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一愣，“先生我们关门了。”
外面下了小雨，气温骤降，男人打着一把伞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只有露出一个尖利的下颌，薄薄的双唇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低还是什么愿意一点血色都没有。
白夜下意识的一点都不想让他进来。
男子没说话，湿漉漉的手依旧撑着卷帘门，他力气大的可怕，白夜根本就拉不下来。
屋内踱步的陈恒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子，“我们是做买卖的，客人来的怎么能赶？让他进来。”
既然陈恒发话了，白夜也就不再坚持，让出位置，但男人并没有进来，也没有动，他保持着一手撑伞一手撑卷帘门的动作。
没有人再开口，只有细小的雨滴落在伞上，发出的声响。
沉默的气氛中透着诡异。
就在白夜以为男人没有听清的时候，他突然移开了挡着面部的雨伞，一张没有血色，眼珠泛青的脸猛然跃入了白夜的眼帘。
要不是男人身上的活人的气息，白夜都差点以为他是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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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男人收伞走进来的那一刹那，白夜瞳孔紧缩，这个气息和那天在医院撞她的男人一样。
白夜求助的看了一眼陈恒，陈恒不假思索的换上职业假笑，迎了上去，“这位先生你想买些什么呢？是给哪位先人买，我们可以给您介绍介绍。”
男人在店里绕了一圈，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他打量的很仔细，应该说像是在寻找什么，等他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之后，紧绷的神情稍微有些放松下来，嘴角也挂着似有似无的轻蔑。
“我想给我自己买。”
白夜，“……”
“先生您开玩笑吧。”在陈恒的示意下，白夜把卷帘门拉了下来，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没错，我开玩笑的。”男人看了白夜好一会，但表情和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咱们店里都有什么？”
“各种元宝纸扎什么款式都有，您看那边是符篆，安魂咒往生咒，可以让先人在路上顺利平安，这边呢是元宝纸钱，什么制式的都有……”
白夜尽职尽责的给男人介绍着，但男子对这些不感兴趣，开口打断道，“纸扎？什么样的纸扎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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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都有，如果没有，您也可以提供样图，我们有专门的纸扎师父可以给您做出来。”
“有意思，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来了兴趣，扭头四下寻找。
“可以没问题。”白夜走到库房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现货都在这里。”
男人站在原地往里张望了一下，库房里面黑漆漆一片，他皱眉有些迟疑起来，直到白夜打开了开关。
“东西不少啊。”
男人走到库房门口，里面的纸扎一个摞一个，果然像白夜所说，款式丰富，男人用余光看了看站在柜台外面，看手机的陈恒，嘴角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那是，要说品种齐全，没有比我们奉洛里更全的了。”白夜伸手在摇把上，“您要是看中哪个，我帮您摇下来。”
“哪个？我觉得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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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男人突然发力，一股强劲的阴风凭空出现，吹得库房里的纸扎东倒西歪。
白夜手握着摇把，才勉强能站定，强风吹的她都快睁不开眼，朦胧的看出来强风中夹杂着不少黑色的物体。
它们如同烟雾一般，被强风送到了库房的每一个纸扎体内。
被残魂俯身的纸扎瞬间全都复活，它们在男人的控制下从架子上跳下来，本就不宽敞的库房顿时拥挤起来。
“损坏要照价赔偿！”
白夜气急败坏，要是早知道他按的这个心思，就不带他来库房了，弄坏了纸扎她还怎么卖出去？还不是要摊到她的头上。
男人冷笑一声，“一会送你们下地狱，去找阎王爷要去吧！”
阎王？他可是没有那么大方。
白夜翻了一个白眼，那些纸扎纷纷复活，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就冲着她而去，好在她离着门口很近，一个闪身就躲开了一个手拿笤帚的童女纸人，本应该是给主人打扫卫生的笤帚现在成了武器，一下打在白夜刚刚的位置上，纸扎的笤帚竟然把摇把给打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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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店里可没有维修经费！”
白夜有些发怒，下意识的控制着自己体内的鬼气回击过去。
纸人刚刚复活，男人控制的还不是很流畅，在纸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被白夜击中。俯身在其中的本就是残魂，加上它们都是生魂炼制，鬼气不如白夜，立刻就被驱逐了出来。
纸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露出诧异的目光，随即他眯起了眼睛，眼睛里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陈恒收起手机，手机画面定格在备忘录提醒的界面——“5月31日，21点，阳寿尽。”
“刚才你说什么，地狱？”地狱两字陈恒语调诡异的上扬，像是带着无尽的嘲讽，“我告诉你，这里就是地狱。”
陈恒也没有做什么动作，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奉洛里店内突然烧起了大火，大火快速燃烧，真实世界的边缘被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地狱那充满火焰灰烬的永无止尽的黑暗。
