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光洒在院落和田埂上。
苏晨坐在灯下,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看着后台那条关于“动物行为学研究者周青松”的私信。
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靠着大黄和将军的“武力威慑”暂时解决了冲突,但苏晨心里清楚,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晨哥,还在想白天那几个混蛋?”大黄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苏晨膝盖上,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那几个蠢货,下次再来,本将军啄瞎他们的狗眼!”将军公鸡扑腾着翅膀落在桌子上,梳理着油亮的羽毛,语气里满是不屑和愤怒。
苏晨摸了摸大黄的头,又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将军,心里稍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准备去看看他那片宝贝菜地。
自从用了老井的水,那些菜苗长势喜人,眼看着就要迎来第一波大丰收了。
然而,当他打着手电筒走到菜地边时,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
原本生机勃勃、排列整齐的菜地,此刻一片狼藉。
好几处菜苗被踩得东倒西歪,娇嫩的叶片破碎,泥土上印着几个清晰杂乱的脚印,甚至有几棵长势最好的青菜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一股怒火直冲苏晨的脑门。这绝对是故意的!联想到白天二狗子的挑衅和撂下的狠话,他几乎立刻就锁定了嫌疑人。
“太过分了!”苏晨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汪汪!”大黄低吼着,鼻子贴着地面仔细嗅闻,很快就朝着菜地旁边的一处矮树丛发出了警告的咆哮。
“晨哥,是白天那个臭味!他躲在那边!”
苏晨心头一凛,顺着大黄示警的方向看去。手电光柱猛地打过去,正照亮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不是二狗子又是谁!
“二狗子!”苏晨的声音冰冷,压抑着怒火。
二狗子被手电光刺得眯起眼睛,看到苏晨和大黄,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菜苗也掉在了地上。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你看什么看!谁让你先放狗放鸡咬我的!我……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就可以毁了别人的心血?”苏晨一步步逼近,目光锐利如刀,“你知不知道这些菜我种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
“揍他!晨哥!让我咬他!”大黄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二狗子看着凶狠的大黄,但嘴上依旧强硬:“谁让你装神弄鬼骗人的!活该!”
苏晨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害怕却还要嘴硬的年轻人。
怒火渐渐平息,硬碰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激化矛盾。
他重生回来,是为了过安稳日子,不是为了天天跟人斗气。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了许多:“二狗子,毁了我的菜,你心里就痛快了?”
二狗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苏晨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就算你今天把我的菜地全毁了,明天我还能再种。可你呢?天天在村里晃荡,惹是生非,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苏晨看着他,“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混下去。”
二狗子被戳到了痛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嘴硬道:“要你管!我乐意!”
苏晨摇了摇头:“我不是要管你,只是觉得可惜。你手脚健全,脑子也不笨,为什么不去外面闯闯?灵溪村山好水好,但机会确实不多。”
“闯?说得轻巧!我初中都没毕业,出去能干啥?还不是在工地上搬砖?”二狗子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丧。
苏晨沉默片刻,忽然说:“我朋友在县城新开的农产品电商,薪资待遇不错,干得好一个月也能挣不少。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二狗子彻底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晨:“你……你说啥?帮我找工作?”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不是应该痛骂他一顿,然后找他赔钱吗?
“晨哥?你干嘛帮他?他可是坏蛋!”大黄急了,不解地看着苏晨。
苏晨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示意它稍安勿躁,然后对二狗子说:“我没别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毁了我菜地的损失,等你挣了钱再赔给我。至于工作,去不去在你,我只是提供个信息。”
二狗子的表情变幻不定,惊讶、怀疑、挣扎……最终,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干涩:“……我考虑考虑。”说完,他不再看苏晨,转身有些狼狈地跑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二狗子消失的方向,苏晨轻轻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二狗子会不会真的改变,但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晨哥,你真要帮他?”大黄还是有些不忿。
“给他一个机会吧,也给我自己省点麻烦。”苏晨弯腰捡起地上被拔掉的菜苗,有些心疼,“走吧,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活几棵。”
月光下,一人一狗的身影映在被破坏的菜地里,显得有些萧索。
苏晨收拾完残局,走到井边正准备打水洗手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他看到老榆树下面蜷缩着一团小小的、灰褐色的影子。
“什么东西?”苏晨疑惑的嘀咕一句,手电筒的光束接着就打了过去。
光柱下,一双惊恐的、反射着幽绿光芒的眼睛猛地睁开。
是一只狸花猫,就是白天在墙头窥视他的那只!
