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看不出来,她最近一系列行动,都是在想办法与他决裂?”
凤阙拿出另一幅《虾戏图》,蹲在《万里红染图》跟前,来回比对。
这幅虾戏图,是八年前有人委托麒麟阁分部拍卖的,手法张扬又明朗。
而《万里红染图》是宁德元年的作品,完成时间是两年前。同一个人的手法,却隐隐透出沧桑之意。
“小王爷,相府和定国公府如今死死绑在一起,云裳郡主退婚只怕很难。再说,你俩性格根本不合,她还比你年龄大,两府又是死对头你和她不可能。”
“本王何时说要与她结亲了?”
是没说过,可是,简玉珩眨巴眨巴眼,摸摸聪明的大脑,说:“你为啥帮她?”
“她骑术好。”
就这?
两人说话间,子听从外面回来,喊了一声小王爷,凤阙停了手,说:“何事?”
“王爷,有人下单查云裳郡主。”
“谁下的单?”
“傅璋身边的侍卫赵虎,要查云裳郡主的资产和履历信息。”
简玉珩冷哼一声:“肯定是傅璋要查郡主。”
凤阙对子听说:“告诉子墨,这一单收三千两银子,七天后交付。叫子墨把慕容俭、张宪、夏致远手下的几个秘密铺子,都列入郡主的私产。”
简玉珩在笑得牙齿明晃晃的,好家伙,慕容俭是蛟龙国的暗桩,张宪是太皇太后的亲信,夏致远是傅璋的心腹。
交给傅璋去抄底?
这明明是让傅璋捅马蜂窝!
“哎,傅璋反应过来,会不会把聆音阁给拔了?”简玉珩说道,“东洲大陆各国,都对聆音阁又恨又怕,正愁找不到机会拔除。”
“拔除聆音阁之前,先叫他们自断臂膀,也不错。”凤阙依旧在看画,说道,“反正聆音阁成立就是玩的。”
简玉珩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小王爷身中奇毒,自小到大,就是个药不离口的药罐子,遍访天下名医,都说胎里带毒,无药可医。
当初成立聆音阁,也是到处刺探消息,寻找密药、奇药,顺带就收集了不少皇家秘辛,与人交换一些信息。
药没找到,聆音阁的名声却打出去了。
平时,小王爷对聆音阁不过问,聆音阁的高手都是历代齐王的追随者,现在齐王府被朝廷压制,这些人都没有发挥空间。
能有个养家糊口的产业,就那么开着了。
小王爷多少有些躺平的意思。
病又治不好,齐王府眼看着日薄西山,他不知道哪一会儿就去见先祖了,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呢?
云裳郡主是个意外。
原本,两府不睦,他没想和云裳郡主有交集。
只是这些日子,二婶和祖母说起来宫里的太后,欺压齐王府,比历代先帝有过之无不及。
他就算没什么大追求,但想保祖母和二婶的平安。
关注了一下定国公府,便发现这个云裳郡主和传说中完全不同。
就,挺有趣儿。
眼看子听翻身而去,凤阙站起来,对简玉珩说:“我走了,姓傅的太闲,得多弄几个人给他找点事干。”
简玉珩:
算啦,本阁主年纪大了,还是赶紧去散布相府的谣言吧~
这一天晚上,包括但不限于崔七爷,天奉城几大谣将,都收到了订单。
丞相的二侄子傅南凯,在楼子里买了秽药,约了二十多个壮汉在三里沟土谷祠聚众野战。
此类八卦,绝对是茶余饭后的美味谈资。
崔七爷专门给黄德胜送了一份详细的内容:
定国公世子、国公夫人、丞相等均在场,丞相看见,大怒,当场诛杀二十五人,尸首被浇了火油焚烧
丞相灭口二十五人,连焚尸地点都很详细,这就绝对不是谣言,而是凶杀案了。
黄德胜乐得一拍大腿,重赏崔七爷十两银子,马上联系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少卿是傅璋的人,大理寺卿是先帝的人,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人。
大理寺卿立即汇报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召来武德司指挥使千杰,秘密命令他带领武德司的人去挖尸,并且查证、落实这些流民的身世背景。
千杰连夜去三里沟深山里指定地点挖尸。
赵虎带人灭口、焚尸、掩埋未燃尽的尸骨时,叠锦一路跟踪,信息准确。
千杰一挖一个准。
整整二十五个头颅,未燃尽的尸骨上能看出来剑痕,应该都是一刀毙命。
千杰不动声色地把这些尸骨都弄到武德司,确定身份以及凶案因果,没那么快。
次日,整个京城已经把相府长房二少爷聚众淫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京城迅速传开。
茶馆、酒肆、饭店、客栈、街边小摊,世家后宅,学院学堂……相府热度居高不下。
傅南凯的名字一日吹遍京城。
东麓书院。
一群学子围着傅鹤晨和傅修恩,问:“傅南凯真做小倌儿了?”
