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绠緢 > 绯曠偣

箫澈刚想追上去,帘内便涌出许多男子,皆身着华服,面上笑容灿烂,脚步匆匆,不由分说的将他推搡着挤上高台。
有人仗着身高优势挡住箫澈的去路,折扇潇洒地甩开,莞尔一笑,竟有些女子的柔媚:“都坚持到这里了,怎能轻易打退堂鼓呢。”
箫澈蹙眉,不懂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转身要走,可肩被他死死摁住,霎时间竟无法动弹。
那郎君还是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道:“莫怕,瞧你的姿色,或许能当选头等也未可知。”
萧澈虽不懂其中含义,但听这话也不像好意,正要出言质问,瞥见掌柜的满头大汗跑上台,对大堂内众人连连鞠躬,道:“劳烦诸位久等,选拔即刻开始,限时一炷香,还是老规矩,以诸位郎君所得鲜花数定论。”
说完转身就走,钻进后台彻底不见了踪迹。
堂下众人立刻沸腾,男女自动分成两派,手执鲜花上台,眼神在各位郎君之中不断试探比较,像在挑选心仪的物件。
箫澈孤立无援地杵在原地,憋得满脸通红,竭力避开凑近的女子。
宋云锦在楼上转了圈没找到箫澈,正烦闷呢,无意从扶梯向下望见这幅景象,登时怒火中烧。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挥开要拦的小厮们,挡在他身前,正颜厉色道:“休得放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稚嫩的女娃娃,有人冷哼问:“你是谁家姑娘,竟如此不懂规矩,家中长辈在何处?”
宋云锦懒得掰扯,将鲜花全塞给箫澈,安抚似的使了个眼色,转头又是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位小郎君我要了。”
旁的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而视,看热闹似的起哄:“除非这位郎君愿意同你走,否则还请姑娘按规矩办事。”
宋云锦高声笑:“你们又怎知这位郎君不愿同我走?”
她反手拽了拽箫澈的衣袖,后者滞了下,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是了,我接了这位……姑娘的花,自然要同她走的。
众人脸色微变,但他们心意相通,就算是儿戏也好胡闹也罢,规矩摆在那儿,当下竟无人再为难。
宋云锦因他的话心中甜滋滋的,正要离开,人群中骤然传来声尖叫,是方才给箫澈引路的丫头,她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正憋着坏捣乱。
“他们耍赖!这二人先前一起进了雅间,肯定早就认得彼此,现在姿态亲昵,说不定就有私情呢,这样岂能做数!”
宋云锦张口就要反驳,余光瞥见箫澈涨红的脸颊,心中忽的一动,默默闭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像颗巨石砸进大堂,惊起惊涛骇浪,有眼尖地喊:“是了!他们连衣服都穿的相像!”
宋云锦烦躁地瘪嘴,手抚上腰间挂的侯府令牌,正打算“以理服人”,余光突然瞥见箫澈走上前。
少年背脊笔直,像傲然屹立的松柏,清淡孤傲,语气不卑不亢:“我与这位姑娘确实相识,方才大堂混乱走散,小生糊里糊涂的被推上高台,如果因此坏了诸位规矩,特地请罪。不过还请各位高抬贵手,莫要为难一个姑娘家。”
此言一出,大堂内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
北地男子选美的传统已经传承百年,无数寒门男子就等着这个机会,好使用浑身解数攀附一个富贵小姐,从此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呢。
而且选拔一旦开始,在分出胜负之前便没有停止的道理,凡上台的郎君皆算参赛。
若期间发现有人隐瞒家室或婚约,那画像连同名字就要被钉在城墙上,耻辱跟随一生。
宋云锦愣了半晌,忙不迭去扯箫澈的衣袖,想告诉他莫要浪费口舌,直接将侯府搬出来了事。
箫澈和善地颔首,安慰道:“莫怕,容我说服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云锦:“……”
不过未等他出声,就有人说了话。
方才挡路的男子摇着扇子妖妖佻佻地笑:“大家何必为难两个孩童呢,难不成偌大的皇城还挑不出其他有才貌的郎君了?”
宋云锦循声望去,碰巧与他四目相对,有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蔓延心头,令她浑身一震,可仔细想,又觉得甚是陌生。
这男子生的女相,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衣衫松松垮垮地架在身上,浪荡不堪,可说话却莫名威严,四周登时鸦雀无声,连那个找事的丫头都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张扬。
两人见状不再逗留,道谢后速速离开。
直逃到人头攒动的街上,箫澈才舒了口气,先查看宋云锦的情况:“大人无碍?”
