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出国申报很不容易,顾黎从年后就开始各种申请,终于年假加上调休请出来一个多礼拜假。
樊振岽出发得早,她只能赶在四分之一决赛前到,但心早就跟着他飞到了新加坡。
小林打趣她:“最近黎姐要休假,帮我们挡了可多活儿,头儿,求多多休假!”顾黎闷头做交接材料,头也没抬:“头儿也有不想干活儿的时候,咱们主打劳逸结合,你们有假也多出去玩,年轻人别天天跟这儿猫着。
”“姐你放心去谈恋爱,我们肯定不打扰你。
”小林拍胸脯保证。
“懂事儿,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顾黎其实已经把重要的工作提前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日常工作需要小林他们处理。
把工作简单一分配,从下班起,她便正式开始追“东”之行。
樊振岽比赛间隙还有体能训练、技术训练之类的,顾黎也没打扰他,自己在新加坡四处逛逛玩玩。
每天像旅行青蛙一样给他各种发照片,新加坡的各种好吃的,还有各种美景中明媚灿烂的美女本女。
樊振岽有天跟顾黎视频时打趣,好像回到了在一起之前那段时光,她每天给他发发日常,他日复一日的日子也有了别样的期待,就是她好像这两天比他都忙…顾黎在房间忙着收拾战利品,毫不愧疚地说:“还不是你太忙,我自己找事情做还不好?你说说,我来这两天你哪有空接见我?”“我理亏,我的错…”他无奈笑笑,确实太忙。
“什么错不错的,”顾黎小手挥挥,根本没生他的气,脑子里想的是那个伴手礼买少了,还得再去买两盒,“你又不是来陪我玩儿的。
”转念一想,还是要关心一下世一大人:“明天四分之一决赛,准备得怎么样?”“嗯…腰还是不太舒服,叔叔今天来过了,明天戴着护腰上,尽力吧。
”“嗷,对…我爸也来了。
”顾黎玩了两天才想起来爸爸也来了,但不能怪她嘛,她一直没定下假期时间,所以没订到和他们一个酒店。
“…你是亲闺女么?”他摇摇头,这小迷糊。
“他成天飞来飞去,我都习惯了不去记他的行程了嘛。
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他明天会一直跟着你么?”“不会,场外有队医在,应该问题不大,一会儿我再去趟叔叔他们那做个按摩。
”“快去吧,我明天在看台给你加油。
”有父亲在顾黎安心很多,其实她每天给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也是不想让他惦着她会不会无聊,她也不想每天没事就问他准备的情况,有时过度关心反而会让人徒增压力。
之前那次恋情曝光之后,两人想反正已经被拍到了,索性随他们去吧,出入也不再刻意回避。
舆论便是这样,当事人不在意外人便也不在意了,低调度日倒也安稳。
这次比赛在国外,没那么多人关注场外的事情,顾黎打扮得很素净,没戴口罩墨镜便去了。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很久,且上次被拍的照片也比较模糊,所以走在路上也没人认出她。
这场对手是小莫,这个小伙子顾黎以前没怎么了解过,在观众席听旁边人聊起,才知道这是个很有实力的瑞典新生代。
樊振岽有伤在身,对面又是年轻又异军突起的厉害人物,顾黎不免有点担心。
倒不是担心输赢,只是以他的性格,怕是要不顾旧伤,放手一搏了。
顾黎见父亲坐在国家队那片区域,他也看见了她,就给他发了个微信:【爸爸,他的伤还好么?】【情况很一般,左膝、腰都不太好,希望这场不会太难打。
】樊振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从没有容易二字。
到了顶尖选手的赛场,毅力也是重要的武器。
顾黎虽担心,但也明白踏上这片场地的他,伤病便已是最不重要的事了。
老顾一语成谶,他先拿一局,小莫连扳两局2:1领先。
樊振岽的腰明显有些软,有的球全靠核心力量救起,擦汗时手也在扶腰,明显不太舒服。
顾黎逐渐坐直,比分都抛在脑后,全程都在盯着他的腰,他的每一个不太正常的动作在她眼里都是腰不舒服。
他扶一下,她的心便揪一下。
直到他在一个救球后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直,教练叫了暂停。
顾黎立马望向父亲的方向,老顾给了女儿一个放心的手势,起身离开座位。
可她哪能安下心,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睛真的看到了他的皱眉、他下意识的动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懊恼时…才知道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拿起毛巾擦干汗水时终于正脸面向了看台这个方向。
这才看清他今天脸色不太好,心下又是一紧,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场内,虽帮不上忙,但就是想靠他近一点。
樊振岽边听教练说话,边掀起了上衣,此时顾黎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
只见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前方,拆开腰封,毫不犹豫一把将护腰扯下。
眼神浩渺,周身的空气静穆了,好似他身体内蕴藏的无穷力量在此刻尽数解封,蓬勃而出。
拆下护腰后,他沉静地将衣服理好,他一直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自己整洁体面。
随后,坚定转身,义无反顾走向他的责任。
在他拆下腰封的那一瞬,顾黎泪水满眶。
她从未因为他的伤势流过眼泪,因为那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勋章,更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个国家运动员为了荣誉而战的拼死到底,为了守住半区的不顾一切。
虽理解支持,但作为爱人,她太心疼了。
顾黎太清楚他如何满身肌贴,他如何夜不能寐,如何痛到麻木…接下来,樊振岽每一个腰部发力的动作都像在她心上剜上一刀刀,几局下来伤痕累累,也算是与他共苦了。
他赢了。
但看到他赢的那一刻顾黎才发现自己家国情怀的格局还是小了些,她并没有为他的赢而开心,心里只有他该有多痛…此刻她心里哪有荣誉与荣耀,只有他。
“你呀…赶紧趴下。
”老顾早已在场外等他,他一回来便让他赶紧趴在床上检查他的伤势。
“没那么疼了,费心了,顾院。
”还有外人在。
“黎黎在门外,这会儿有别人在她说先不进来打扰,你一会儿自求多福吧。
”老顾偷偷凑近樊振岽,戏谑说道。
樊振岽打了个寒颤,现在感觉到疼了,冷汗津津,低声开口:“叔叔,救我…”“咱家优良传统耙耳朵,打是亲骂是爱,懂不懂?”顾院也是出了名的疼老婆,深谙“听老婆话会发达”的道理。
“行了,让他趴这冰敷一会儿再走,咱们出去吧。
”老顾招呼着手下,冲他眨眨眼,带着团队离开了。
顾黎见父亲出来,赶紧上前:“爸,怎么样?”老顾见女儿泪痕还没干,心疼得紧,突然觉得刚刚给那小子按摩的时候应该再使大点力:“没什么大事,把决赛比完问题不大,比赛全部结束再扣他好好治疗吧。
”顾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又不争气地再次流下一行清泪,有心酸更有后怕。
“咳…那爸我进去看看他。
”她清清嗓子,担心父亲怨他,回避着父亲的视线。
“去吧。
”自己的女儿,作为父亲什么都明白,既然选择了这个人,这些都是女儿必须承受的。
顾黎慢慢走进房间,本来情绪已经平复,但眼睁睁见到趴在床上腰上压着冰袋的他,后背满满黑色肌贴,腿上还有没有好完全的湿疹…什么勋章?都是凌迟——对他的,也是对他的家人爱人的。
眼泪再次涌进眼眶。
她咬紧嘴唇,阖眸皱眉将头偏向一边,握紧双拳,指甲扣进肉里,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黎黎?”樊振岽感觉到了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