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夫人知道谢家对侯府颇有微词,因此只是在马车上等凌芜,并未随她一同进谢家。
凌芜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杨笑满脸关切地迎了出来。
“阿芜!”杨笑看见凌芜的第一眼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
只是三年而已,怎么会让一个人有这样的变化?
“阿芜?是你吗?”杨笑伸手抓住凌芜的手,细细看着她,生怕是自己认错了。
凌芜苦笑:“老师,是我。”
“真是你!”杨笑一把抱住凌芜,眼底满是疼惜。
杨笑拉着凌芜在堂内坐下,温声道:“你说你今日来的也不巧,彤儿那丫头出门去了。”
谢彤和凌芜是自幼玩到大的手帕交,从前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几年前凌芜成婚,嫁入侯府后,谢彤与她的关系才开始生疏。
谢彤心性外向,到了适婚年纪却不成婚,反倒是忙着继承杨氏的衣钵,将女私塾越办越大,拖着拖着年纪也变大了。
京城许多贵女都私底下嘲笑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和谢彤来往。
凌芜自不在意这些,可侯府在意,限制她和谢彤接触,再加上后来侯府的一些做派,谢彤实在看不惯,因此和她联系的就更少了。
“无妨,我如今回京,有的是时间来看她。”凌芜粗糙的嗓音很快让杨笑意识到不对。
杨笑蹙了蹙眉,伸手去拉凌芜的手:“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凌芜垂眸,笑了笑:“都过去了。”
杨笑双眼泛红,眼底满是心疼:“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来的?”
自从凌芜嫁人后,和杨笑以及谢家接触的机会就变少了。
侯府担心受凌芜娘家人牵连,所以也不准她和从前的人来往密切。
凌芜抬眸,一脸正色道:“老师,我今日来是为了世子,之前谢大人为我弹劾侯府的事,我已知晓,阿芜心里十分感激大人为我做主,不管是因为何种缘由,大人和老师于阿芜都是再造之恩!”
杨笑轻叹一声:“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若非你让你的丫鬟来给我通风报信,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呢!最该谢的是你自己!”
凌芜微微一愣:“我的丫鬟?”
“是啊,你不知道?”
凌芜猜想应是李嬷嬷或是苏叶她们迫于无奈找到了老师。
“不管怎么样,多亏了老师我才能重新返京,理应亲自上门拜谢的!”凌芜温声道。
“说的哪里话?你我到底师徒一场,哪里还计较这些?”杨笑与京中的大多数贵妇不同,她性情孤傲,与人相处最讲究一个投缘。
凌芜又是她一手教大的,亲如女儿,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而不管不顾。
“只是我今日登门,怕是还有另一件事请求老师。”凌芜鼓起勇气,还是说到关窍处。
“而今我已回府,府上长辈三天两头催我来拜见老师,究其原因,还是为着那朝中的弹劾文书,我本也不愿麻烦老师,实在是……”
“我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笑叹息一声,满脸怜惜道,“我早该猜到,是他们让你来的吧!”
凌芜低着头,算是默认,多年不见初登门,张口便是为这事,实在是无颜面对老师。
“只是你恐怕找错人了,夫君前些日子的确是往朝中递了几次弹劾书,可自从你回府后,他便再未插手过侯府家事。”杨笑缓声道。
凌芜神色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杨笑:“不是谢大人?”
杨笑摇摇头:“不是。”
“那还能是谁?除了谢家,还会有谁对侯府的事如此关注?”凌芜有些不解。
杨笑淡淡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也许该问问侯府的人,他们在朝为官多年,不会没有政敌吧?”
杨笑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凌芜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说了许多感谢之言,皆是发自肺腑,毕竟若是没有老师出手,她到现在还窝在云安的道观等死。
拜别了谢府,她心事重重地坐上了侯府的马车。
关老夫人一直等在马车上,见凌芜上来,旋即上前关切道:“怎么样?御史夫人怎么说?”
凌芜将老师所言,简短地转告给了关老夫人。
“政敌?”关老夫人沉思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薛碘?”
凌芜不知道薛碘是谁,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关老夫人口中听说这个名字。
她之所以将老师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老夫人,是不想她日后再为侯府的事找上她。
既然侯府的问题与老师无关,那她自然能将自己摘出来。
往后再有事,也找不到她的头上。
凌芜坐着刚喝了口茶,关老夫人话锋一转,催促车夫前往薛府。
凌芜还不解其意,去薛府做什么?难道老夫人想亲自找那人理论?
这也不合适吧。
凌芜还在纳闷,关老夫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凌芜心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芜,这件事若不是御史,那便只能是薛碘了,你若是以世子夫人的名义亲自去求他,到时坊间传闻散出去,他也就不好再以此借口对侯府下手了。”
凌芜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为何是我?”
“当然只能是你,他是以你为理由弹劾侯府,症结在你,也只能你来解!”关老夫人说的冠冕堂皇。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好孩子,你就帮一帮你的夫君吧,侯府上下都记着你的好的!”说话间,马车在薛府门前停下。
凌芜再次被关老夫人推下了马车。
她仰头看了眼面前的薛府,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也只能壮着胆子走上去。
凌芜在门口没等太久,便由那家奴领着进到了府里。
空旷的院内,无数刀剑武器一一排列,一旁有活人被架在木桩上,中间一个威武的彪形大汉手执长鞭,一下一下抽打着木桩上的活人,血肉模糊,凄惨的叫声啄人耳膜。
凌芜看见这一幕,吓得心肝皆颤,没人告诉她薛碘是个如此丧心病狂的疯子。
“大人,承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到了!”一旁家奴出声提醒。
男人回头,冷笑一声,手中的长鞭忽然朝她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