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姐死了。
是晚晚第一个发现的，她没吃晚饭，回来在空荡荡的屋里坐了一会有点害怕，于是决定出来找健美先生说会话。
结果她一推开门就看到门口躺着一个人，瞪着一双已经浑浊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大张着嘴，没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就躺在她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正是从离开房间起就不见了的韩姐。
金丝眼镜和健美先生把已经瘫软了的晚晚架起来扶回房间，晚晚边哭边发抖，嘴里一直问着他是不是要死了的胡话，粉毛扒在门边不敢凑近，就探着头听其他离得近的三个人说话。
小赵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韩姐的尸体，然后齐哉听到他犹豫道：“看来韩姐是被鬼怪弄死的，死得……不太自然。”
闻到无声无息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觉得这个小赵挤了半天就挤了一个屁出来十分无语。
粉毛伸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肯定不是被人弄死的呀，这浑身得粉碎性骨折了吧才能扭成这样，要碎成这样要么被车撞、要么从楼上掉下来，可她身上也没有出血的地方，肯定是被鬼弄死的。”
说完又碎碎念叨道：“妄议死者非我本意，见谅见谅佛祖保佑。”
小赵闹了个大红脸，他当然知道大家都在等“经验丰富”的他说点什么、再谈谈接下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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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只能接着硬往出挤：“两位闻哥都亲眼看到了韩姐进了305，我觉得要知道韩姐到底为什么触发了死因，还是要问晚晚。”
晚晚本来就够害怕了，结果还被小赵踢了个皮球过来，更加气怒，边哭边骂道：“我都说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回房间就没见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什么都来问我！”
齐哉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和韩姐分开回房间？晚上吃饭你都知道要和别人一起上楼，第一次来到新的房间为什么要和韩姐分开？”
不过他虽然措辞犀利，语气却非常和缓，再加上他的声音也很低柔，居然并不让人抵触。
晚晚顿了一下，哭着打了个嗝，气势稍弱：“她……我看她在楼下和人吵架，觉得她不太好相处，所以想先来挑床位。”
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十分合情合理，谁都是第一次进游戏凭什么让着别人？
齐哉点了点头：“那你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问完他又补充道：“别怕，不管有没有事咱们先问问，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能解决就解决，咱们一起想办法。”
“你再回忆回忆细节，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金丝眼镜突然觉得这个发言语气和格式可都太熟悉了，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的职业是？”
齐哉面带慈祥的微笑：“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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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肃然起敬，大概是从义务教育开始对老师根植的敬仰使然，晚晚也不打嗝了，说话也顺溜了。
有问题找老师，她仔细想了一会：“这个屋子一个人时有点冷，但又不是特别冷，我在这坐了一会就觉得手冰凉。”
“你在最边上的房间，旁边没有房间，凉点也正常，不要担心。”齐哉安慰道：“赵哥，像现在这种情况，今天还会死人吗？”
小赵：……摇了我，别再问我了。
他含含糊糊地说道：“嗯……一天死一个应该差不多吧？”
“还有定额？年底了鬼怪也要冲指标？”半天没说话的闻到突然开口。
这话被他那个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莫名地有点嘲讽味道。
小赵终于忍不住了，他嚯地一下站起来，劈头盖脸道：“新人什么都不懂就别瞎问，怪物做事能有逻辑吗？你问我死几个人，我是怪物？我怎么知道！”
他冷笑一声，环视剩下的六个人道：“反正剩下的几天我就在屋里呆着，绝不出门，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和鬼怪抗衡，就尽管出来瞎溜达！三天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要命还是要舒服，你们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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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他还不忘自己还在吃瓜看热闹的舍友，他气势汹汹地一指粉毛：“喂！你，跟我回去还是在这杵着等死？”
粉毛有些犹豫，他从理智上更想跟着这两位冷静到有些可怕的大佬，但赵哥毕竟是他的舍友，又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他纠结了一下，还是从扒着的门框上下来，小声地道：“那我先回去了，晚安哈。”
走廊另一端很快传来震天响的摔门声。
健美先生被这一波疾风暴雨般的输出搞得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满：“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等死呐……”
几个人站在那半天，到底也没看出来韩姐到底为什么丢了性命。
韩姐的死搅得人心惶惶，刚住进来几个小时已经死了一个人，要是真在这旅游三天，恐怕不到第三天就要团灭了。
狗屁的旅游，简直是直接一脚油门开到了生命的终点。
