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下一个遭到天谴的人是谁呢?永封帝心中又惊又惧,莫不是沈楚珩阴魂不散,化作厉鬼来找他索命了吧?如若不然……为何因为救他而受伤的淳妃,一直伤重难愈?永封帝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他不敢多想,也想不出这样一环接一环的谋划究竟是何人所为。
只能将这一切寄托在鬼神之说。
皇帝恼恨地瞪了一眼方院首,斥责道:“方自山,朕不是让你好生照料淳妃吗?你就这这么照看的?!你有几个脑袋够朕摘?啊?!”方院首叩头告罪:“陛下,娘娘伤重难愈……臣无能。
”永封帝最终还是松口了,他虽不愿将凤阳丹赐下,可是他身边可信之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若真是鬼神作怪,那么想必也只有凤阳丹可用。
淳妃是他这些年来,鲜少能够在她看到元后影子的女子。
元后的风姿,寻常女子不可比拟,但是淳妃的容色,真的是倾国绝色。
他不愿让她死去,也不愿再眼睁睁地看着一心为了自己的无辜女子,溘然长逝。
从前,他因一己私欲,没能从阎王爷手中将元后救回,如今,他不想再错过自己心中所爱了。
“来人!快去将凤阳丹取来!”永封帝着急忙慌地说道,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刻。
上一次如此失神落魄,似乎是先皇后去世之时。
“陛下!万万不可将凤阳丹赐给妖女!否则国将动乱不安!”齐丞相也被押解到上客堂外,他被压着跪在地上,却依旧能听到陛下的声音,却无法看清对方的神色,齐丞相只好按照先前的模样制止。
方才陛下并未训斥他们,想来是默认不会将凤阳丹赐下。
而他们,只需要配合陛下演好这一出戏,也许陛下心中喜悦,还能宽恕他的家人。
“还望陛下三思!”左相党还有一众末流朝臣也跟着齐丞相跪地,恳求陛下三思。
这凤阳丹只有天下最尊贵之人才可以使用,一介孤女,如何能用?永封帝恼恨地打开房门,指着一众跪地的大臣,心中恼恨不已。
皇帝火冒三丈,愤怒至极,质问道:“淳妃今日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救朕于危难之中,立下大功。
如何不能用这凤阳丹?!”“齐丞相,你一口一个孤女,句句都在提及淳妃身份微贱。
可你莫要忘了,齐府同样出身寒门,若非朕的提拔,你能走到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吗?!”永封帝就差指着齐丞相的鼻子骂回去了。
淳妃是他看中的女子,如今他心里有她,自然觉得她千般万般好,而且她样貌颇有些像已故的元后……看着她,他也能思念起故人。
齐丞相骂淳妃低贱,莫不是在指桑卖槐,责问他这个给予她无上荣光的君主?“将左相的嘴巴堵上!”皇帝已经许多年不曾被人这般忤逆了,他气恼不已,若非看在过去的情分,他真想把这老匹夫的舌头割了。
自从定北王去世之后,皇帝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生活,还从未有人胆敢当面指摘他的不是。
永封帝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他如今有心想要救淳妃,即使是九殿阎罗来同他抢人,也是万万不能的。
更别提这些阻拦他的朝臣了。
“国师说的极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皱着眉头,让禁军将跪地不起的朝臣拿下,“将这些跪地不起,逼迫朕的朝臣即刻杖……”“陛下……”身后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女子声音微弱,有些沙哑。
她一袭单薄的白衣,跪地不起,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尽的柔情。
这样温婉多情的女子,眸光温和,如同天边皓月无瑕。
淳妃的眼尾微微泛红,像是一朵妖冶美丽的红色鸢尾花。
她周身的的气质,又更像一朵不争不抢的海棠,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从前的元后。
淳妃身影单薄,穿着薄薄的衣裳,腰间一根白色系带缠腰,更加惹人心怜,激起了永封帝的保护欲。
淳妃跪地叩首,这一动,将她的伤口撕裂,鲜血流的更快了。
女子微微皱眉,咬牙坚持,并未起身,低眉顺眼,一副谦卑依赖的模样,她的眸中闪烁着泪光,似夜空的繁星闪烁。
皇帝见了心疼不已,他伸手扶着淳妃的手臂,“淳儿,快快起身,夜深露重,地上冰寒,你如今有伤在身,如何能跪地?”淳妃不动声色地摆脱了陛下的手。
她眸中隐含热泪,跪在地上,身量虽单薄,话语却温和有力:“凤阳丹乃是天下至宝,臣妾不过一介孤女,身份卑贱。
能伴在陛下身侧,已是三生有幸,陛下又何必将仙丹浪费在臣妾身上?”永封帝皱眉叹气道:“你与太后为国祈福,是有功之人,朕将你从万佛山接回宫中,许你妃位,并非是让你妄自菲薄的。
”淳妃是孤女,可也是他身边的解语花,最让他安心。
“臣妾能得陛下厚爱,深感荣幸,只是臣妾福薄,无法享用凤阳丹。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淳妃跪地不起,她的眼中满含隐忍而不可说的爱意。
永封帝发现美人落泪,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为何古时候的昏君喜爱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一举一动,我见犹怜,而且她的眼中满含爱意,与宫中那些为了联姻,为了笼络朝臣所收入后宫的女子全然不同。
