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
12月10日（美东时间）纽约美国魔法议会的大厅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时钟。
钟表的表面被分为八个等级，从高到低标记着魔法社会可能在麻鸡社会中暴露的威胁等级。
自从1965年《拉帕波特法》被废除，麻鸡和巫师之间可以通婚之后，这个时钟就不再如神谕一般指导着美国魔法议会的工作重心。
但它依然运转着，如议会建立之初一样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巫师们敲响警钟：真正的威胁并不来自于是否拥有魔法，而来自人内心的恐惧和贪婪。
鲁弗斯·斯克林杰站在美国魔法议会的大厅里，抬头看向那个时钟。
现在时钟的指针指向七点钟方向。
第六级：高度戒备。
因为临近圣诞节，钟表上装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让整个场景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十月份以来，它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男人在他身边说道，“神秘人死去之后的那周，指针甚至跳到了第七级。
天知道上次我们有一个七级警报已经是1945年的事了——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打败那次。
唉，但是你们的巴格诺部长说什么呢：‘我拒绝剥夺英国巫师们庆祝的权力。
’”斯克林杰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的、有着姜黄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他有着健壮的上肢，略微突起的啤酒肚，敦实的面孔并不引人注目，但一双眼睛机警而集中。
他站立的姿态和双手微微藏在身后的方式让斯克林杰感到非常熟悉：这是一位傲罗。
“艾伦·拉古尔？”他向对方伸出手。
“很遗憾，首席傲罗被一些事物耽误了。
”对方有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我是本雅明·波特
，巫师行为分析小组的组长。
很高兴见到你，斯克林杰先生。
”“什么小组？”“巫师行为分析小组（wizard
behavior
analysis
unit），简称wbau，先生。
我们从麻鸡的fbi那里借来的名字，听起来还挺酷的，不是吗？”波特活泼地冲他眨了眨一只眼。
斯克林杰迟疑地看着波特，“你们这个小组……是做什么的？”波特拍了拍斯克林杰的肩膀，指向一旁的电梯，“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斯克林杰跟着波特搭乘电梯，来到美国傲罗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楼层入口处竖着一面遮挡墙，上面黄铜浇筑的浮雕记录着美国魔法部初始的十二位傲罗，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手持魔杖指向天空。
遮挡墙后是一层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开放空间，办公桌两两相对放在一起，从房间这头延伸到那头。
人们在文件和杂物之间步履匆匆地穿梭，交谈声和不知什么炼金仪器制造出的提示音混合在一起。
只有烟草、墨水和白鲜的气息让斯克林杰感到了一丝熟悉。
“你们有个……很大的部门。
”斯克林杰评论道。
“美国是个很大的国家。
”波特回复道，带着斯克林杰穿过这个巨大的空间，往内部的办公室走去，“就像我刚刚说的，自1693年美国魔法国会创立以来，这片土地经历了很多动荡，我们面对的威胁也不断在改变。
到了今天，我们的敌人不仅仅只是黑巫师和‘清洗者’，犯罪变得更复杂，罪犯变得更为狡诈。
我们需要一些全新的视角——全新的科学。
wbau的成员们通过对巫师进行‘行为分析’，了解他们的成长背景和社会经历，推断犯罪者的性格、动机和行动规律，能更好地协助傲罗们抓捕罪犯。
”波特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朴素的木门上贴着一张白纸，纸上是打印出的字样：“巫师行为分析小组。
”下面又有一行手写的字母：“有事敲门。