只是此刻的它看起来狼狈不堪,浑身的毛都沾染了尘土和不知名的污渍,右后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旁边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染湿了周围的泥土。
“好痛……别过来……”微弱而充满恐惧的声音传入苏晨脑海。
苏晨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放轻脚步,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狸花猫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威胁声,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痛苦。
它想挣扎着逃跑,但受伤的后腿让它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弓起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慑力。
“晨哥,它好凶!”大黄也凑了过来,低声呜咽着,但苏晨没有发话,它就没有上前。
苏晨没有再靠近,只是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轻声安抚:“我知道你很痛,也很害怕。但我这里有药,可以帮你处理伤口。你看,我没有恶意。”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狸花猫依旧警惕地盯着他,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慢慢站起身,对大黄说:“你在这里看着它,别吓着它,也别让它乱跑加重伤势。我去拿药箱。”
大黄认真地点点头:“放心吧晨哥,我守着!”
苏晨快步回屋,翻出医药箱,找到碘伏、棉签、纱布,还有一些以前爷爷留下的止血消炎的草药粉末。
又找了一个干净的旧毛巾和一只碟子,倒了些温水。
再次回到榆树下,狸花猫还在原地,只是姿势更加蜷缩,身体微微发抖。
苏晨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地上,先用碟子里的温水沾湿毛巾,伸手准备擦拭它伤口周围的污渍。
“别碰我!滚开!”愤怒和恐惧的情绪再次传来。
“乖,别动,很快就好。”苏晨耐着性子,再一次伸手过去。
他能感受到猫咪的痛苦和不信任,但他不能放任不管。
借着手电光,他看清了伤口,伤口不深,但流了不少血,而且明显有些红肿发炎。
他先用碘伏小心地给伤口消毒,狸花猫疼得直哆嗦,但或许是察觉到苏晨确实没有恶意,这次没有再攻击。
消毒完毕,苏晨将那些草药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纱布轻轻包扎好。
整个过程,狸花猫虽然紧张,却意外地没有再剧烈反抗,只是用那双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晨的动作。
处理完伤口,苏晨又倒了些干净的水在另一个碟子里,推到它面前:“喝点水吧。”
狸花猫犹豫了一下,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它喝水的样子,苏晨松了口气。
他决定暂时不把它挪进屋里,怕它应激反应更强烈。他回屋找了一个纸箱,铺上柔软的旧衣服,小心地放在榆树下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
“今晚你先在这里休息,明天我再给你弄点吃的。”
狸花猫看了看纸箱,又看了看苏晨,没有动。
苏晨也不强求,只是把水碗放在纸箱旁边。
“大黄,将军,晚上留意点,还有,别欺负它。”
“知道了晨哥!”大黄应道。
将军则高傲地“喔”了一声,算是同意。
忙完这一切,夜已经很深了。
苏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床上,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沉重。
救助小动物带来的满足感,冲淡了白天冲突带来的不快。
他心里给这只坚强的狸花猫起了个名字——灰灰。
接下来的两天,苏晨每天都会给灰灰换药、喂水、送食物。一开始是泡软的猫粮,后来是撕碎的鱼肉。
灰灰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警惕,慢慢转变为谨慎的观察,再到后来,苏晨靠近时,它不再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大黄对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充满了好奇,总是想凑过去闻闻,但又被灰灰的眼神逼退,只能在旁边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说:“你好呀,我是大黄,你也是来投靠晨哥的吗?”