男人显然被这些吓到了，他脚下悬空，身下是刀山火海，以及无数在其中挣扎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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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鬼魂被刀山火海折磨的没有一点人形，它们面目身体扭曲，只会本能的挣扎。
见到头顶突然出现了几人，伸出灰白的破损的胳膊向半空中抓去，一旁的小鬼不断的用鞭子抽打着它们。
男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但根本没办法避开这些景象。
“这以后就是你的归宿。”
陈恒矗立在面前，波澜不惊。
男人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嗤笑一声，“你制造幻境的能力还挺厉害嘛，如果咱们合作，一定万无一失，只可惜，你破坏了我两次好事，我不能留你。”
说着他控制着那些纸人，全都向陈恒扑去。
于是同时，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纸人吸引，转身冲着站在一旁的白夜冲过去。
白夜本来是逃出了库房，但由于陈恒变幻了空间，奉洛里的格局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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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惊呼一声，来不及逃走，细嫩的脖子被男人紧紧的掐住。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鬼魂，不过正好是我需要，应该能保持更长的时间了。”男人表情狠厉，正要把白夜收进体内的时候。
那边紧紧围在一起的纸扎突然倒地，陈恒好整以暇的站在中间，还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只有那一双眼睛像是地狱内隐隐燃烧的火海，带着吞噬一切的暗光，让人忍不住恐惧。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吐气，地上的纸人重新站了起来，只不过它们的目标是男人。
“放开她。”
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让男人心神不安，眼前的陈恒和刚才的感觉不一样了。
“你一直在隐藏能力？这是你设下的陷阱？”男人突然反应过来，“名片是你故意留下，那个阵法也是故意没有发现？”
男人的手因为恐惧而本能的收紧，白夜的脖子险些被他掐断，虽然她不会再次被杀死，但被人扼住脖子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还算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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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抽出警棍，狠狠的抽了过去。
男人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警棍，他和纸人周转着，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躲闪，不过以为是普通的打击，没想到体内的魂魄居然被警棍狠狠的抽出了身体。
手一松，白夜掉在了地上，男人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而那个离体的魂魄已经受损，不能再用，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回到医院。
“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你就放我一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男人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之前没得罪，现在得罪了。”
陈恒冷若冰霜，男人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过是个女鬼，至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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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董办公室内，清澈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阎董坐在宽厚的真皮转椅上，眼前是电脑播放的监控画面。
“阎董，这个陈恒直接就把陌生人带来了地狱。”
露露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满。
“也算是让他提前熟悉一下生活环境了。”
阎董看的正入迷，白夜被扼住脖子的画面让他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他故意隐藏……”
露露还没说完，就被阎董打断，“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事情了，你看看，陈恒多少年不出手了，都有点生疏了。”
“您就允许他这么胡闹？”
“这个问题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阎董目光一直都没离开电脑屏幕，有些事早就已经注定，产生质疑，还不如顺当接受，突然瞥到电脑下方的日历，“是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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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不情不愿的打开手中的记事本，翻到今天的那页，“对，没错。”
“陈恒你这盘棋下的够大的，”说着阎董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陈恒自言自语道，“至于么？”
…………
“至于。”
陈恒一步一步逼近，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充分的给男人带去恐惧。
几个纸人了扶起白夜，陈恒被分了心。男人控制着残魂向着白夜冲过去，他和残魂还有些许的联系。
果然陈恒出手挡开了攻击，凭借着记忆，男人冲向了门口的位置。
他一头撞入虚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