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唯从来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太熟，但是今天当他一觉醒来，抬起腕表看见了指向十点一刻的表针，深深地怀疑昨晚是不是陆豫川给他下了迷药。
要不然就是这人唱歌自带催眠效果，轻松助眠还无副作用，阮总聪明的小脑瓜飞快地动起生意经来。等快递送完后，哪天找个音乐工作室让陆豫川录首歌，解决全球数亿人睡眠问题，一定能大赚一笔。
思及至此，阮唯原谅了这棵准摇钱树先前先斩后奏的种种行径，洗漱完后还颇为愉悦地在脑内敲了陆豫川：“在拍戏？”
陆豫川很快回应道：“刚拍完一组群像戏，醒了？我拿早餐给你。”
“谢了，那我先把睡衣换……”
陆豫川突然打断他的话：“你等等。”
“怎么了？”听着陆豫川语气严肃，气氛骤然紧张，阮唯眉间微蹙，大气也不敢出。
陆豫川那边无声了半分钟，就在阮唯站起身准备一探究竟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开门吧。”
“这么快？”阮唯走过去开了门，便见陆豫川端着餐盘站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陆豫川并不言语，视线黏着在阮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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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属于“彦唯”的小熊睡衣还带着耳朵和尾巴，让阮唯看起来就像毛绒绒一小只熊崽子。
操，可爱死了。
陆豫川心满意足，不枉他一步三个台阶地赶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餐盘在窗旁的小桌前放下，对还站在原处阮唯说道：“没什么，来吃饭。”
阮唯百思不得其解地，但很快就被早点的香味吸引走了注意力。
温热的牛奶配着松软金黄的面包，抹上一层薄薄的蓝莓酱，简单的早餐却不失滋味。
卧室内的氛围很安静，只有阮唯咀嚼食物的声音，看起来岁月静好，实际上俩人正在脑内交流着吴菲菲的死因。
“昨晚发生了那种事，今天还顺利开机了？”
“毕竟在洋馆里也无事可做，大家还是要赚钱吃饭。不过导演要求至少两个人同时行动。”
“黎羽峥那边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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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豫川道：“今天早上有我和黎羽峥的对手戏，我同他说了昨晚的事，他说他只是看了一眼二楼的状况，自觉帮不上什么忙，送完巧克力后就回屋了。”
“到底谁去送的巧克力？”
“基本所有的巧克力都是黎羽峥去送的，我随便问了几个人，验证了他的话。”
阮唯喝了口牛奶：“如果不是黎羽峥能够事先买通所有人的话，那就是男主人刻意为之。但是吴菲菲的腿男主人又用不上。根据传闻来看，需要女人腿的只有现任女主人，但正常人怎么可能把别人的腿夺来，安装在自己的腿上？”
陆豫川盯着阮唯将唇边的一层奶沫，无意识地舔了舔后槽牙，有些不自然地转移目光，看向阴雨不断的窗外：“什么东西的四肢拆卸起来最方便？”
阮唯略做思考：“女主人也是人偶？男主人在为女主人寻找最合适的腿？”
“有可能。”
“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男女主人两个人偶，那这人偶之术确是出神入化，堪称奇闻。”
“毕竟是梦境。所以虽然现在看起来和黎羽峥完全没有关系，但一定是千丝万缕。人偶师，你不觉得这是黎羽峥最理想的职业吗？”
阮唯愕然，但不得不说，陆豫川的思路确实有几分道理。不管真正的人偶师到底是谁，那一定是黎羽峥在这个梦境中最关键的潜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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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的气氛中，一阵轻轻的敲门显得突兀：“彦先生？”
阮唯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小粉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裙子，眼睛还有些发肿，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小粉对他笑笑，问道：“统筹这边想给您临时加一场您和陆先生的对手戏，让我来问问您现在方便吗？”
阮唯颔首。
“嗯嗯！还有您看见陆先生了吗？明明刚才还在片场……”
她的话还未说完，陆豫川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别找了，这就下去。”
阮唯和小粉的视线同时下意识地向屋里移去，只见陆豫川不知什么时候从小桌前挪到了床上，半靠在床头很慵懒的样子。
“陆先生，您怎么在这？你们……”小粉疑惑地抬头去看阮唯，恰巧又窥见了他嘴角未擦去的白沫，忍不住低低地嘤了一声，“是，是这样吗？”
门旁边就是一面半身穿衣镜，阮唯喵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发现唇边有一处残留的牛奶沫，而后目光又扫过小粉激动到涨红的脸。
他秒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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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是这样啊小姑娘！
有口不能言的阮唯拿着平板的手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写字解释的速度肯定赶不上小粉脑补的速度，说不定此时已经开车拉足马力驶向外太空了。
此刻，另一位当事人火上浇油道：“小唯来换衣服吧，拍完戏回来我们再继续。”
