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再搜灵堂已经没有必要了。
唐棠起身拍拍手打算离开,宋玉韫却突然叫住她:“唐小姐!”“?”“既然唐小姐都猜到了,就没什么想问的?”“我问了,你就会说吗?”唐棠脚步不停。
“不过……如果宋公子愿意再等等,让我为母亲讨一个公道,那自然是感激不尽。
”说完,唐棠微微朝他侧了侧头。
也不管人家答没答应,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
赵娘子午膳都用完了仍没见唐棠露面,忍不住问小翠:“那丫头呢?”她没指名道姓,但小翠哪里会不懂?于是附耳解答道:“大小姐似乎还未起。
”“……”这都大中午了,她怎还睡得着?难道她对这案子就一点都不上心吗?!还是说她是故意的?想借机麻痹自己?!赵娘子陷入头脑风暴,小翠见状,自然懂得替主人分忧,于是主动说道:“许是大小姐身体不适,赵娘子莫要担忧,容奴婢先代您去看一眼。
”小翠急匆匆走到唐棠房门口,见房门紧闭,抬手便敲。
“咦?小翠?”谁料房门正好打开,唐棠就站在房内直愣愣地看着她。
两个人都呆住了。
唐棠是惊讶小翠会出现在她房间门口,那小翠……她这又是什么表情?怎么震惊中还带着一丝滑稽……?不等唐棠开口,小翠便拔高声音:“大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唐棠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抹胸,长裙,腰带。
没问题啊!电视上的古人都这么穿。
她昨晚为了洗澡折腾到半夜,这套衣服还是她翻了半天才找到的呢。
“这是寝服!你不会是打算穿着它出门吧???”唐棠尴尬:“可是我翻遍整个衣柜,里面只有红色的衣裳,我这不是想着家中忌日,穿红色不合时宜嘛!”寝不寝服的她哪知道?只是秉承着对逝者的尊重,她才选的这一身白。
小翠闻言一愣。
“小姐确实是不同了。
”老爷的噩耗传回来时,府中上下可以说是一片愁云,只有小姐什么都不懂,仍旧穿着红衣,肆意张扬地玩闹着。
小翠叹气:“那也不能穿寝衣外出。
”“小姐你在房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来换。
”“哦。
”小翠脚步匆匆,唐棠在房内无聊得就要打起瞌睡了,她才捧着衣服小跑回来,又风风火火地给唐棠穿起衣服来。
唐棠感慨:“小翠,你真贴心。
你怎么这么好?”被她直直地盯着夸,小翠臊得脸颊微红。
虽然她是赵娘子的陪嫁丫鬟,和唐棠向来不怎么亲近,但也经不住她的直球。
小翠不语,只是更卖力地给唐棠穿衣打扮。
“厉害了。
”待到衣服终于穿好,唐棠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摸了摸小翠的头后,便径直出了唐府。
小翠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唐棠走远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唉?我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吗?”大小姐她不用午膳,这是要去哪儿?看过了凶案现场,唐棠今天准备去一趟衙门。
经过昨天那一役,衙门上下都认识了她这号人物。
因此没花多少功夫,唐棠就得到了钱县令的准许,见到了唐夫人的遗体。
先前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她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唐夫人来。
由于唐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唐夫人又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长相上自然也就有那么几分相似。
唐棠鼻头涌起一股酸意。
也许是因为长相这么相似的人,竟然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那里,变得毫无生息。
也许是因为身体主人遗留下来的情绪,这才导致她感觉到难过。
总之,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着,注视良久。
直到身侧的仵作将她唤回神,唐棠才揉了揉脸,重新打起精神来。
唐夫人面容安详,除了脸上被溅出的血点染得斑驳外,平静得看不出是被人刺杀而亡。
唐棠目光一路下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但喷溅出来的血液却将她颈部附近的衣服染成了深红色。
唐棠蹲下身去看向唐夫人的手。
刑侦剧不都这么演吗?死者在生前如果曾与人发生过打斗,那么她的手指上就或多或少会留下些犯人的皮屑。
虽然这时代也不可能通过dna比对来找到犯人,但说不准会留下些别的线索呢?她拿起死者的手观察。
指甲略长,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不用干活。
其中右手食指的指甲有轻微断裂。
但矛盾的是——异常干净。
“奇怪。
”唐棠低声自语。
这不正常吧。
唐棠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唐夫人被刺的情形。
