾气忍得住。”
直到躺进被子，林微才打开手机，在一串红色的未接来电和微信语音中，找到徐卓的晚安消息。
回复完，然后关了手机翻身入眠。
第二日，林微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小组里有个棕色头发的男生一改从前的懒散，积极地诡异，几次站出来分享观点，她撑着脑袋乐得躲闲。
全天的课程结束，她才在课上把眼睛睁开，看见棕发小哥旁边原来有个金发大奶妹，小哥正跃跃欲试的要教她做这学期期末的课题。
她把电脑塞进包里，打电话联系徐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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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被接起，那边问：“宝贝，下课了？”
“刚下课。”林微快步往外走，“你在哪？”
“网吧。”徐卓的声音不大清晰，手机像被放远，开了外放，她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音。
“吃饭吗？”
“吃，但是我这把刚开，那哥们儿想玩dota，可能要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徐卓放软语气哄她，“你下次放学提前微信，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知道了。”林微将手机连上蓝牙，跟着人群拥进火车，想起昨晚徐冉的话，便小声说：“那我把时间表发给你？”
“求之不得，宝贝。”徐卓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对她的主动十分高兴。
“那你要不要把你的也给我呢？”她转过身，一只手扶着车杆，“其实我在想我是第一次恋爱，不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的课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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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用不用，怎么可以让女朋友等我放学呢？我会心疼的。”嘈杂中，徐卓日常嘴甜。
林微手指转着包上的吊饰，对这些蜜语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微微。”那边突然喊她。
“嗯？”林微回过神，对着车窗将脸颊边的碎发勾到尔后。
“下周我生日，你可以过来陪我一个晚上吗？”徐卓说。
“啊？”这话超出她接收范围，心里一阵慌乱，手指带掉耳机落进羽绒服，而蓝牙也莫名其妙跟着断开。
“只是陪我一个晚上，到时候朋友都在。”徐卓的声音在车厢里自手机外放出来。
她手忙脚乱去关掉声音，低头避开四周的视线，红着脸探手在羽绒服中捞耳机。她能个感觉到是掉在衣服里，试了几次，却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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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她有些懊恼，解开锁屏想和徐卓解释这边的混乱，又发现电话已经挂断。应当是关音量时不小心碰到的。
于是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几行字叙述完，发送过去。
火车提示到站的语音响起，她抬头看到了哪里，眼前的那面窗已经被入站的人全然遮挡，她只能侧过身去看滚幕上的站名。
个子毫无优势，站名瞧不清楚，勉强垫垫脚，才清楚了。
视线收回来，才注意到身侧站的人，有点像昨晚一起抽烟的那位，眼镜没变，只有风衣换成了某牌的浅卡。
她一向爱吐槽这个品牌官网上的照片丑到清奇，让人毫无购买欲，现在看果然是要挑人的。
应该没注意到自己吧林微缩了缩身子想，也没有听清从耳机里漏出的半句话。
男人抬起头，笑了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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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避的姿态僵在半空中，脸红升级成脸红20，十分尴尬。
“放学了？”他反而十分自如，像是对刚才的窘迫一概不知。
“嗯。”
“去网吧？”
“嗯”
火车下了一批人，又挤上一批人，林微被迫往里半步，却被人拉住，是很温暖的一双手，比冬季里人挤人的车厢还要温润。。
“靠近门口太危险。”他松开，示意她看，垂下的睫毛映在下眼睑，隔着眼镜也能看见细密的纹理。
她的反应慢半拍，脚往里缩了好一会儿才记得道谢。
“小事。”他说，目光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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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挺忙的，林微将颊边的发丝往后拨，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语音播报又响了一次，已经快到她要去的站台。
旁边人的注意力仍在手机上，林微看着火车驶过广场，愈来愈近。
这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总该知道个称呼，借火借烟和刚才那下，都是人情。
“”她看过去。
“怎么？”那双深敛的眼睛望向她。
林微突然有些词穷，嘴巴打了几次磕绊，才问出来：“您方便就是下回如果遇到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男人眸色淡淡的，出乎意外的沉默。
“不方便就算了”林微摆摆手，连着耳朵一并红透，“是我太冒昧。”她忘了他们其实还只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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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方便。”他拿手机打出两个字给她看，“梁淮。”
“噢。”林微默记，然后说，“林微，双木林，微光的微。”
她说话的神色极认真，被风黏润的发顺着脸颊，听人说话时眼睛会睁的比平日还要大，漂亮的杏仁儿眼涂了会闪的眼影，许久眨一次。
爱美的小姑娘。
梁淮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在后面。
他倾下身罩住车灯，林微霎时懵住，下意识身子往后趔。
却见梁淮探手往她身后去，从羽绒服的软毛中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修长的手再摊开，她低头看见——是刚才弄掉的耳机。
“谢谢。”这是今日第二次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