宋云锦摇摇头,同他对视一眼,噗嗤笑道:“小郎君护主有功,回去定要重赏。”
箫澈本悬着颗心,听她还有力气打趣,登时不知该恼该笑,低头咬唇,小声道:“大人莫要嘲笑小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怎能这样说,”宋云锦故作严肃,“不是谁面临大敌都有郎君这般勇气的。”
箫澈鲜少被夸,更何况对方还是尊贵的皇女大人,少年气盛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那点作祟的思绪不断叫嚣。
他极力忍住窃喜,却忍不住兴致大起,主动发问:“小生瞧那些男子手中皆握有鲜花,不知有何用?”
宋云锦沉默,南方人重视规矩,光是想想箫澈知道真相后那张别扭的小脸儿就觉得有意思,但她还算有良心,避重就轻地答:“那些鲜花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心上……人……”
箫澈欲走的脚步一滞。
宋云锦憋着笑,继续道:“因我欢喜小郎君,所以才把所有鲜花都送给你。”
箫澈没料想竟然会得到如此答复,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一时间周围路人说话声消失殆尽,耳边不断回响她的声音。
一双眼睛慌乱的提溜直转,隔着大老远,他就瞧见挤满人的糕点铺,立刻像抓住救命浮木似的喊道:“啊!是糕点!我去买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不等回应,一溜儿烟跑没了影。
真经不起逗趣,宋云锦哭笑不得,就近挑了处凉亭坐着等。
彼时北地风光大好,鸟语花香,微风徐徐,上天当真挑了个好时节让她重来。
宋云锦念着箫澈伤势未愈,便特地嘱托掌柜的备了许多上好果酿,想趁此机会与他走的更近些,谁知计划还未实施便被搅乱。
她接着忆起方才遇见的那位郎君,总感觉陌生又熟悉。
突然胸口一阵绞痛,紧接着是后背,然后蔓延到四肢,痛感钻心蚀骨,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
身后突然伸过只手,迅速往她口中塞了颗药丸,凉意四散,很快便把疼痛驱散。
宋云锦扶着栏杆缓了好半天,终于定睛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刚在酒肆里的帮他们出言解围的郎君。
“莫要说话,先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俏郎君晃了晃扇子,笑容像密不透风的织锦,华美又虚假,让人十分不适。
“姑娘不像此时的人。”
他这话莫名其妙,宋云锦一时不懂,反问:“郎君方才给我吃的什么?”
“玫瑰丸而已,”说着,他还真从袖中拿出个质朴的药囊,“姑娘这痛症持续多久了?”
宋云锦接过来,仔细嗅了嗅,确定无异,才答:“晨起时有些不适,许是没休息好。”
可这郎君听后反而笑得猖狂,弯下腰用折扇掩面,薄弱的身躯瑟瑟发抖,像要散架似的。
宋云锦不悦:“郎君笑甚么。”
“没,没,”他赶紧摆手,顺便拭去眼尾的泪,道,“北境独好,适合从头再来,姑娘生了个好时候,只可惜未遇上好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字面意思,”他突然凑近,仔细瞧了番宋云锦眉目,意味深长地叹,“男女为情困,孽缘亦是良缘,不到尽头不知悔啊。”
宋云锦见这人疯疯癫癫,大约神志不清,于是不敢久待,赶紧从亭子里跑出来。
“大人,这儿!”
箫澈抱着许多用牛皮纸包好的小吃,手忙脚乱的模样逗笑了宋云锦,她暂且忘记刚刚发生的事,赶紧帮忙拎了些。
“怎么买了这么些?”
“想着大人喜欢,便多买了点。”
箫澈脆生生地答,然后带她进了家茶馆,点壶热茶,边坐着听书边舒舒坦坦地吃糕点,好不惬意。
宋云锦看他痛快地咽下口白糕,想起前世某人可是口口声声说过格外不喜吃这些的,总唠叨糕点甜的令人烦躁,结果却对她送的来者不拒。
但如今看来他并不讨厌吃,甚至还有些合胃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箫澈微微侧头,发觉身边的姑娘正一动不动的撑着下巴盯着他瞧,于是默默整了整衣襟,挺直背脊,清清嗓子:“大人,糕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宋云锦虽长他两岁,但十六岁的年纪,说到底也是个奶娃娃,滚圆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甚是无辜。
箫澈被盯到简直要无地自容,恨不得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求她莫要再看了,但心底又有道声音不老实地叫嚣——说不定皇女大人真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呢?
紧接着便有另一道声音蹦出来唱反调——你少做白日梦了,区区一介庶子,又怎会入的了皇女大人的眼。
后者显然占据上风,箫澈失落地垂下眼睑,没了吃茶拼点心的兴致。
旁边突然有只纤纤玉手捏着帕子伸过来,柔和的香蹭过他的嘴角。
宋云锦完全是下意识地念叨:“这么大人了,吃东西竟还会沾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