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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明回到办公室，就反来复去地考虑起了一个问题：把北方重化交给龚歆，是不是妥当？贾组长这么一说，自己就决定把这家企业交出去，是不是一时冲动，欠考虑呀？
是的，按道理，作为一省之长，他不能老是陷在一家企业的具体事务里，社会经济发展，有多少重要、急迫的问题需要他考虑，需要他处理，自己常常陷在一家企业的具体事
务里，终究不是个办法，既然有分管工业的副省长，而这副省长又是自己往日的朋友，人家又几次提出分管“北方重化”，如果自己总是揽在怀里不放，也显得太小气了在别的省
分，没听说有省长亲自抓一个企业的算了，交出去，那样，自己减轻了一个负担，好有精力去抓全局，去抓大事啊再说，这个龚歆虽然对抓企业不太在行，但是来势汹汹，一副要
接班，要夺权的架式，如果上面真要有那意思，自己早晚不得把企业交给人家吗？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他抓起电话，正想把龚歆叫过来，谈谈企业交接的事情，这时候，电话铃声提前响了
来电是一个长长的手机号码，一看，这号码有点儿眼熟，却一下又想不起是谁来
“喂？”
“庾总裁，你好”
“啊，小霞？你好吗？”
“总裁，我很好”
“你在哪儿？”
“我在省宾馆哪”
“宾馆？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
“来省城有事儿吗？”
“有件重要的大事儿”季小霞的声音很平稳，一点儿也没有惊惶失措的样，但是，听上去，她确实是为一件大事而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
“如果方便，请你马上过来我在宾馆818房间”
“818房间？”他觉得很奇怪，这818是考核组长的套房啊季小霞怎么会去了那儿？
“总裁，你过来，我说的事儿，是关于你的事儿”季小霞嘱咐了他一声
“我的事儿？”他摇摇头，但还是让秘书叫了车
等庾明赶到宾馆的818房间，他看到为他开门的是季晓纯
“这房间的客人呢？”他问季晓纯
“他跟着龚歆、吕娴去北辽了”
“噢”他掩住门，往里面一走，看见季小霞挺了个大肚，疲惫地半卧在床头上
哦，她怀孕了
“小霞”他走进屋，喊了一声
“哦，总裁，你来了”季小霞看他进了屋，立刻挺起身，就要坐起来
“不用不用，你身不方便，就躺着”
季小霞坚持坐起来，张嘴便问：“总裁，你当这省长，很操心？”
“事情多一些”他坐下来，问小霞，“你怎么样？大亮好吗？”
“谢谢总裁，我很好，大亮也很好我总想来看你，又怕打扰你……”
“哦，你要找我，可以去我家这些日，我天天回北辽家里住”
“你不准备搬家了吗？”
“呵呵，在北辽住习惯了，舍不得离开呢”
“可是，将来庾虎结婚，总得在省城买房？”
“庾虎？已经结过婚了”
“你又不告诉我”季小霞挑礼了
“呵呵，婚礼是在北京办的”庾明解释说，“北辽的朋友，我一个也没告诉不信你问老金，连他也不知道”
“可是，老金知道后，就补了礼了就是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头”季小霞说着，噘起了嘴
“小霞，对不起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庾明很忙，实在不想在这儿耽误多时间
“总裁，这次来的考核组，是干什么的？”
“考核省政府班啊”
“他们对你，好吗？”
“好？人家是秉公考核，实事求是谈不上什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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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总裁，你呀，太善良了遇事总往好里想要是人家来整你呢？”
“整我，凭什么呀？”
“就凭你把那个姓杜的纪委书记抓了起来，人家他爸爸在央组织部就得报复你”
“他被抓是罪有应得他爸爸报复我，不会人家那叫央机关的局长啊”
“好，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就请听听这个录音”说完，报小霞的手指往电话上一按，一段录音播放出来：
“杜局，我是老贾”
“哦，测评怎么样？”
“不太理想”
“怎么，不太理想？哪儿出了岔？”
“吕娴和龚歆”
“他们俩？怎么啦？”
“龚歆的测评问卷上弃权的很多；而那个吕娴，竟有50的人填写了不称职”
“不称职？怎么搞的？是不是省委书记在会议上发出了错误的信息导向？”
“没，没有省委书记在会上什么也没说”
“那……就是庾明捣了鬼，在台下做了手脚”
“不会……这次考核，事先他根本就不知道消息省委书记通知他之后，他才知道的；这……他会做什么手脚？”
“老贾呀，那个北省，复杂着呢嗯，当初提拔吕娴，他庾明就反对；他坚持要提拔那个鞠彩秀后来，既成事实了他又暗排斥吕娴这样的话，那个吕娴的得票能多吗？”
“可是，我观察了一下情况看不出庾省长有什么动作啊？”
“老贾，对于省级班，我们不能看表面现象要看实质”
“实质？”
“是啊，你想想，在一个省级政府班里，两个副省长连下属50的支持率都得不到，这不是很怪吗？”
“是有些怪局长，你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这个结果不能公开”
“好，我现在还封锁着消息呢”
“嗯，再重测评一次”
“重测评？”
“嗯”
“要是省委书记不同意呢？要是人家问重测评的原因呢？”
“你就说，这是工作安排”
“好我懂你的意思”
接下来，是另一段录音：
“混蛋，这个北省，简直是翻天了”是杜局长的声音，“他们口口声声要与党央保持一致，对我们下派的干部怎么就这么排斥呢？那儿是他们的‘家天下’吗？”
“杜局长，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误”贾组长的声音，“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那个省委书记，一遍一遍地催要汇总结果呢”
“这样的汇总结果，不能告诉他”
“不告诉……怎么说？”
“就说，电脑故障……”
录音结束了，庾明怔怔地盯着电话机，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怪不得测评结果不公开，原来这个结果对他们不利啊
省委书记催问他们，他们还一口一个电脑故障省委组织部请专家来修复，他们又不让
这哪儿是什么年度考核，分明是一场阴谋行动
“小霞，这录音，你是怎么知道的？”庾明甚至怀疑这段录音的真实性了
“庾大哥，是我……”季晓纯立刻接过他的话说，“我早晨打扫房间，无意碰了电话的键，就听到了这段录音我听到录音说了你，觉得很害怕，又不敢告诉你就先告诉了姐姐
姐姐一听，非常着急，就连忙从北辽赶来了说要与你好好核计核计，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看看季小霞沉重的身，还时刻挂念自己的事情，庾明不由地一阵感动
