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宁转头，见顾挚正平视地看着她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拿着那摞检讨书，转身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单宁目光追着少年走向教室门口的身影，不用仰头，就能平视他的后脑勺，这才意识到什么，低头，见自己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不过椅子不是放在地上，而是在她的桌面上。
顾挚那混蛋，把她连人带椅子地搬到桌子上了。
刺激太大了，单宁半天才缓过神：“我……靠？”
他们班平时早自习都没有老师来盯着，今天刚打完铃，英语老师罗惠就走进了教室，一抬头就看见被摞在桌上的单宁，当即挑了挑眉：“哟，单宁同学，二次发育，长得真高。”
全班哄堂大笑。
单宁：“……”
连忙手撑着椅座，滑到地上，把椅子搬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好，睨了眼少年正走出教室门的欣长背影。
她对顾挚这两年跟吃了猪快长一样的生长速度，以及自己一下就比那家伙矮了一个头的感觉有些耿耿于怀。
觉得有必要为这个二次发育正一下名，要不然顾挚那混蛋肯定得笑话她是小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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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想比他高，就是不想让他觉得她矮。
“老师，我一次发育还没完成，应该还能再长几公分，二次发育暂时还用不上。”
班上同学笑得更凶，罗惠也乐了。
顾挚在走廊上，隔着墙，冷不丁听见单宁的话，一下没忍住，低笑出声。
罗惠探头出来，叫了一声：“顾挚。”
顾挚低头，用拳头遮住嘴角的笑意，才回头过来。
“我有个语法难点要讲，你的检查，等我讲完了再去交。”
顾挚写检查，单宁请家长的事，高二年级无人不知，罗惠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一叠厚纸，就知道是去交检查。
顾挚只得捏着那摞检查，返回教室。
单宁的桌子椅子也已经摆回正常位置，顾挚走回座位的时候，单宁正埋头看着桌肚傻乐，感觉到有人，连忙坐直身，把手机塞回桌肚，顾挚只扫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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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挚坐回座位，就懒洋洋地靠在了墙上，等罗惠开始讲语法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补觉，还是在闭着眼睛听课。
罗惠是挺厉害的一个人，换成别人在她的课上公然睡觉，她能当场把人提溜起来脸贴着冷玻璃醒瞌睡，玻璃冰不醒，就上手掐，掐醒为止。
但她从来不管顾挚，哪怕顾挚趴在桌上，只要没睡得打呼，她都坚持认为顾挚是在听课，只不过学习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
有人抗议罗惠的双标，罗惠回答得很干脆：“你们用考试成绩干掉顾挚，也可以趴着上课。如果实在干不掉顾挚，考过单宁也行。”
抗议的同学听了这话，就只剩下翻白眼的份。
顾挚的英语好得变态，次次满分。
而单宁如果考试的时候只要把字立起来了，不扣卷面分，也同样是满分。
考过单宁约等于干掉顾挚。
但单宁听见罗惠怼人捎上她，就知道自己要被拎去训话了，顿时有点头痛得扶了扶额。
罗惠训她，理由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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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字……
估计今晚，又得被罚练字了。
身边传来一声极低的笑。
单宁转头看去，斜靠着墙睡觉的混蛋，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他的头还抵在墙上，脸却转了过来朝向她，耷拉着眼皮看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不遮不掩。
单宁默了几秒，扫了眼讲台上的罗惠，罗惠已经开始讲课。
她把身体悄悄往顾挚的方向挪了挪，从桌肚里摸出手机，把屏幕对着他晃了晃。
顾挚看见手机屏幕上百度出来的‘检查范文’几个字，挑了挑眉。
单宁极小声地说：“顾同学，你可以啊，三千字的范文，就改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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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挚睨着她，“所以呢？”单宁的眼角微微有点下垂，有点像小狗眼，看上去很乖。
“没有所以，就感慨一下。”
顾挚靠着墙，离得有点远。
单宁又瞅了瞅罗惠，见罗惠正讲到关键的地方，没往他们这边看，才又歪着身躯，向顾挚靠近一点，接着说：“其实吧，我就想说你真的很傻逼。如果你昨晚帮我解两道题，这些检查就得我帮你抄了。”
“所以？”顾挚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想写检查？”
单宁：“……”
不是，这人对她的话有什么误解？
顾挚轻点了下头：“行。”
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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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挚说：“我帮你。”
单宁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慌忙小声问了句：“你要干嘛？”
顾挚没答，忽地一抬腿，猛地踹向她的椅子。
单宁吓得连忙伏下身抱住他的小腿。
如果被他踹上，这一脚的力道，能把她连人带椅子的踹到过道上去。