“听闻是他自己去楼子里买的秽药?”
“他竟然好男风?你们哥俩呢?”
傅鹤晨原本就因为玉楼春讨债的事有些心理障碍,听到谣言,再也不顾平时的“谦谦公子”人设,挥拳便和人打了起来。
下手特别狠,竟然把晋亲王的孙子、世子爷萧千羽脑袋打破,鼻梁骨打断了。
萧千羽的小厮哪里肯干,挽袖子上去打傅鹤晨,傅鹤晨的小厮也不甘示弱,加入混战。
与萧千羽交好的世家公子一哄而上,把傅鹤晨打得头破血流。
晋亲王可心疼坏了,老王妃亲自带着血头血脸的孙子去了宫里,跪在御书房外,求太后为王府主持公道。
太后梁言栀心里烦躁,西南发生冰冻天灾,拨州、夷州、充州和应州,房屋倒塌,人员、牲畜死伤无数,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她分散精力断小儿官司。
她把傅鹤晨、傅璋、萧千羽和老王妃都叫来。
“傅大少爷、萧世子,院试在即,你们看起来也不像冲动之人,为何大打出手?”
傅鹤晨嘴抿得紧紧的,垂头不语。
萧千羽连衣服都没换,肩膀和胸前还有许多血迹,气愤地说道:“一大早,有人说傅二少出了事,臣不过好心问了一句要不要紧,他就一拳头砸臣鼻梁上,可疼死我了。臣质问他两句,他竟像疯狗一样,拿起砖头把臣的头砸破了!”
“是这么回事吗?傅大少爷?”
“”傅鹤晨无法辩解。
他的弟弟毁了!弟弟才十三岁啊!
这些人还伤口撒盐,他恨不得把他们都砸死。
可他不能说,不想亲口说出弟弟的不幸,太丢人。
“你不说,那朕便当你无理了!”太后道,“罚你十板子,赔偿萧世子药费,你可服?”
服什么服?
傅鹤晨怎么可能服!
傅璋原本想替傅鹤晨辩解,梁言栀微微摇头,又不是亲子,侄儿而已!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与亲王府的和气?
傅璋看着乌眼鸡一样的老王妃,忍下来,说道:“晨儿打人,是臣管教不严,臣向王妃、萧世子道歉。求老王妃看在孩子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
老王妃道:“可怜岑大儒收他做弟子,竟然如此无礼,书读得再好有什么用?”
看傅鹤晨死活不开口,太后给出判决:“傅大少因同窗戏言,迁怒萧世子,致使世子头破血流,鼻骨断裂,罚傅大少庭杖十杖,并承担萧世子所有医药费。”
金口玉言,下旨就要执行。
傅璋和老王妃都跪地谢恩。
傅鹤晨随着春安公公去大殿外领罚,趴在行刑凳上,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他咬牙一声不吭,眼泪糊了一脸。
他恨云裳郡主。
二弟说,是云裳郡主的人,把药灌进他嘴里,灌进那些人的嘴里,把他们锁在土谷祠。
二弟是有错,你可以打他一顿,可以把他关起来。
为什么要用那种恶毒方式,毁了他一生?
从宫里回来,傅鹤晨就一直闷在房间不声不响,也不吃饭。
姚素衣心疼,来了秋枫居。
看着瘦削的儿子,心疼地说:“晨儿,你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你是娘的长子,是弟弟妹妹的主心骨,你不能想不开。”
姚素衣才哭着说一句话,傅桑榆闯进来了。
“大哥,你要振作起来,不然,在京城,谁也给我们做不了主。”
“”
“大哥,你不会想放过她吧?”
她说的是梁幼仪,她要报复梁幼仪。
姚素衣也看着傅鹤晨,她并不想傅鹤晨和定国公府对上,但她想知道长子的态度。
过了好久,傅鹤晨抬头看着姚素衣和傅桑榆,说:“娘,妹妹,以后,我们不要再和郡主作对吧?”
“二哥被她陷害,一生全完了,现在全京城谣言漫天飞,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大哥?”
姚素衣也万分失望,哭着说道:“晨儿,都是娘的错,娘身份低微,不该以卵击石,你二弟,命该如此”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傅桑榆大怒,指着傅鹤晨骂道:“亏你还处处模仿爹,竟是连爹一根发丝也不如!爹顶天立地,靠一己之力做到百官之首,你怎么这么怂?你怎么配做爹的儿子?”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傅鹤晨的脸瞬间青红交加。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爹?你敢在人前称他爹吗?我们就是见不得光的奸、生、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傅鹤晨看着盛怒的姚素衣,绝望地说:“你打死我吧,这样恶心的身份,我恨不得没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