”旁边还画了一只小小的渡鸦，正在清理自己的羽毛。
波特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抱歉，我们办公室刚刚批下来，还没来得及正式装饰。
”波特推开了门。
“爸爸回家了！”一个声音高喊道，在办公室中央，一只体型庞大渡鸦拍打起翅膀，从鸟架上腾起又落下，飞行间碰倒了一堆文件。
有人及时挥舞了魔杖，将文件归到原位。
渡鸦径直看向斯克林杰，似是抗议地叫了一声。
办公室里有四张办公桌，两个人围绕着一张办公桌站着，而在办公桌后面，一个脑袋慢慢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深棕皮肤的女巫，头发梳成细小的麻花辫，用深红色的棉麻方巾包裹在脑后。
她的侧脸上有着图腾纹样的黑色刺青。
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拨了拨脑袋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得没错，帕拉斯。
”她开口说道，“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我们又没干坏事。
”“好极了。
”波特干巴巴地说，他侧过身，指了指斯克林杰，“所有人，这位是英国傲罗办公室的副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
斯克林杰先生，”他的手指指向那个头戴方巾的女巫，“欧迪娜·奈彻，梦境与原住民魔法专家。
”接着，他指向一个身材高大、手臂肌肉饱满的亚裔女人，“澄·李，枪械、兵器与黑魔法防御专家。
”最后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黑发男孩，“提摩西·亨特，实习傲罗。
”“嘿，”男孩喊了一声，“为什么我不是专家。
”“等你过了实习傲罗考核再说吧，提摩西。
”波特回答。
斯克林杰怀疑地看着眼前的组合，开始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我以为……”他谨慎地开口，“我来这里，是受到首席傲罗艾伦·拉古尔的邀请？”“就像我说的，”波特来到他身边，亲切地搂着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到一张扶手椅上，“老艾伦这会儿有事——重要的国际事务。
我们为什么不坐下谈谈呢？咖啡？茶？都不要？好吧，老实说你什么都没错过。
奈彻，给斯克林杰先生介绍一下情况，好吗？”女巫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房间中央的大鸟，“这是帕拉斯，”她介绍道，“在梦境中，她与小巴蒂缪斯·克劳奇交谈，因此洞悉了他的过去和未来。
但是渡鸦的世界和我们并不相同，我只能解读梦境愿意透露的那一部分。
”她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眼神没有聚焦，盯着虚空中的无形之物，“小巴蒂的前半部分人生过得十分顺利，有些太顺利了。
富有的纯血巫师家庭，强大的父亲，慈爱的母亲，优秀的魔法天赋和聪明的头脑，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容易。
他很快就感到了无聊——权力、知识、美色，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他需要一些真正有挑战的东西。
禁忌的力量，改造世界的野心，人命对他来说就如棋子一样轻。
他与伏地魔一拍即合。
”斯克林杰因为那个名字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真正的朋友或爱人，对父母也几乎没有感情，除了伏地魔之外，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让他感到无聊。
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弱点，又有什么破绽呢？”“自认为没有弱点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身形高大的亚裔女人开口了，她的英语中带着一丝东欧口音，“迪斯说，在威森加摩审判庭上，当老克劳奇拒绝为他辩护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父亲表现出了明显的怨恨。
