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华真君那里离开之后，司晴自觉地跟着阮唯他们回到了无道峰。毕竟她之前弄坏了钟灿灿专门带给她的一个什么递，导致仙尊和魔君还要在这里为她的事情奔波。
而且这两位还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司晴已经能想象到已经有多少人在揣摩猜测她和这两位是什么关系了，说不定会以为她当了仙尊的徒孙，魔君的徒弟……
司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帮麒玥清洗叶片状的草药，内心思绪纷杂。
直到手头的活都做完了，麒玥哼着歌从她脚下把水盆端走，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视线顺势落在了麒玥头上那一个小犄角上。
她忽然觉得福至心灵，灵光一闪，闪闪发光，“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吓了麒玥一跳，小犄角瞬间就不见了。
“摸摸毛，吓不着。”司晴敷衍地摸了两下麒玥的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麒玥莫名其妙地看着司晴乱七八糟的跑步路线，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大姐姐在搞什么花样。
……
无道仙尊的洞府内仙气渺渺，仿佛自备二百个加湿器制造出来的效果。即便茶杯就在眼前，阮唯也得时不时挥开眼前蒙蒙的雾气，才能准确地端起茶杯。
这让阮唯想起，他之前去朋友的剧组，正好看见他们在用液态氮制造烟雾气来营造天宫的氛围。他当时就想，这帮仙人天天在里面走路，谁伸脚下个绊子岂不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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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还听说，有人趁着雾气重，偷了剧组的道具，直到挂到咸鱼上卖的时候才被剧组发现。
这么一看，这种雾气确实很适合偷点什么东西。
而陆豫川，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阮唯又一次将茶碗上的仙气挥散时，瞄到了陆豫川偷偷摸摸伸过来抓走茶杯的手。
阮唯假意没看见，就想看看陆豫川到底在耍什么幺蛾子。
两秒钟后，陆豫川又将茶杯推了回来。
阮唯纳闷地按住陆豫川要缩回去的手，问道：“你做什么？茶杯还换来换去的。”
陆豫川的动作顿了顿，反手握住阮唯的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小偷窥鬼。”
阮唯抽回手，反击道：“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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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豫川的语气听起来很委屈：“我只是和你换了下茶杯，怎么能叫小偷？”
阮唯：“？？？”原来比偷茶杯还过分？
陆豫川见事情败露，将手收回，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既然司晴没有杀人，也没有从藏书总阁拿到魔修禁书，那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入魔的呢？”
为了确认司晴的确没有为了魔修禁书与柳长老起争执，他们在去往飞仙宗藏书总阁的路上，专门去了一趟司晴先前的屋子。
这屋子现如今已经变成了杂物房，里面堆满了东西，和司晴未来得及带走的书籍混杂在一起。
他们捡了几本书，内容都是很正常的练气修道，并不涉及到任何扰乱心智的修魔。
回想至此，阮唯道：“我记得当时就隐约觉得有点蹊跷。现在想来，这就和钟灿灿在茶包里面用的小伎俩类似。
书本本身都是正常的，但不同脉络的方法混杂，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也很容易走火入魔。以前我有个还挺喜欢的面首……”
“嗯？”陆豫川的声音立刻穿过仙气传来，前调低沉，尾音上挑，阮唯几乎都能想象到陆豫川不悦地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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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唯自觉地改了口：“咳，是炎帝魔君还挺喜欢的面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入魔。
这人本身心思单纯还胆子小，被魔君以姿色蛊惑。魔君又想着捉弄他为乐，便打着帮他修炼的名号，用混杂的功法引他入了魔。”
“真的吗？我不信。”对面的声音有些按捺不住的期盼与兴奋，“除非你蛊惑给我看。”
阮唯：“……你的重点歪到西太平洋去了！”
就在二人对蛊惑这件事情各执一词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仙气尽数顺着新鲜的空气飘出屋外，屋内顿时清明了不少，门口站着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的司晴。
陆豫川恢复了冷清的神情，看向司晴：“有事？”
司晴没有说话，气势汹汹地朝阮唯走来。
阮唯有些警惕地看着一脸浩然正气的司晴，飞速地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得罪过她。
哦不对，炎帝魔君还是和她有过摩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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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晴已经来到了阮唯面前，同时阮唯将手轻轻放在茶杯盖上，捏紧了盖柄。
然后……司晴忸怩了半天，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开口道：“我，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就在这时，阮唯看见自己袖袍之下的左手腕处忽然亮了两下。原来是录像带修好了，已经返还了回来，比他预想得要快很多。
阮唯将修复完毕的录像带取了出来，拿手护住，只露了一个角给司晴，“你先解锁，接收快递，有什么事情，我保证答应你。”
还有这种好事？司晴喜出望外，连忙用指尖碰了录像带的那个角。
录像带没有变化，但阮唯看见腕表上快递的状态已然变成了解锁接收，才放心地将录像带递给司晴，“打开看看吧。”