话音刚落，阮唯又听见小粉从喉咙管里发出几声抑制到极点的嗡鸣，害怕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赶紧在平板上写了“随后就到”，迅速地关上房门，让小粉自己去冷静一下。
关了门，阮唯质问道：“陆豫川！继续什么啊？”
陆豫川一脸无辜：“继续聊洋馆的事啊，你以为是什么？”
嗯？阮唯咂咂嘴，回想了刚才的一串对话，好像陆豫川确实没说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因为他这两天闲来无事时总翻看“豫你峥锋”的同人文，荼毒到脑子了？
……
阮唯到了片场才知道，这场找他们临时补的情节主要是陆豫川和黎羽峥的对手戏，他只是个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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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峥饰演的是大少爷的表兄，目前借住在洋馆。家里也是富甲一方，但与大少爷不同，他一心想要保持家族的传统，是位旧社会的维护者，所以和大少爷一向不对付。
现在要拍的是大少爷在和这位表哥同用午餐时，大少爷将一旁端着饭碗路过的阳希叫过来一起吃饭。身份低微的阳希与主人共桌，导致表哥和大少爷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可以说是非常考验感情爆发力的一场戏。
待化妆师上好妆之后，一生荼白色长袍的陆豫川显得愈发笔挺俊朗，阮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布衣，内心忿忿不平。
前面大少爷叫阳希过来的部分拍摄很顺利，阮唯按照剧本，乖顺地坐在陆豫川身侧，小心翼翼地瞄着满桌琳琅饭菜，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刚打算伸筷子夹一块香肠——
“卡！”导演那边叫了停，“阳希！你是个下人，和两位少爷吃饭应该是诚惶诚恐，看饭菜的目光能不能不这么如狼似虎？又不来款待饿死鬼！”
阮唯略显失望地收回筷子。
陆豫川在脑内笑他：“你不是刚吃了早饭？”
“就那点东西？”阮唯不屑地撇撇嘴，“饿着呢，我还能吃。”
陆豫川忍俊不禁，把坐在对面的黎羽峥笑得莫名其妙：“豫川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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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豫川摇摇头：“看到一只腮帮子鼓鼓的小松鼠而已。”
黎羽峥的目光掠过窗子，大雨滂沱，上面全是雾气蒙蒙的水珠，哪里看得到小松鼠？更别提还能看清鼓鼓的腮帮子了。
忍住食欲之后，阮唯只需全程低头忍受两位少爷的唇枪舌剑就行，简单得很。
听着耳边的争吵，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人飙戏。
黎羽峥本职就是做演员的，情绪瞬间能爆发是基本功，在梦里也游刃有余。但陆豫川这个送快递的怎么也能做到情感如此充沛？
“与我们同桌同席怎么了？阳希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下人，他自己也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哈哈哈哈，你居然觉得这个小玩物有资格上桌？他只配待在床上张开腿伺候主子！你要是不要他，我挺相中的，给我，保证教导得好好的还给你！”
“你他妈再说一遍？！”
阮唯见陆豫川猛地抓起了桌上的餐刀，攥着餐刀柄的手骨节泛红，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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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陆豫川不会要拿这把餐刀顺便把黎羽峥了结了吧？
尤其是黎羽峥还挑衅地说道：“怎么，文质大少爷为了区区一只兔爷要杀我？来，对着脖子来，来啊！”
陆豫川抬眸，刀片反射的灯光一闪，阮唯下意识地捂上了眼睛。
但并没有如他想得那样梦境破碎，他只听见餐刀狠狠地扎进木桌，刀刃划过木头，发出闷而短促的剐蹭声，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起此彼伏。
阮唯缓缓放下手，看到黎羽峥也是一副惊到了的表情。
这段好像剧本里的确没有……毕竟不是谁都能直接把餐刀插进木桌里的。
直到陆豫川恢复了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态度，看向导演，导演才入梦初醒地喊道：“卡卡卡！操他妈的，这段太到位了！豫川，下部戏给我留着档位，我还找你！”
陆豫川不置可否地笑笑，随手将餐刀从桌内拔出来：“对不住，吓到大家了。”
阮唯凑过去一看，桌子被扎了个对穿，只留了一个空荡荡的漏风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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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唯：“…………”
太生猛了。
就在大家围过来对刀眼啧啧称奇时，生猛的陆豫川委屈地将手指给阮唯看：“手指被餐刀划破了，好疼。”
阮唯瞟了一眼，只是一个浅浅的殷红伤口，连血珠都没有，属于再不处理自己就愈合了的小伤。
不吃猛汉落泪这一套的阮唯心不在焉地低下头给他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好了吧？”
“嗯，好多了。”
陆豫川本来是垂眸看着阮唯头顶的小发旋，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蓦地向前看去。
视线的延展处，长长的走廊尽头，一个身着破旧布衣的身影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