齐哉和闻到回屋关上门，便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整理信息：“现在我们接触过的人，有以下几个。”
“只需要算能活动的。”闻到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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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旅店老板、餐厅老板、理发店老板。”齐哉手指飞快：“其中理发店老板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尸体特征。”
“而且是只有他自己表现出了尸体的特征。”
“虽然三个人都在从事着符合身份的行为，但据我观察，餐厅老板的动作非常机械、呆滞，不知道此现象是否只与年龄有关。”齐哉在词条后面打了个圈。
“才第一天，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出现其他变量。”闻到和他挨着坐下来，“明天看看旅店老板和理发师会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还有三个客人，那三个无脸人。”齐哉有些迷茫，“我明明看到是西侧的声控灯亮了，他们应该就是和我们在同一楼层同一侧。”
“可能他们住在301，”闻到十分淡定，仿佛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件多么吓人的事，“再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三楼，不光只有301到305五个房间。”
齐哉被这句话惊出了冷汗，但看闻到又不似开玩笑。
“的确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虽然新手场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闻到想了想：“我以前在一个二级试炼场里见到过类似的情况。”
“试炼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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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场通关后，就可以正式开启一级试炼场。”闻到垂下眼：“接着是二级试炼场，随着游戏积分升级更高的场次，最后的至高试炼结束后，实现心愿。”
齐哉暗暗记下，继续着手他的分析。
“我刚刚留意了一下305和外墙之间的距离，绝对不够留有一个隐藏房间的宽度，或许是不是我看错了，韩姐当时走进的不是305，而是304。”齐哉回忆起韩姐回房间时的画面，位置、门牌，每一个细节都否认了他的假设：“不，她走进的就是305。”
“你可能看错，但我绝不会看错。”闻到笃定地说：“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在原本的305之外，还有一个被重叠的305。”闻到看着齐哉：“韩姐触发了某个钥匙，走进了被重叠起来的305，而晚晚还在现实的305里，所以她从开始就没见到过韩姐。
“几个小时后，韩姐死了。”
齐哉沉默不语。
“那么我们要弄清楚的是，重叠的305的钥匙，究竟是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老板粗哑的声音：“十点熄灯！还没收拾完的抓紧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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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哉看了看手机的时间道：“里面的时间流速好像和外面不一样。”
“一般都是以小世界里鬼怪的意志为主，有时候观察时间，也会为通关指明线索。”闻到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一起么？”
“对了，这个世界的线索还没有人拿出来。”齐哉也站起来，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线索不会直白地告诉你如何通关，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你引导。”闻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点狡黠：“如果真的经历过几个世界的游戏还把希望都放在线索上，那他离游戏结束也不远了。”
齐哉也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闻到笑了，他就不由自主想跟着笑。
没多久，他听见外面咔哒一声，应该是老板打开了电闸的铁门，随即屋子里的白炽灯“呲”地一声灭掉了。
小房间又没有窗户，真真正正地陷入了一片漆黑。
齐哉把手机时间手动校准到十点，还有百分之六十三的电。他听见问道细微的呼吸声萦绕在耳侧，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
“半夜你不会突然不见，变成我和理发师躺在一起了吧？”齐哉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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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闻到的声音很和缓，仿佛黑夜给了他无尽的温柔：“我不会不见，你安心睡。”
齐哉在迷迷糊糊中很快就睡着了，不过他一向睡眠浅，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睡得更加不踏实。屋里一直是黑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觉得身边的闻到似乎很轻地动了一下。
他一睁眼——也不知道闻到怎么看清楚的，闻到便轻声问：“怎么醒了？”
“感觉你动了一下，你……”齐哉本来想问你怎么还没睡，还想按亮手机看看现在究竟是几点，结果闻到突然轻轻地“嘘”了一声。
“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非常有礼貌地叩响了房门，非常轻而优雅地三声响。
居然是理发师堪称温和的声音：“您好，请问您看到我的花了吗？”
……半夜三更敲门要花，我是你的母亲黑土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