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看清隐匿之人,松了口气又有些疑虑遂问道:“符大人一直躲在树后窥听又故意引我发觉,却是何故?”
符谌上前解释道:“蔚公子这话可就错怪我了,我本是路过,只是见你与那位燕先生聊得投机,不敢打扰。”
蔚然对符谌的话很大程度上都持着怀疑,从前在国子监时,他与符谌至多也只是泛泛之交,并非没有机会深交,只是蔚然觉得符谌常笑不达眼言辞犀利,更兼心思深捉摸不透,故选择敬而远之。
符谌与楚泽乃是表兄弟,符谌时而往弘学馆来,因此如今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起来,而符谌似乎对从前蔚然有意疏远自己之事并不在意,反而常与蔚然谈天论地,有意拉近关系。
蔚然望了望四周:“此处并非宾客集聚之地,符大人果真只是恰巧路过?”
符谌被拆穿也不见丝毫慌乱,他果断换了种说辞:“蔚公子头一回来古家,我担心蔚公子记不得回去的路,故专门在此等候。”
蔚然想了想顺着道:“符大人既有此心,我便在此先谢过符大人了。”
符谌收扇一抬:“请。”
路上,符谌摇扇道:“今日宾客甚多令我眼花缭乱,天气又是这般炎热,还是怀予兄身边最清净。”
蔚然浅笑道:“斯诚兄说笑了。”
符谌又道:“有一句话我斗胆一问,你和燕泠一早便相识吗?”
蔚然反问道:“符大人何出此言?”
“看来是第一次见过。”符谌很快道,“真奇怪,我方才见你们交谈投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
蔚然道:“符大人多虑了。”
符谌点点头不置可否,转而道:“听说当年在书院时,蔚公子就曾因替人出头得罪了古阊,结果如今古阊为了让蔚公子来这一遭费尽心思,倒令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何止符大人看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况且古大公子的脾性你我不是不清楚。”蔚然淡淡道。
符谌收起折扇,正色道:“说的也是。不过怀予兄没有想过这是为何吗?”
蔚然摇头:“我思虑愚笨,不知符大人有何高见?”
符谌道:“蔚公子当年不畏权势替人出头,这份赤子之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也难怪古阊时常惦记着,再者怀予兄的气质相貌皆出类拔萃,很难说不会吸引旁人注目。”
蔚然低头一笑:“符大人莫要再取笑我了。”
只见符谌笑而不语。
他们走了一段路,符谌都没出声,直到他望向远处,说道:“那不是陈清吗?他身边那人……像是陈治。”
这会儿符谌像是瞧见了什么新鲜事,饶有兴致用折扇示意蔚然也望去,不过看归看,二人并未停下脚步。
符谌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可惜呀。”
蔚然问:“可惜什么?”
符谌停顿,随后轻声道:“可惜状元郎不是女娇娥。”
“符大人真是语出惊人。”蔚然淡淡评道。
符谌笑道:“蔚公子过誉,不过蔚公子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蔚然还未开口,只听符谌又道:“蔚公子慧眼如炬,想必也有所察觉。”
这回换作蔚然笑而不语。
半晌,符谌问道:“对了,还有一事在下冒昧一问,不知蔚蔚公子目下可有中意的人?”
这话问得突然,蔚然心里冷不丁顿了下,说道:“符大人是何意?”
符谌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蔚琰去年成了亲,听闻蔚瑄的亲事已经定下,相信很快蔚家也会为蔚公子择一门好亲事,到时我也可以喝蔚公子的喜酒了。”
“……”这话叫蔚然一时哑然,哪怕是一句道谢的客套话。
许是符谌也没料到蔚然会是如此反应,剩下的话也只好收了回去。
他转而道:“听说此次婚宴请了许多贵宾,连靖安侯谢家也收到了喜柬,蔚公子和谢家二公子从前同在一间书院念书,关系要好,只是谢家自祖上便迁出京都,只有世子常年居住京中,今日你们也能一叙旧日同窗之谊。”
蔚然突然打量起符谌,后者又望了望自己身上问道:“蔚公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蔚然收敛目光:“符大人能言善道,我十分好奇,符大人究竟是如何对这么多事都了如指掌的?”
符谌看了眼蔚然的衣襟:“我还知道,当年蔚公子还是白衣时为人所害险些丧命,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不管蔚二老爷如何想,蔚公子进蔚家不也正是为此吗?”
眼瞧他们此时回到宾客众多之处,符谌说完向蔚然微微躬身拱手,转身离开了。
蔚然平日极少饮酒,此刻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酒杯,他忍不住喝了点,一旁的蔚琰提醒他少喝些。
符谌的话令他有些后怕,这也是蔚然素来不大与符谌来往的原因,对方对自己所有事全都了如指掌,知道倒也罢却还拿到他面前说出来,如此心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整场婚宴下来,蔚然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远远看着新人拜堂成亲,想起符谌说将来蔚家也会为他定一门亲事,换言之,将来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俗如此,可当符谌半玩笑跟他说时,蔚然是一句话也接不上,他甚至有些慌乱,因为符谌说的是真话,可他压根不想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