女子貌若天仙,一颦一笑都能勾动他的心。
淳妃落泪之时,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摆到她的面前,哄她高兴。
永封帝面露不忍,“可是你伤势难愈,该如何是好?若是没了这凤阳丹,你的伤势,又该如何痊愈?”“天下间治疗伤口的灵丹妙药比比皆是,而这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凤阳丹,天下间仅有一枚。
自然应当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陛下来享用。
”淳妃目光虔诚,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女子身影单薄,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可是却一直咬牙强撑着。
淳妃声音哽咽,“臣妾出身低微,能以平民之身获得陛下青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敢再让陛下为难。
求陛下宽恕这些大臣的罪过,他们所言,不假。
”淳妃跪地叩首,她腹下的伤口撕裂,伤势也更为严重。
女子额头上落下豆珠大的汗水,脸上的面容也因为痛苦,有一瞬间的僵持。
随即她咬牙一笑,强颜欢笑的模样让永封帝更加心怜。
淳妃不愿意吃下凤阳丹,永封帝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也做不成自贬身份的事,不可能强行叫人掰开她的嘴塞进去。
方才他气极败坏,险些下令杖杀了这些忤逆犯上的朝臣。
虽能得到一时的痛快,但也只是呈匹夫之勇,若激起世家大族的谋逆之心……只怕是他这个皇位也要做得不稳当了。
永封帝思来想去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动作轻慢,将淳妃从地上扶起。
皇帝回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殿外跪着的群臣,声音冰寒刺骨:“即是淳妃开口求情,这一次便饶过你们。
着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
”“多谢陛下开恩。
”门外跪着的一众朝臣连忙叩拜,只是心中感激之人,另有其人。
刚才他们跟风跪地奏请陛下,险些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如今皇帝宽恕了他们,他们自然是连忙起身,再不敢贸然触怒皇帝。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他们是臣子,也不敢有忤逆犯上的心思,自然会顺从皇帝陛下的旨意。
“曹全德,传朕旨意,淳妃护驾有功,晋封为淳贵妃,与皇后共同协理六宫。
”永封帝召曹公公进来,写下旨意,册封之礼还要等国师占卜吉凶,才可晋升位分。
淳贵妃再次跪地,叩谢皇恩浩荡。
“淳儿快快请起。
”永封帝将淳妃扶起来,他眸中满是柔情,似乎与六年前那个杀伐果断的冷血帝王截然不同。
“多谢陛下。
”淳贵妃柔柔一笑,眸中满是感恩之情。
她面带微笑,笑容舒展之时,如同海棠花绽放。
“方太医,除了凤阳丹,这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旁的方法,能治好淳贵妃的伤势吗?”永封帝皱着眉头问道,若是在这般流血不止,只怕他的淳儿命不久矣。
方自山战战兢兢地跪地,谨慎小心地回话。
帝王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他不得不说实话:“天底下除了凤阳丹,就只有药王谷的灵药可治了。
只是药王谷素来神秘,就算勉强找到,来回的脚程也要数日,娘娘恐怕是……”“庸医!”永封帝心中满腔怒火,无法宣泄。
他目眦尽裂的瞪着方太医,大有他若是不将淳贵妃就好,便将他满门抄斩的架势。
“陛下,臣年少时,随师父云游天下,曾到过一次药王谷。
有幸得谷主赐药,传闻这青玉丹可以治疗外伤,只是不知晓此丹在臣手中存放多年,对淳贵妃娘娘的伤势是否还有效用。
”忘尘看准时机,开口说话,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忘尘低敛着眉眼,虽顶着得道仙人徒弟的名号,也从不骄矜自傲,向来都是一副谦逊模样。
皇帝看见他开口说话,心中高悬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原来世上还是有两全之法的。
站在忘尘身旁的谢丞相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手伸到衣袖,里面掏了掏,不知何时,他藏在袖中的玉瓶竟然被顺手牵藤拿走了。
这个混账神棍!谢丞相恨恨地咬牙,暗中将忘尘骂了好几回。
永封帝面带感激,心中对国师的信任更加深刻,果实总能在他危急之时,对他出手相助。
忘尘从怀中取出一个皎白的白玉瓶,里面正安然放着一枚青绿色的丹药。
方院首双手颤抖的接过玉瓶,抬手轻轻嗅了嗅玉瓶中的青玉丹。
方院首的双眸陡然发亮,看着国师的目光满是感激,像是看着救世主一般。
“是,是,此物就是药王谷的治伤圣药青玉丹。
不过此物虽能治愈外伤,但娘娘今后,恐还是……”难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