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没有站在他那一边。
”“即使是在公开审判场合，他也依然期待父亲无条件的包庇。
这是一种思维习惯，说明类似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亨特补充道。
“而老克劳奇昨天在跟迪斯共进早餐之后，现在正在通过飞路网对可怜的艾伦大喊大叫。
”波特坐在一边加入他们的合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一杯黑咖啡，“我想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推测，在神秘人倒台之前，老克劳奇对儿子的食死徒身份并非一无所知。
甚至，他曾经包庇小克劳奇，为儿子的犯罪活动提供掩护。
”斯克林杰消化了一会儿她透露的信息，他直起身体，再次打量这个略显寒酸的办公室，以及眼前的四个人，“迪斯·韦恩高调进入阿兹卡班寻找布莱克只是个幌子，”他说，“实际上是为了带这只鸟去找小克劳奇。
”“啊，”亨特挑起眉毛，“所以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傲罗，有一瞬间我都有点担心了。
”“提摩西，要你准备的资料呢？”波特和善地说。
男孩挥动魔杖，一个文件夹从办公室的某一处飞了出来，落到斯克林杰手上。
他翻开封面，看见马丁·麦迪生的照片——作为活人的照片。
“我已经读过马丁·麦迪生的报告了。
”斯克林杰皱起眉头。
“你读过的是马丁·麦迪生的死亡报告。
”亨特说，“而这个，是麦迪生的犯罪报告。
”他再次挥舞魔杖，一个巨大的黑板从办公室的另一头飞了过来，在没有撞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落到了房间中央。
黑板上贴着许多照片、报道和资料，被白色的粉笔线和记号连在一起，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网的中间贴着一个人的照片，此人身形高瘦，四肢长得不正常，像是个比例失调的巨人，在照片中，他身穿白色衬衫，戴着眼镜，站在讲台后面，看上去像是在大学里授课。
照片下面写着一个名字：乔纳森·克莱恩。
“在哥谭，他们叫他稻草人。
”亨特敲了敲黑板，“哥谭大学心理学博士，有化学专业背景。
六个月前，他在哥谭大学里释放了一种名叫‘恐惧毒气’的化学气体，吸入这种气体的人会看到自己内心中最大的恐惧。
当天至少有一万人受到了影响，恐慌爆发，政府和警察部门近乎瘫痪，不法分子趁机上街烧杀抢掠，动乱持续了半个月才完全平息。
”“这听起来——”“像魔法，对不对？”波特接话道，“老艾伦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时暴露威胁警示钟没有预警，我们一度认为它终于坏了。
无论如何，在与哥谭当地的……势力，交流过之后，我们确认这里面没有魔法，只有非常精巧的麻鸡化学，这位克莱恩博士就是它的发明者。
”“在被逮捕后，克莱恩被收容进了哥谭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李继续说道，“但是他发明的恐惧毒气在北美黑市上被炒到了天价，卖家络绎不绝，几乎所有恐怖组织和地下武装都想要拿到它的配方。
最终，一位宣称是克莱恩代理人的黑市商人放出消息，恐惧气体不出售配方，只出售成品。
在克莱恩被收容之前，他还留下了约四万立方英尺的恐惧毒气，价高者得。
这些气体被分批次卖出，有很大一部分依然无法被追踪，我们怀疑魔法界的人士也参与其中。
毕竟魔法会让隐藏和运输变得更为容易。
”亨特用魔杖敲了敲黑板上与克莱恩照片相连的一根白线。
白线如同一根鱼线一样，将远端与它相连的另一张纸片拉近，周围的符号和贴画也随之游动，为这张纸片腾出空间。
这是一张从《纽约幽灵报》上裁剪下来的新闻片段，显眼的黑色标题写着：《米勒兄弟魔法运输公司设立纽约-南安普顿直航线路》，下面是一张会动的照片，两个男人站在一艘货轮前握手。
斯克林杰低头翻动手中的报告。
马丁·麦迪生出身贫寒，身上背负着学贷和父亲的债务，母亲在最近几年健康状况越来越坏。
米勒兄弟公司的工资不算优渥，勉强能够维持他一人的生活，但是抗风险能力很低。
而在过去两个月内，给自己母亲的麻瓜账户里分别汇了七次款，每次汇款都超过五千美元。
“我们在麦迪生身上花费了两个月，就在他终于前往英国，要跟自己的接头人会面的时候，嘭。
