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好像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球迷…甚至没有关注樊振岽的超话,也没有去仔细考古过他的过往。
但他如何天才如何横空出世,即便都是道听途说,却已然叹为观止了。
她看着他的朋友圈有些出神。
他的朋友圈很接地气?她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感觉不符合自己凭借赛场印象给他的画像。
朋友圈折射出的他更像一个正常二十出头的男孩会什么都不说甩一个霉霉的新歌链接,会深夜分享正在看皇马的比赛忽然立体了起来,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第一,那个在人才辈出的天坛东路异军突起的少年,今天才意识到,私下他也只是个鲜活的男孩,如身边的朋友一样。
次日上班后,顾黎给樊振岽发了一条微信。
短短几句话却经过了一晚的纠结,发或不发?最终还是饭碗战胜了羞涩。
她将文件传输助手里经过打磨好几遍的草稿复制粘贴发送,一气呵成——樊老师您好,抱歉打扰,我是昨天和您见过的顾黎。
冒昧问下您,最近能否抽空我和您通个电话或见个面,具体的活动细节我们沟通一下。
可能刚好不在训练吧,他秒回:方便的话,今天下午三点您可以来队里。
顾黎忽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短短两天,就要见两面了么?普通同事而已,紧张什么?她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深吸口气,赶紧回复:好的,下午我准时到。
提前十分钟到了昨天等丁哥的大门口,顾黎本想给樊振岽发个消息,却见到大门里站着的人好像正是他。
她不太确定,慢慢走过去。
显然樊振岽看见了来人,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招了招手示意顾黎从访客入口进去。
“抱歉,我们最近训练安排比较紧,麻烦您临时跑一趟。
”他只穿着运动服,礼貌疏离。
北京的三月还有些凉,顾黎捂紧薄大衣,紧跟在他身边,礼貌客气场面话她最会了:“是我冒然叨扰,你们训练要紧。
”“我们过几天就要去新加坡比赛了,所以想走之前和您见一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您马上要比赛,打扰了。
”顾黎忽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次短暂的见面是会影响他比赛的程度。
“无妨。
天冷,我们进屋再说。
”端起他亲自倒的热茶细细品着,顾黎忽然想起自己带的伴手礼:“樊老师,给你们徒增工作量,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是我们公司自己内部自产自销的小零食,成分很干净,都是独立包装,您可以拿给队员们分一分,你们训练消耗大,放点零食在身上应该还不错。
”盒子递过去,本就不是贵重的东西,樊振岽客气了一下就收下了。
顾黎身处差不多的系统内,很清楚流程。
他收下就少不了向上报备的程序,但他很绅士,总没有让女孩子把带来的东西拿回去的道理。
聪明人在任何领域都是聪明的,虽然谈的时间不长,顾黎却不得不感叹世界冠军逻辑思维之缜密。
三言两语便已经基本敲定了活动时间地点和流程,并且约定好双方各自回去需要确认的问题。
樊振岽还转达了丁哥的请求,等他们新加坡比赛回来,希望顾黎先到队里做一次关于青年工作的经验分享。
她自然是欣然应下。
“和冠军沟通效率就是高。
”两个人终于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熟络起来也可以开开玩笑了。
“正大光明不用训练,也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
”他不公事公办的语气很明显,听着东北味重点时就是了。
“我才不信,你看,场馆里这些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但还是24小时想当48小时用。
不进则退,用在你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吧。
”“不进则退”樊振岽看着场馆若有所思,又望向顾黎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视她,带着点审视,或者说是探索,“逆水行舟。
确实,进了这个队伍,站上过最高领奖台,就没有退路了。
”樊振岽在今天的会面中或是认真严肃,或是腼腆浅笑,甚至每次和顾黎对视都不会超过1秒,但说到趣事也会露出一排牙齿。
顾黎在他眼神中看到了电视直播大特写时才能看到的坚定、向往、热爱…她又听见心跳声了。
这次轮到她掩饰着挪开视线,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小剧场疯狂飘弹幕:这张脸也太好看了吧!“那个樊老师,”顾黎担心自己更加失态,也不想耽误他更多时间,“我不耽误你了,就先回去。
祝你比赛顺利,注意安全,别受伤。
”樊振岽愣了一下,起身开口:“我送你出去吧。
”走在路上,两个人没什么话聊。
但蛮奇怪的,好像都不觉得尴尬。
行至大门口,樊振岽慢慢停下脚步。
“那么,下个月见了,顾老师。
”“这个称呼真的很奇怪,叫我顾黎吧,樊老师。
”顾老师倒是有些双标了。
“嗯?”他挑眉。
“嗯…东哥?”顾黎其实有点想叫小胖的,斟酌下觉得不太礼貌。
“再见,顾黎。
”他不置可否,看上去还挺满意。
主动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下她的半掌。
回家路上,顾黎愣愣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触感犹在。
拿出手机在他的聊天界面、朋友圈、社交媒体中他的搜索页面之间反复切换。
想了解他,更多更多更多地了解他。
因为他,顾黎看了这次新加坡比赛中有他在的所有场次。
看到他再一次逆风翻盘,登上那个他逆流而至的最高领奖台。
没缘由的,看他最后一球落下后庆祝时的意气风发,看他和队友教练相拥,看他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和头发…眼眶有些酸。
几天的突击考古下,顾黎总算了解了他过往的冰山一角。
过关斩将走到这里,经历伤痛、低谷、汗水…顾黎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代入了朋友身份,喜悦之余只有心疼和感动。
虽千万人,吾往矣,终于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