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那头一片静默，李总非常诧异。
虽然话说得十分客气，但他原本以为找简行说这事，不必费吹灰之力，是属于只需略微一提，甚至不必说破，就会心照不宣把事情给办了的。
不少人知道，简行有个发小，他哥哥是星海卫视的一把手，而且据说简行本人与星海那位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牵线搭桥，请吃顿饭，对他来说根本是举手之劳。
简行是《流云》的总策划，而且有传闻说最大投资人留音基金的幕后也是他。既然人家要保密，李总也没去探究过，可他自己心里觉得这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管基金那边是不是吧，简行与这部剧的联系总是非常紧密的。而提档的意义，李总认为是不言自明的。现在话都已经说得这么透了，简行居然还不表态，这事就太古怪了。莫非，他还投资了别的剧，更需要抢这个档期？
李总的脑子不停地转着，嘴里却也开始说些有的没的，总不能一直冷场下去。
“简总您也知道，这个机会是有多难得。《流云》是古偶剧，上面的政策不太好说，哪天出个限制令，可能就得往后延，甚至上不了星只能网播。七个月的时间，夜长梦多啊，能提档早日播出了，大家都省心不是。”
电话那头，只“嗯”了一声。
李总心里叫了声祖宗，只能继续絮叨：“况且还有奖项。七个月后的那档期，本就不怎么样，刚好错过今年评奖，那再过两年评的时候，可能早就被大众淡忘了。过两个月播，到评奖时，余热肯定还在，甚至说不定经过个把月的发酵，热度刚好达顶点，那可就太有优势了。”
李总喘口气，正准备继续添柴加火，终于听到简行说：“嗯，卫视那边我来联系吧。李总哪几天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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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差点在心里念声佛，之前再没想到这通电话竟打得如此费劲。他跟简行把细节敲定下来，挂了电话，长呼一口气。
简行收起手机，神情复杂地看向林棉，她站在一边，不知道是在凝望着什么，还是在发呆。
感觉到简行似乎不再说话，林棉转过身，见他果然已经没在通话了，便微微一笑。见她对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简行一时不禁有些出神。
“简编？”林棉见他突然呆住，试探地轻声唤他。
“啊，走吧，那边。”简行回过神，带着林棉继续往前走，“《流云》，可能会提前播出……”他语意未尽地说，略偏过头，观察着林棉的反应。
“哦，要提前多久啊。”林棉事不关己地随口问道，随后倏地停下脚步，差点跳起来，“那就是说，宣传期也会提早结束咯？”
“对。”简行惜字如金。
“那是会提前多久呢？”林棉迫不及待地问。
“顺利的话，大概两个月以后开始播吧。”简行平静地说。
“还要这么久啊！”林棉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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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行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以为拍完就能播吗？剪辑、后期，还不知道多少工作要做呢。”
“哦，好吧。也算提前了不少。”林棉想想又开心起来，她一转念，狗腿地问，“是您为了我去争取来的吗？多谢简编。”
简行心情无比复杂，无言以对地看了她一眼。
这下林棉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乖巧地表态道：“是压力很大吗？如果太困难，不提前也行的，我就是无聊地多等几个月而已。”
“……”简行无奈地指了前方，“走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住一楼这间客房吧，有独立的卫浴。我已经请阿姨换好了新的床单被套。”简行虚靠着门框，扣了扣房门，“阿姨基本每天都会来打扫和做饭。你现在是还不吃饭吗？”
“不吃。”林棉摇摇头，她小心地看看简行的脸色，觉得他注视自己的眼神似乎格外温和，便大着胆子道，“啊——还有阿姨来打扫的吗？呃，其实我不会弄脏房间的。”
见她面露为难之色，简行心中奇怪，不动声色地安抚她：“你若觉得不自在，我会让阿姨不去你的房间打扰。”
林棉如释重负：“这样可以吗？那就太好了。”
她心情愉快，就又多说了两句。简行这才明白，林棉之前所说的住酒店不方便，一是进出的时候，前台都会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而前台总是换来换去，又都穿制服，她记不住人，每每被殷勤地问候，就觉得极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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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是每天都有人去打扫房间。林棉下了夜戏，上午在房间时经常会撞上，令她十分难受。
第一点也罢了，简行很不理解第二点：“你不知道有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吗？你在房间的时候，挂在门上，他们就不会进去打扫了。”
“知道啊。”林棉点头，神色认真地说，“但是，打扫是那些阿姨们的工作，不是吗？有人不让她们进去打扫的话，她们会被责难，甚至被扣工钱的吧。”
说话间，她的一绺头发不知怎么，从扎得紧紧的马尾中溜了出来，被头顶中央空调的微风吹得飘来荡去，却像是拂过简行的心头，惹出他一阵莫名而无可消解的心痒。