她之前在桌上坐了一回，经历了一次二次发育，再到过道上经历一次横向发育，罗惠能让她用英语抄一个星期的检查。
顾挚不会真的踹，也就吓吓她，脚伸过去就收了力道，正准备收回，就被单宁一把抱住，死死搂着，一副就算椅子飞了，她也能稳住的架势。
顾挚没想到自己随便吓她一下，会吓出这么大反应，也吓了一跳，低低的一个“操”脱口而出。
他不怕老师，也不禁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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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惠正背对着他们写黑板。
顾挚暗松了口气：“放开。”
单宁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你不踹了，我就放。”
小姑娘纤细的身子紧贴着他的小腿，隔着校服似乎能感觉到少女的娇软柔嫩。
顾挚身体僵住，别开脸，又低骂了声：“操！”
重新回头过来，猛地一收腿，乘她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拎住她的后衣领，把她从自己腿上拽起来，丢回她的椅子坐好。
罗惠写完黑板，转身过来。
顾挚身子一歪，靠向身侧墙壁，一边头抵着冰冷的墙，闭上了眼睛。
单宁偷看了自己同桌一眼，确认这劫算过了，长透了口气，看向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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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惠只占了早自习十几分钟，讲完语法难点，最后加了一句：“单宁，跟我去办公室。”
班上的同学全都转头看向单宁。
单宁有些郁闷地抬手遮了遮脸，感情重生一回，要把上辈子攒下来的脸一起丢掉。
她起身的时候，没看见闭着眼睛的顾挚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罗惠回到办公室，一口水没顾上喝，就从一摞卷子里抽出两张，摔给单宁：“这字，你是想写给谁看？外星人吗？”
罗惠和蒋学民一个办公室，蒋学民正抱着保温杯去倒水，听见罗惠骂，溜达过来，往单宁的卷子上瞄了一眼。
卷子糊在单宁身上，只翻开一个角，光那一角露出来的字，都没眼看。
单宁摊开卷子看了一眼，不记得是哪天的作业，只知道上面的字，不但趴着，还连笔，连得估计只有她自己认得，说：“外星人也不会看。”
罗惠被气乐了：“你是不是打算明天测试也给我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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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宁觉得这就有点冤枉自己了：“我考试没写成这样，就算写得丑点，但也能认出来。”
说起考试的字，罗惠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你认为我不敢给你0分是吧？”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试卷是市里统一批改，那次题很难，全市满分就两个，都在他们学校，一个顾挚，一个单宁。
单宁本来和顾挚全市英语并列第一，但单宁那字倒得生生把批改试卷的老师看扭了脖子，那老师一气之下，扣了五分卷面分。
结果单宁从和顾挚并列第一掉到了第七。
卷子回来以后，她看着单宁那字，和扣掉的五分，差点当场吐血而亡。
单宁耷拉着头，说：“您真不能给我0分，要不然班上同学都得趴着上课。”
罗惠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说不出话。
有人敲了敲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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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惠看向门口。
顾挚拿着一摞检查站在门口：“蒋老师，我来交检查。”
平时班里男生都叫蒋学民老蒋，但这里是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他就规规矩矩地叫蒋老师。
蒋学民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罗惠收回视线，看回单宁，堵着的那口气已经缓了过去，想着自己早自习时说的那句话，不但没了气，反而只想乐。
拿了份空白卷子出来，递给单宁：“拿去重写，明天交上来，如果有一个字不清楚，你就给我抄一百遍。”
“哦。”单宁接过卷：“那我回教室自习了？”
罗惠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单宁拿着试卷往门口走，边走边往蒋学民那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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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学民正在看顾挚交上去的检讨书，顾挚站在蒋学民跟前，感觉到单宁的目光，回头过来，单宁用口型吐了两个字：“范文。”
顾挚转头回去，直接把她当了空气。
单宁刚回到教室，顾挚就跟着回来了，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
顾挚一坐下就趴了下去。
他昨晚脑子乱哄哄的，全是单宁异常的举动，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出眉目，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恶梦。
从梦中惊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坐在床上，脑子空空地发了半天呆，明明什么也没想，心里却堵得慌，抽了根烟，缓过那劲，完全没了睡意，索性起来抄检查。
这会儿瞌睡来了，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