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滚!”她压低声线,眸中闪过冷光。
真要对上这三个人,其实她胜算不大。
可她只能张牙舞爪,强壮镇定,不露怯,才能镇住对方。
此处巷子静谧无人,她难以求救,只能自救。
剩下的两人,手里只握着两个木棍,他们身形瘦弱,为首的壮汉一倒下,本就没有多少团聚力,便一下如散沙。
两个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透露着恐惧。
那小孩身上有着两把匕首,还这般轻易的放倒了一个壮汉,不免心生胆寒。
这小孩他们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从哪来的野孩子,下手这般狠辣,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鬼胎!两个小喽啰对视一眼,双腿颤颤巍巍,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你们这两个蠢出生天的王八犊子,这小子说两句就把你们唬住了?还不给我上!抓到他,老子要弄死他!”地上躺着无力动弹的壮汉目露凶光,油腻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阴狠疯狂。
两人手握棍棒冲上来,阿昭一时不备,手腕被重重一击,疼痛感刺激着神经,她手中的一把匕首脱落。
其中一人捡起匕首高高抬起,想要对阿昭下手,匕首快速落下,利刃划破半空发出尖锐的翁鸣声。
黑白无常的低声呢喃仿佛在她的耳边回响,似乎在宣告她短暂的命数已经走到了尽头。
地上躺着的壮汉发出可怖的大笑……阿昭眸中满是恐惧,无助地闭上眼,眼角闪过一抹泪光。
难道重来一世,就要这般结束了吗?还真是……好不甘心啊。
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在阿昭的耳畔回绕,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她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眸,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睁开漆黑的眸子,眼底多了几分惊讶。
少年一身白衣,面容冷峻,抿着唇,目光冷冷地落在她的身上。
少年抬着手臂,接下了这锋利的匕首。
断线的血珠沿着少年白皙如玉的手滑落,染红了洁白的衣袖,一滴一滴晕染在纯白的窄袖,化作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少年只是咬牙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冷峻晦涩,一双眸子飞快地将阿昭打量一遍,似在确认她是否平安。
夕阳暖黄的光亮柔柔地散落在少年的肩上,他踏着柔光而来,俊美的面容笼罩一层温和的暖光,带着几分朦胧之感。
少年左手抬起,拧断了持刀行凶的那名瘦小男子的手腕,动作不疾不徐,“咔嚓”一声,那名男人手腕粉碎,额上满是冷汗,面露痛苦,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场三人都被赵伯带来的家丁抓住。
沈墨放下手,染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
他缓缓走近阿昭,弯腰,垂眸与她平视。
少年的眸光幽深,黑曜石般眸中点点星光,像是深邃的海洋倒映着无尽的星空,令人沉迷,想要与他一起沉溺在黑暗之中。
少年指尖摩挲着细软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阿昭脸上沾染的点点血色。
他低声言语,带着一丝歉意。
“我来迟了。
”阿昭乖巧地站在远处,任由他细致地擦脸。
兄长自幼便有洁癖,嫌那些人的血脏,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偷跑出来这事本就是她理亏,更不敢反抗沈墨。
眼前目光柔和的少年是未来的当朝权臣,掌握千万人的生杀,纵使他现在还是个少年,但也是心思深沉,叫人捉摸不透。
阿昭看不清他如今的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少年身上的威压令她不敢轻易动弹。
沈墨压抑着眸中的阴翳,他已经竭力控制着内心发疯狂叫嚣的猛兽,装出一副心慈面软的伪善模样,他不能把阿昭吓跑了。
他知道阿昭会亲近性情温和的人,哪怕在盛怒之下,他也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咬着后槽牙挤出一抹微笑。
沈墨将阿昭的侧脸擦得白净后放下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地面,点点血珠连成线,似是一串冶艳猩红的珊瑚珠,血珠落地,“啪嗒”作响,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阿昭耳畔一阵寂静,赵伯带的人已经带着那三人前去报官了,小巷幽静,只剩下她与少年二人相对而立。
阿昭看着沈墨手心狰狞的伤痕,鲜血蔓延,落下的血花似乎滴落在她平静的心湖,将原本澄澈的清水染得一片绮丽。
她心中好像被什么重重敲击,一阵钝痛,鼻尖酸涩,眸中有些湿润。
“兄长,对不起。
”阿昭扑到沈墨的怀中,这是她第一次亲近沈墨,往日满是甜蜜谎言的嘴,如今声音哽咽,说的话也多了几分情义。