简行沉默了会儿，强行抑制自己抓住她那绺恼人的头发的冲动，才温和道：“不会的，你真是担心太多了。她们领的是工资，虽然做的事情类似，但和修真门派的杂役等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林棉若有所思，点点头。
又静默了一会，简行看看提着几个购物袋的林棉，不得不开口道别：“我上楼去了，你回房吧。晚安！”
林棉欢快地道了晚安，推门进了房间。
简行万万没想到，林棉走进房间之后，一个多星期，从没出过房门。难怪她担心继续住酒店，会不方便，敢情她就是打算好几个月都窝在房间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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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楼的客房房门居然开了条缝，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正坐在开放式餐厅，对面餐桌上吃晚饭的简行，一下就看到林棉。他忍不住略带嘲讽道：“林大小姐怎么出来了？稀客呀。”
“啊？”还在探头探脑的林棉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她扭头见到简行，随即露出笑容：“简编在吃饭呀。”
一看到她的眉眼之间都带着笑，简行一肚子的无名气，又无缘无故地消散了。他无奈地也冲着林棉笑了笑。
林棉拉开房门，步子轻快地走到餐桌旁，她犹豫了下，拉开简行斜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
简行想了想，一闭关就是几年的人，一星期不出房门，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吐槽的。他叹口气，把剩余的挖苦都吞回肚子里，看着林棉问：“是有什么事吗？”
林棉松了口气，赶紧说：“是陆导，他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配音。”她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之色。
“哦。”简行明白地点点头。
若是之前，他恐怕得在心里暗骂陆一不长眼，整天就会瞎搅和。但是经过林棉闭门不出这一周，他倒是觉得，找点事给林棉做，是件好事，好歹她每天会出趟房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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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棉，“你难道是在问我的意见吗？”
林棉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想听听您的意见。陆导极力怂恿我去配，把我吹捧得都快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了。我觉得您会比较客观中立。”
简行的嘴角微微上扬：“是说我讲话不客气的意思么？”见林棉用力摇头否认，他转而正色道，“我觉得你不妨试试，当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林棉脸上还是有犹豫之色：“不过我听闻，现在电视剧，一般都是由专业的配音演员进行后期配音的？”
简行有些意外：“你居然都知道这些了。”
林棉很不服气：“您这话说的，我好歹也入圈好几个月了。”
简行忍笑：“嗯嗯，你知道得多，很多。”见林棉瞪圆了眼睛，他挥手道，“现状是这样没错，但这其实是无奈之举，早些年并不是这样的。首先是大部分流量们的台词功底很差，其次他们的档期排得特别满，不见得有时间去配，而且他们的身价比配音演员可高多了。”
简行还是没忍住，尖酸刻薄地扫射了一通流量明星。
“哦！”林棉恍然大悟，语气瞬间低落：“所以找我，是因为我很闲，同时又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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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简行被林棉的举一反三逗笑了，他摇摇头，“倒也不必把陆一想得那么抠门，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还是相当高的。会邀请你，他当然是觉得，你的台词功底足以胜任。”
“真的吗？”林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简行点头，不吝惜地称赞道：“我也去过几次现场，你的台词确实不错。而且，我觉得陆一鼓动你去配音，倒是真心为你考虑。”
林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简行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你之前说要做演员，不做流量。演员嘛，声台形表，发声和台词甚至排在表演之前。陆一这是想给你个机会，好好打磨自己，向演员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话说到后来，他的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意兴索然。
林棉这次反应倒是很快，顺着语意就大致猜到他不高兴的缘由，连忙想转移话题：“那样的话，石一川是不是就不会去配音了？
简行当即面色一凝：“怎么，你很盼着他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