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请留步,陛下有旨。”
一个校事,还是女帝身边的校事,特殊监察官职,只对皇帝负责,类似于大明的锦衣卫。
他带着一群人,正急匆匆地赶过来。
旁边是一个大太监,一身紫袍,也是女帝身边的红人,正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两人卫靖都很熟悉。
“路校事,魏公公,何事这么惊慌。”卫靖笑道。
余威犹在,校事和太监有些受宠受惊,以前两人见到卫靖连头都不敢抬的。
“大将军请接旨。”
大太监顾不得擦汗,赶紧站直身子,从怀里掏出刚写的圣旨,就要宣读。
卫靖伸出手,大太监下意识躬身,双手将圣旨递到卫靖手上。
他递完了才想起,现在卫靖已是白身,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发作。
卫靖展开看了一眼便将圣旨丢还给大太监。
这女帝,真是绝情。
“大将军,末将奉命护送您回乡,不知何时起程。”路校事恭敬道。
卫靖横了两人一眼,冷声道:
“陛下将府邸收回我没意见,但里面的护卫有些是我的人,陛下总不会也要收回去吧?”
两人犹豫半天,拱手道:
“下臣不知。”
“卫氢,进去将兄弟们叫上,我们南下,回乡。”卫靖命令道。
“诺~!”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家奴高兴地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五十六人,个个身材魁梧,全副武装,铠甲长剑,手里牵着战马,战马上挂着干粮和水袋。
这些都是卫家的家生子,从小跟着卫靖一起长大的,忠诚无比,而且都是精挑细选,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说是奴隶,其实是死士,战场上,他们都是抢着替卫靖挡箭的。
他们听说要南下回乡,俱是高兴异常。
跟着卫靖这些年,都是回家少,上战场多。
这终于可以回家了,他们差点要跳起来欢呼了。
只是现在有外人在,他们全都沉默不语,将那股兴奋之意隐藏起来。
若在平时,早就跟卫靖嬉笑起来了。
旁边路校事和魏公公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大将军,皇命难违,还请让下臣跟着护送。”路校事上前拱手道。
卫靖面无表情,这路校事说是护送实且监视,怕还另有任务,方便的时候,将自己弄死吧。
“随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我们可不会等你。”
他语气冰冷地说道,转身跳上马背,一抖缰绳往南奔去。
身后的死士们紧紧跟随,牢牢将他护在中间,犹如一道巍峨的铁壁,精密而坚韧,气势如虹令人望而生畏。
路校事赶紧跨上坐骑,带上百人队伍,扬辫打马跟了上去。
一路烟尘,往南而去。
……
咸阳张府地下密室内坐着四人,御史大夫张汤,丞相秦会之,太尉赵嵩,大学士严京,他们的面孔在昏暗灯光中明暗不定,一如他们现在的心情。
他们费尽了心思,终于让女帝对卫靖产生了质疑,这才有了今天朝堂上的一幕,卫靖虽然被赶跑了,但却没有死,这又成了他们的眼中盯肉中刺。
只要一天没有除掉卫靖,他们一天就难有安生之日。
“张兄,那卫靖出了皇宫后,竟未片刻逗留,径直南下,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丞相秦会之左手抚须,脸色凝重。
“我们在都城准备的后手,居然一招都未用上,此子性格多疑,若不除之我等心头难安呐。”太尉赵嵩以拳击掌,一脸遗憾。
“此子怕是早有反心,所以时刻准备着战马死士以便跳离,放虎归山,恐有后患,这可如何是好?”大学士严京年轻,有些沉不住气,脸色有些惊慌。
“莫慌,我已通知九江族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进行埋伏截击了,这卫靖,必死无疑。”御史大夫张汤自信笑道。
“这卫靖来去如风,我们的人追之不及,张兄如何提前通知?”
“飞鸽传书,这还是卫靖发明的办法,嘿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不妙哉。”张汤一脸得意。
“妙不可言!”
“高,实在是高!”
“还得是张兄!”
几人忧色尽去,面露喜色,笑得无比阴险,像是夜间森林里觅食的老枭。
……
皇宫,临烟阁,女帝云岚烟端坐席间,坐在她对面的,是满头白发的帝师李司。
“陛下,你糊涂啊。”帝师李司一脸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道。
“哦?还请帝师解惑。”女帝态度有些冷淡,朝中大臣们个个夸好,怎么到帝师这里就不一样了?
帝师李司没注意到女帝的脸色,声色俱厉道:
“陛下纵使舍不得杀了那卫靖,也不当让其离开,他本是蛟龙,如今放龙入海,如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唉。”
“为帝者,杀伐果断,最忌优柔寡断,这卫靖是臣子,也是利器,哪有将自家利器丢出给别人的道理。”
“若卫靖被他国招募,我大玄将会迎来最大的危机。”
“此子行事竟如此果决敏捷,稍有风头即远飚千里,老夫之错,未能提前预测这等情况,求陛下责罚。”
“如今之计,唯有发道圣旨,快马加鞭送至南方,着当地军将出手截杀此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大玄。”
帝师李司悔的捶胸顿足,两眼朦胧,苍苍白发颤抖不止,让人唏嘘。
女帝云岚烟皱眉,她记得李司的儿子,就是被卫靖杀掉的。
当初她刚上位,朝中门阀林立,朝官欺她年轻,大有将她架空的意思,卫靖班师回朝,挟大胜舌战群臣。
其中李司的儿子李由,闹得很凶,没几日却被人烧死在密室中。
虽然这事后来不了了之,女帝云岚烟可是知道,这就是卫靖干的。
帝师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卫靖失势的第一时间,就来借她的手报仇了。
女帝云岚烟目光闪烁,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
卫靖哪里都好,就是那股平视自己的目光,让人难以接受,既然卫靖不能为己所用,那就让老臣们好好教训教训他,等他吃足了苦头,他才会乖乖听话。
听话的臣子才是好臣子,不听话的,死了也就死了吧。
帝师李司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深深地看女帝一眼,起身抱拳,满意离去。
不反对,就是赞成。
帝师李司脚步匆匆,他是大玄旧臣,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手段自是比张汤赵嵩这样的新晋朝臣要厉害得多。
他得赶紧联系旧臣开始布局,他要卫靖出不了大庆,他要卫靖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即将手刃卫靖,他喘着粗气,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
五日后,卫靖一行人行至九江东浒,已是马疲人倦,但依然军容整齐,行伍不乱。
后台的路校事百人却是差了很多,校事们这一路勉强跟上,此刻东倒西歪滚下马,瘫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
这里离大玄的边境还有一段距离,西边是衡山,衡山再过去,才是大玄边境。
此处是九江和衡山之间的唯一通道,山岭险峻道路崎岖,山谷两边草深林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却有一处甘泉,从山缝里汩汩流出,清凉甘冽,最是解渴。
从这里路过的人,多半会在此地休息一二。
正当众人准备埋锅造饭时,异变突起。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