将军偶尔路过灰灰的“病房”,会斜着眼睛瞟一眼,抖抖羽毛,仿佛在说:“哼,弱小的哺乳动物。”
但苏晨注意到,有一次一只野鸟想靠近灰灰吃饭的碗时,被将军一个俯冲给吓跑了。
灰灰的伤在苏晨的照料和灵溪村良好环境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很快。
几天后,它已经可以瘸着腿慢慢行走了。它不再只待在纸箱里,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院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喜欢待在老榆树下,静静地看着苏晨忙碌,或者眯着眼睛打盹。
这天下午,苏晨看着后台粉丝数量稳步增长,以及评论区一片“催更”、“想看大黄将军日常”的留言,决定开个直播,也顺便把灰灰介绍给大家。
“哈喽,家人们,下午好!今天带大家看看我们家的新成员。”苏晨调整好镜头,对准了院子。
大黄一听到“直播”两个字,立刻精神抖擞地跑到镜头前,疯狂摇尾巴,露出标准的“狗界暖男”笑容。
将军也适时地踱步过来,对着镜头理了理自己油光水滑的羽毛,派头十足。
【哈哈哈,大黄上班好积极!】
【将军这偶像包袱,我给满分!】
【新成员?难道主播又捡到宝了?】
【快揭晓!是小猪还是小羊?】
苏晨笑着把镜头转向榆树下。“当当当当!就是这位,我们的灰灰女士!”
镜头里,灰灰正优雅地舔着自己的前爪,听到苏晨的声音,它抬起头,碧绿的眼睛平静地看向镜头,带着一丝猫科动物特有的慵懒和疏离。
它的后腿还有些不太自然,但整体姿态已经恢复了大半。
【哇!是猫咪!好漂亮的狸花猫!】
【这眼神,好高冷啊!爱了爱了!】
【灰灰?名字也好可爱!主播从哪捡的?】
【看起来有点瘦,是受伤了吗?主播要好好对它呀!】
苏晨简单解释了发现灰灰和救助它的过程。“灰灰目前还在恢复期,大家不要吓到它哦。”
就在这时,大黄按捺不住好奇心,又一次凑到灰灰面前,鼻子嗅来嗅去。
“喂,你叫灰灰?以后晨哥也是你老大了,要听话知道吗?”大黄试图建立自己前辈的威严。
灰灰被打扰了舔毛,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抬起前爪,闪电般地拍了一下大黄的鼻子,虽然没用力,但速度极快。
“嗷呜!”大黄被吓了一跳,委屈地后退两步,看向苏晨:“晨哥!它打我!”
“活该,谁让你靠那么近,打扰女士梳妆。”一旁的将军幸灾乐祸地扇了扇翅膀。
灰灰则瞥了一眼大黄,淡淡喵了一声:“吵。”然后继续低头舔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苏晨强忍着笑意,把它们的对话翻译给直播间的观众。
弹幕瞬间笑疯了:
【哈哈哈哈!大黄吃瘪了!灰灰女王威武!】
【高冷御姐猫
vs憨厚忠犬,这对cp我磕了!】
【将军是懂拱火的,笑死我了!】
【三剑客正式出道!主播这院子简直是动物界的德云社!】
【灰灰内心os:莫挨老子。】
【主播快给它们仨开个单独账号吧!我要天天看!】
这场直播效果出奇的好,三个性格迥异的动物凑在一起,化学反应十足,直播间人气再次飙升。
直播结束后,苏晨发现后台多了很多新粉丝,不少人还在评论区自发组织起来,建立了一个名为“山野守护者”的粉丝群,说要一起守护灵溪村这片净土和这些可爱的生灵。
看到这些,苏晨心里暖暖的,之前关于“虐待动物”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有灰灰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再加上直播时动物们自然真实的互动,那些质疑不攻自破。
傍晚,苏晨坐在院子里,看着大黄和灰灰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各自趴着,将军则在不远处悠闲地踱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感涌上心头。
重生回来,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简单而鲜活的生活吗?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条新的私信。
发信人的名字很特别,叫“林溪月”。
“苏晨你好,冒昧打扰。我是林溪月,灵溪村人,在外地工作。最近偶然看到了你的直播,非常喜欢你镜头下的灵溪村,也为你和动物们的相处方式而感动。家乡能有你这样的人,真好。我近期打算回村一趟,希望能有机会拜访你,当面请教一些关于家乡发展和生态保护的想法。盼复。”
林溪月?这个名字……苏晨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也要回村?还要拜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