这录像带也很奇怪，不需要什么设施，直接像投屏似的将内容投视在众人面前。
一开始的画面有些晃动，但阮唯能认出来是他曾经住过的那家私立医院病房里的装修背景。
这是巧合？之前黎羽峥也是在和他同一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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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画面稳定下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出现在镜头里，即便是光滑无发的头顶也难掩少女恬静的气质。
司晴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少女，但她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之前和她朝夕相处，既帮了她，又毁了她的钟灿灿。
钟灿灿先是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司晴，好久不见。我听说，地府有一个神奇的快递公司，可以带着物品穿过阴阳相隔，我想也许我也能把这个录像交到你手里。”
而后的话，便不甚动听了，“所以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应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里，而我，已经死了。”
司晴盯着钟灿灿的微笑，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别急，我一一讲给你听。”钟灿灿的声音轻柔且不急不缓，颇具大家闺秀的风韵。
“两年前，我被诊断出高度恶性非霍奇金淋巴瘤，而且一直在不断扩散，有时我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阴差的勾魂索就在我的头顶悬着。”
陆豫川在阮唯耳边低声辟谣，“不会，阴差不安排值班。”
钟灿灿并不知道地府的工作制度，继续说道：“我只能住在医院里，接受无穷无尽的化疗，每天都在为我仅剩的生命倒计时，和过去热爱世界的钟灿灿彻底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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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我的表姐为我推荐了他们公司新出的游戏
，你仍然可以理解为是你将我召唤到了你的世界，我便在这里遇见了你。”
“一开始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和你在这个世界四处完成任务，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有你在的时候，我觉得连枯燥无聊的病房和治疗的痛苦都不那么刻骨铭心了。”
钟灿灿轻轻地叹气，“但随着你获得的东西越多，世人敬仰的名誉和地位，至死不渝的爱人，坚如磐石的朋友，我越是嫉妒和不满。”
说到这里，她原本平和的声音逐渐拔高而尖锐，“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作为‘司晴’替你拿到的！
到处跑装备和升级材料的是我，受到赏识和赞扬的是我，同朋友谈天说地的是我，与安以良意趣相投的还是我，凭什么最后的最后，所有东西又是你司晴的！”
似乎是用力过度，钟灿灿的呼吸急促，胸膛费力而快速地起伏着，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话。
“也许你不记得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如果我帮你完成复仇，你就会将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并且额外答应实现我一个愿望。我和你说，我想要健康的生命，你满口答应。”
司晴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可你食言了。在你登上宗主之位的那天，所有主线任务完成，按理来说你该实现你的诺言了。而就在那一天，我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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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我床边流了一夜的眼泪，我爸抽完了整整一包烟。接到病危通知书那薄薄一张宣判死亡告示的纸时，我的手机里正在播放宗门内的人纷纷向你祝贺的动画。
屏幕上，你的笑容真切美丽。我这才理解那句话：人类的悲喜各不相通。”
“我决定让你付出食言的代价。你肯定以为，你在身体内入定修炼的时候，我也会同你一起入定，实则不然。在这个时候，我完全控制着身体，而你一无所知。”
阮唯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钟灿灿就用这个手段策划了一切。毕竟司晴以为钟灿灿是真的在她的身体里，而实际上钟灿灿作为玩家，根本不会陪司晴入定。
这个线索在崔金玉的整理上是有的，但也只是一笔带过，谁曾想却就是问题的答案。
“柳长老之死，夫妻和离，修炼入魔，都是我留给你的礼物。其实我也没有很过分吧？仅仅是让你回到了我们相遇之前而已。”
司晴恍然。
她一直以为当上宗主的那个司晴，找到共度余生之人的司晴，大家喜欢的那个司晴，就是她自己，而钟灿灿只不过是一个她用禁术召来的帮手，充其量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但正如钟灿灿所说，千辛万苦获得这一切的那个人分明就不是她，而是钟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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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钟灿灿离开她的身体之后，将一切都收走，似乎也没什么错。
她现如今才想明白。
录像里的钟灿灿不再说话，侧过头，将视线投递到远方。
虽然镜头里看不见她在看什么，但司晴想，也许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钟灿灿所渴望的窗外。
录像的画面忽然又晃动起来，模糊不清，好像是支撑摄像机的设备不小心被碰到了。
画面剧烈震动了几下，定格在了医院的地砖上，还能看见几双脚快速地来回奔走。
同时有人惊慌地喊道：“怎么又晕倒了？灿灿？灿灿你别吓妈妈！快快，叫医生来！”
录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