按理来说,一个人被刺杀,难道不会下意识捂住自己的伤口吗?唐棠自己代入了一下。
哪怕只是肚子疼,她也会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似乎这样就能够缓解疼痛。
也许唐夫人被刺后,瞬间就痛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她的指甲又是什么时候折断的呢?也许是在犯人刺穿她的脖子前。
唐棠毕竟不是专业搞刑侦的,这些已经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醒来,就要跪在公堂上直面赵娘子的杀人指控。
即使不为唐母,她也要找到这该死的凶手!唐棠重新执起唐夫人的手,细细观察她那根折断了指甲的食指。
“咦?”指缝里似乎残留着什么东西。
她叫来仵作,用细细的针尖将里头的东西轻轻剔了出来。
是泥状的,略带点红色。
“唐小姐,这是什么?”一旁守着她的衙役好奇地问道。
唐棠摇头:“不知道。
”她心下觉得好笑,这衙役问得,好似她什么都懂一样。
不过对于这个东西,她确实有些头绪。
“你们帮夫人清理过遗体吗?”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仵作。
仵作诚惶诚恐地摇摇头:“不敢不敢!”唐夫人怎么说都是大理寺卿的正妻,他们哪敢不经同意就擅自处理?唐棠一想也是,唐夫人脸上都还染着血呢,谁又会这么细心地给她擦手?见完了唐母,唐棠又在衙役的陪同下打开了那个熟悉的匣子。
又见面了。
唐棠心里默默道,随即将簪子拿出来细细端详。
看得越细,她就对自己的猜想越发确信。
当初在公堂上她就觉得这根簪子奇怪,如今再看,才发现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谢谢。
”唐棠将那簪子小心地放回盒里,朝衙役道谢后,转身离开了县衙。
“她在干什么?”“不知道。
”街边拐角处,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
边说着,边还伸长着脑袋去看那穿着一身素白的女人:“除了去衙门外,她一直在这瞎逛,也不说买点东西……”“该不会是没钱吧?”两名男子说完,又笑着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她好歹也是唐府的大小姐,怎么会没钱?殊不知唐棠是真没钱。
她将临街的店铺都走了个遍,这儿翻翻,那里看看,什么珠宝行、成衣铺,硬是一件都没买。
唐棠当然没那个本事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她只是闲得无聊,随便走走,顺便了解了解这时代罢了。
跟着的两人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只好边盯着,边聊天打发时间:“也不知道舵主怎么想的……跟着这丫头,能有什么收获?”“你懂什么!舵主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男人撇撇嘴:“依我看,他定是被那狗官给骗了。
”“怎么可能!”另一名看起来地位更高的男子摇头,显然并不认同:“舵主既然选择从凤阙卫手中救下狗官,必是有他的用处。
这狗官突然被皇帝传召,又在路上遭遇太后暗杀,身上定是藏着秘密。
如今咱们把他劫下,就算不能探出这秘密,想来也可以挑起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斗争。
”另一个男人听闻他的分析,顿觉有理,又接着问道:“那依大哥之见,舵主让咱们跟着此女……又是什么目的?”“这我就猜不透了……”另一边。
远远缀在身后,同样跟了唐棠一天的宋玉韫却没有依约再去唐府。
他回了自己的落脚处。
“既然已经确定了唐文定失踪,公子怎的还不行事?”早早便入城为宋玉韫探查情况的下属高盾好奇地问道。
宋玉韫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什么?等案子审完再说。
”高盾似有不解,但也没再追问。
“对了,这两日似乎有些陌生面孔出现在唐府周围,行迹鬼祟。
你可查清楚对方的来路了?”宋玉韫问道。
他垂眸回忆起今日跟了唐棠一路的那两个男人。
起初,他只以为对方是赵娘子派去监视唐棠的仆人,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但跟着跟着,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那两人脚步轻盈,身手敏捷,似乎还会读唇语。
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绝非一般百姓。
高盾道:“禀公子,属下早已查明。
这群人皆是逆鳞军分舵的成员,与我们前后脚抵达唐府,随后他们便按兵不动隐匿在旁,密切监视着唐家。
”宋玉韫颔首:“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对方没发现我们吧?”“禀公子。
”高盾面不改色地接下他的赞赏:“那是不可能的。
”“……”“已经交过手了。
”“……”“否则属下怎么知道对方是逆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