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你可以陪我去看电影吗？”程心抬头，那迷离的目光聚焦了一会，才看清了那个怯生生的女孩。
她叫林深，同样是在北航毕业的，专业与自己相同，算是自己的学妹。
实际上，这位姑娘两年前被调入pia（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并不是一个设计好的事件。
危机纪年七年，阶梯计划完成之后，维德曾要求她作为pia对未来关于‘阶梯计划’的联络人而冬眠。
而林深，就是作为当时自己的替代者而出现的。
但由于阶梯计划在最后阶段角度的偏离与失控，这意味着云天明，大概率要飘向无法返航的星海，悲痛欲绝的程心暂缓了自己的冬眠。
而维德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将程心的那部分工作全部移交到了林深身上，仿佛在pia的大楼里，程心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存在了似的。
程心知道，维德想要逼迫她赶紧进入冬眠，但她无法理解维德为什么要这么做。
未来真的有那么好吗？
看着这个新调来的后辈，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女孩，程心挤出一个笑容。
“你自己去看就可以了，不用喊着我的。”
那个年轻的女孩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不敢，维德局长骂人可凶，他要是知道我偷偷溜出去看电影，肯定会把我骂死的。”
瞧着眉宇中带着忧郁的程心，林深的眼神明亮起来：“但是和程主任在一起就不会了，我从来没有见他骂过你看您，而且您确实要休息一下了，你已经盯着那张星图看了几个月了。”
程心反应过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盯着那张作为桌面布景的星图出神了。
这是危机纪年的第九年。
在这一年，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国际空间站正闪烁着冷冽的蓝光，太空电梯的基座像一柄正在开始延伸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刺向地球。
世界形势如同被摁下去快进键似的加速狂飙，一切都在沧海桑田的风云变幻着，短短两年，甚至有一部分非洲小国都无法承担经济动荡而导致了政府倒塌，以至于联合国不得不出面接收治理。
就连自己在还没有调到pia前在国内工作时，闲暇之余最喜爱的修仙电影，如今也即将迎来大结局了。
而她，却仍然活在两年前，在时间的冲刷中，不得寸进。
程心的目光落在太阳系星图外围的某个坐标点，那里曾是阶梯计划探测器的最后一次信号消失处。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从那种虚无的心情中恢复过来，自己确实应该去外面走一走。
“我陪你去吧，维德局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的。”
见这个叫林深的姑娘眼中满是不信，程心拿出了一个有利的证据：“真的，维德局长的妈妈还养了一只猫呢。”
林深瞪大了眼睛：“他还有妈妈呢？”
程心：“……”
一个冷冽凶狠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林，你信不信我把你卖到妓院里去。”
林深如同受惊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几乎下意识的，她立刻躲在了程主任的身后。
是托马斯维德，这个面容阴冷的pia局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手里还捏着一份打印的计划书，看起来他应该是专门找程心的，只是碰巧听见了林研究员那句没妈的评价。
漂亮极了，暗中骂自己没妈的人很多，敢让自己听到的，这是头一个。
“对不起对不起！”林深双手合十，不住的朝着维德鞠躬道歉，神情紧张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有一说一，这位林研究员长得细皮嫩肉，相比于温柔典雅的程心，她更带着几分活泼和古灵精怪的气质。
在妓院里的价位也应该会更高。
看着被维德吓得哆哆嗦嗦的林研究员，程心打了个掩护：“维德局长，您来找我有事情吗？”
维德显然也对吓唬林小猫没什么兴趣，比起这种一惊一乍的新人，他还是更喜欢故作稳重的程心在破防时的瞬间。
这于他而言，有一种远胜高潮时的爽感。
“行星防御理事会的第17批冬眠者名单预案已经下来了，我申报的就是你，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去处理好你的一切人际关系，做好和他们永别的准备。”
“我不同意！”程心几乎瞬间就反驳道。
维德早料到他会如此，“阶梯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
pia在未来需要一个有关计划的联络人。”
“阶梯计划的知情者也不止我一个。”
“但和那个脑子熟的只有你。”
程心震了震：“不是说阶梯计划已经偏离航向了吗？”
维德不耐烦的说道：“总共才偏离了几个皮角的角度？就这点偏差，你怎么就笃定人类未来捞不回这个脑子呢？”
是，是这样吗？
虽然感觉维德有可能在欺骗自己，但程心仍然不敢赌，对于自己而言，只要有一点能够回报那颗星星的机会，就值得她去尝试。
“我申请冬眠时间调整到一个月之后，你至少要给我时间让我与养母和朋友们道别。”
对于当下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讲，冬眠是一个很残忍的事情，对于程心也不例外。
维德显然也不是来和程心谈条件的，“就一周，七天后，我绑也会把你绑进冬眠仓，我已经给了你两年的时间缓冲了。”
说完这句话，维德把那份冬眠计划书报告丢进了程心怀里，转头就走了。
“程……程主任……”
如果说谁不希望程心去冬眠，那么林研究员绝对算一个，程心走后，自己无疑要去继任程心的位置，并直面那个变态局长带来的压力。
“电影在什么时候？”程心问。
看着冷静的程心，林深最后一点心也死了。
“最早的票都在深夜场了……要不我买明天的？”林深痛苦的开口。
“就晚上的吧，我已经习惯熬夜了。晚上你来找我。”
“好。”
林深十分伤心的走了，看新电影的喜悦也被冲散殆尽。在她的眼里，充满爱的程主任即将被那个变态局长卖进那个叫未来的妓院里。
未来是不是妓院，程心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两年，哪怕未来是一场全民iorality，自己也必须蹈一趟了。
影院位于联合国总部附近的纽约时代广场中心，世界经济大转型卷起的寒风在这座资本主义大都市中终究是造成了不少影响。
至少这里对于程心来讲，相比于多年前，大荧幕上的广告要比过去稀疏很多了，连带着整座城市内透的灯光，也远远不如黄金时代的璀璨。
看着大银幕上正在播放的修仙电影大预告，程心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事已至此，修个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