”奈彻用双手做了一个天女散花的动作。
“往好处想，这样我们至少有理由正大光明地登上英格兰领土参与调查。
”亨特耸耸肩。
“但是线索断在了麦迪生这里，直到。
”奈彻在句子中间停了下来，她的眼神飘向门口，仿佛在聆听另一段对话。
“别在意，她经常这样。
”波特叹了口气，“直到帕拉斯从小克劳奇那里得到了信息：他为佩特格鲁提供了逃跑路线。
表面的计划是，在神秘人杀死波特夫妇之后，小克劳奇帮助佩特格鲁从南安普顿逃亡北美，躲避傲罗的追捕。
但实际上，小克劳奇计划将佩特格鲁灭口，顺便取回一批重要的货物——当然，就是一批恐惧毒气。
”“但他没来得及。
”斯克林杰低喃，“神秘人死了。
食死徒一片混乱，他与莱斯特兰奇拦截了隆巴顿夫妇，又逃往伦敦——或许是从隆巴顿那里意识到那个人真的死了。
总而言之，他最后没有南安普顿，佩特格鲁则被布莱克逮住了。
”斯克林杰抬头看向波特，“证据呢？这种……本土魔法，”他挥手指了指帕拉斯，“威森加摩会否将它当做有效证言另当别论，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证明老克劳奇知道并默许了这一切？”“你在像一个傲罗一样思考。
”李耸了耸肩，“换个角度，斯克林杰。
迪斯说你比起傲罗你其实更适合做个政治家。
”斯克林杰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评价。
但是他确实开始思考起来，“……一批麻瓜的大规模恐怖武器，类似于魔法的效果。
小克劳奇要它们做什么？”他站了起来，开始在两个办公桌中间狭窄的走廊中踱步，“食死徒要袭击麻瓜有很多办法——”“但恐惧毒气不会触犯《保密法》，更难被魔法部检测。
”亨特接嘴道，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打断斯克林杰。
“——同时效果也更好，比普通的袭击更能带来恐惧。
神秘人需要恐惧。
”斯克林杰总结道，“他想要在麻瓜世界展现自己的力量，同时让魔法部措手不及。
”他猛地抬起头，“这批气体现在在哪里？”“小克劳奇计划在十月底取货，也就是说它们应该在十月下旬就进入了南安普顿的仓库。
”波特挥了挥魔杖，帮斯克林杰翻到了档案中显示港口出入货记录的那一页，“但是迪斯去检查过，没有发现。
”“有人把货物取走了。
”李说。
“你们觉得……是老克劳奇？”斯克林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或许已经把它们处理了。
”“或许，但痕迹不会消失。
”奈彻终于回过神来，仿佛从未走神一样自然地加入对话，“重要的不是能证明什么，而是让人们相信什么。
”“或者说，让谁相信什么。
”亨特补充道，“一个足够重要、能够改变时局，也足让老克劳奇感到措手不及的人。
”“比如说英国首相。
”波特愉快地总结。
“比如说英——”斯克林杰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波特的话突然为他点明乐方向，他不禁自言自语：“这是一场恐怖袭击——针对麻瓜的、使用麻瓜手段的恐怖袭击，如果没有巫师参与，此事的主审理权会落在唐宁街，而不是魔法部。
这届麻瓜首相上任以来英国境内已经遭受了多次恐怖袭击事件，她的应对手段也变得越来越强硬——如果她知道食死徒在策划对麻瓜的大规模攻击，她会向魔法部施压，而老克劳奇作为法律执行司司长需要承担主要责任！”斯克林杰抬头看向波特，“这就是为什么老克劳奇不愿意审理布莱克，甚至第一时间派出了逆转小组——如果麻瓜警察开始调查麦迪生，必然将线索引到恐惧毒气上。
麻瓜首相需要一个犯人——但如果这个犯人是个巫师，把他交给麻瓜法律审理本身就侵犯了《保密法》。
无论恐惧毒气的卖家是不是小克劳奇，老克劳奇的政治生涯都会遭遇打击。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将整件事压下去。
”“老克劳奇确实抓住了关键。
伏地魔刚刚倒台，英国巫师界一片混乱，触犯《保密法》的大小事件层出不穷，大家都不想让事态升级，若非必要，没有人会主动把事情捅到麻瓜首相那里。
”亨特说道。
“除非有一位热心傲罗，在受邀来到美国交流的时候恰好知道了一起可疑的麻瓜恐怖袭击案，又恰好在找到了一些与魔法世界相关的高危非法物品交易记录。
”奈彻走到斯克林杰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准备好给玛姬带点圣诞礼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