“小霞，谢谢你、谢谢你们姐妹俩，为我的事儿，让你们费心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客气什么呀庾总裁，这些人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整你但是你没毛病，整不动他们就极力拉上吕娴、龚歆，想让他们早日成势，然后取代你……”
“嗯……”庾明点点头，觉得季小霞分析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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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大哥……”季晓纯又提供了一条信息，“今天早晨你走之后，那个龚歆和吕娴就来到这个房间，大声地议论起你来……他们说，”
“说什么？”
“他们说，当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北方重化’抢到手里那个组长还说，看你的意思，你也不想再管‘北方重化’的事儿了他断定，几天之后，你就会把‘北方重化’让
给龚歆”
“胡说八道”庾明生气地拍了一下床，“我根本就没那意思”他也奇怪，自己竟忽地一下就推翻了自己心的一个重要决定
“庾总裁，你这么想就对了”季小霞对他的决定竖了大拇指，“这‘北方重化’啊，是你的福地，也是你的根据地只要你把这家企业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你就拥有了自己
的地盘，拥有了自己的实力我看，这省城、省政府，比北辽市政府还复杂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测，只要你手握住‘北方重化’这张王牌，你就有回旋的余地再说，‘北方重化’的职
工都对你有感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们都不会疏远你”
“嗯，小霞，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又给我出了这个好主意”庾明这时才感觉到一股阴谋之风渐渐逼近自己了他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不然，就会在一场阴谋
糊里糊涂地败下阵去
“庾总裁，我是个小秘书，按道理不应该参政可是，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吃亏啊”
“小霞，你给我出的主意，很好你考虑问题比我实际我呀，书生气十足，对政界的丑恶，估计不足；对那些坏人的伎俩，也看得不透这样，‘北方重化’我不放弃董事长的位
置我坚持做下去……”
“嗯，你这么想，就对了”季小霞赞赏地点点头，“那个姓杜的，虽然我没见过面，可是，我觉得他干的这些个事儿，和那个吕强一样，这种人当你的上司，你不得不防啊”
好悬啊等送走了季小霞，他的背上不由地感到一阵颤栗：官场有风险，他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想到这其会这么严重一场整人的阴谋，竟隐藏在一次光天化日下的年度考
核里
他离开宾馆，没有回省政府，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向了省委大院
“妈的这个老杜，太不像话了我找他”省委书记听完了庾明的汇报，就气冲冲地抓起了电话
“书记，别别别……”庾明见状，急忙上前阻拦
他并非不同意书记找老杜算帐，而是了考虑到了全省的工作大局现在，自己一个人与老杜交惡，已经对省里的工作很不利了他不能再把省委书记牵扯进去
省委书记尽管德高望重，在央领导心里也很有威信，但是，在老杜看来，省委书记不过是个基层干部他如果对省委书记动了坏心思，全省的工作怎么办？老省委书记定下的北
方沿海战略怎么落实？俗话说，投鼠忌器为了稳定，还是忍了
“庾明，这个老杜，我和他打了多年交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省委书记并没有他那么多虑，说完就拿起电话，找到了省委组织部长，“喂，你告诉那个姓贾的组长，晚上我
找他有事”
晚上，在818房间里，省委书记依然象往常一样，询问测评的结果
“书记，我不是说了吗？是电脑故障”
“电脑故障？哼哼，”省委书记冷笑了一声，“买的电脑，怎么就会有故障？贾组长，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的脑袋里发生了故障啊？”
“我们的脑袋？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我知道，这次测评，龚歆得的是弃权票最多，吕娴，50的不称职对？”
“书记，你……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贾组长一下慌了
“贾组长，我知道，你们央机关的人很聪明，可是，北省的人，也不都是傻我们党历来讲实事求是你们竟敢在省级干部考核这么严肃的大事上弄虚作假，掩盖真相这也太过分
了”
“书记、书记，你听我说……”贾组长立刻放下架，苦苦哀求起来，“这是我们杜局长……”
“老杜？”省委书记一听，眼睛瞪圆了
“书记，杜局长的意思是，这件事影响重大早早公布出来会影响省政府班稳定所以……”贾组长决定出卖上司，但是不能彻底出卖；他们的底，不能全抖落出来唉唉，先过去
省委书记这一关再说
“呵呵，这个老杜，这么干倒是好意……”省委书记听组长这么说，也不得不给对方一个面，“可是，这测试结果，不对外公布，难道对我这个省委书记也保密你们这么干，
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异己分？”
“书记，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杜局长，对你可尊重了”贾组长忽了几句，接着做了个自我检讨，“这事儿，主要是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
“我的工作，缺乏灵活性”贾组长随后解释说：“杜局长只说不公开，但没说对你保密啊你看，这事让我办的……”
“好了，组长同志，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不怪你了嗯，你们……明天是几点的飞机？”
“不，不坐飞机我们让省委组织部预订了‘动车组’，几个小时就到了”
“明天我让秘书长送你们”
“书记不必客气，省委组织部安排好车辆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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