沈墨低头看着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想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想到右手的刀伤和左手碰过地痞的手腕。
他的手脏……他抬起的左手微微一滞,默默收回,平淡地说道:“回家吧。
”自从那日后,沈墨有意冷着阿昭。
在他看来,小孩还没有认识到错误。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稚嫩儿童,心智尚未成熟,更何况他这个弟弟又呆又笨,因为营养不良,一眼瞧去就跟八九岁的孩童无异。
阿昭偷跑到外边,还遇上地痞流氓。
若非他去得快,怕是阿昭的小命都要丢了。
沈墨右手缠上了白色的细布,包成了一个拳头大小,他是右撇子,写字多有不便,这几日就坐在书房里看书。
阿昭知道惹恼了沈墨,也不敢在他面前晃悠,每日去书房取了书便带回房间看。
沈墨瞧着她那畏畏缩缩的目光,心中一阵好气。
他不去找,阿昭就不知道主动来向他求和吗?“哼。
”阿昭怀里抱着书,踏出书房的那一刻,好似听到了轻飘飘的一声冷哼。
她摇了摇头,心想许是近日休息不好,都产生幻觉了。
沈墨清冷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木门,像是要将那门敲出一个洞,手中的纸张被他捏得褶皱,书上夹着一封诀别信,字迹歪曲,是刚习字不久的人写的。
“自此诀别,望兄安好。
”他咬着后槽牙,念着书信的内容,强压着冲出去质问她的冲动。
他让赵伯查清楚阿昭那日出府去了何处,赵伯办事利落,不到半日便将阿昭的行踪摸透了。
他也知晓阿昭去了当铺,换了一笔可观的银钱。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有了钱财,就想不要兄长了吗?命都是他捡回来的,怎敢轻易将他一脚踢开?沈墨眸中闪过偏执的光亮,将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手背青筋暴起,眉头突突。
自从猜测到阿昭一开始亲近他,就是为了利用他逃离大山,沈墨胸口便闷闷的,他故意冷着阿昭,就是想让阿昭亲自向他坦白。
可谁知,那混账小子每日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他的书房进进出出,全然将他当做空气!可恶!沈墨一怒之下重重锤了一下桌面,右手伤口崩裂,鲜血染红雪白的细布。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一皱,心里怨气更甚。
与此同时,阿昭在房间内依着窗子看书,目光却是透过亭台楼阁望着沈墨的书房。
这几日沈墨有意疏远她,她并非木头,自然是知晓的。
并非她不愿低头求和,只是她内心有些挣扎……从前利用沈墨,因为上一世的怨恨,她总是毫无心理负担。
可如今,沈墨多次对她有救命之恩,若是不声不响离开,与白眼狼有何差别?她的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些负罪感。
自古人情债最是难还。
可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了兄长许多了。
阿昭缓缓叹息,抬头望着万里晴空,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肩头,上一世大雪纷飞,她肩上的伤势最为严重,也最是疼痛。
如今她重生变成孩童模样,脊背上也只余下儿时偷食挨打落下的旧伤,肩头并无半分疼痛,就好似,上一世的悲凄,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而她如今年岁尚浅,前几日被打劫,也隐约看出世道并不太平。
孩童抱金闹市过,难保不被奸人坑害。
这般想着,阿昭心里也有了打算,与其独自在这不平的世道艰难谋生,倒不如暂且跟在沈墨身边,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在沈墨身边,必是最好的打算,可她如今不过是一个逃出大山的,连户籍都没有的孤儿,便是被人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她想活下去……又过了几日,春日暖洋洋,院中的桃花开的热烈旺盛,朵朵粉粉嫩嫩的花儿高高挂在枝头,也有些娇嫩的桃花禁不住风吹,一朵朵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缓缓落地。
阿昭取了一些桃花,做了一盒桃花酥,敲响了书房的门。
“兄长,我做了一些桃花酥,你可要尝尝?”小孩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声音稚嫩,宛如窗台上的风铃,悦耳动听。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书房不可饮食。
”沈墨打开门,淡声说道,脸上并无过多的神色。
他转身坐回木椅,捧着一本书,慢慢阅读。
先前的事,他还记着,一盒桃花酥便想将他哄好,哪有这般容易?沈墨心里冷哼一声。
若是这小孩不管不顾跑上来撒娇讨饶,那他……可以勉强消一些气。
不过不是全然原谅他了。
不然太过骄纵了他,阿昭日后只会越发无法无天。
沈墨这般想着,抬眸看着阿昭满脸无措的站在门口,她手中握着小食盒,不敢进来,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既然兄长不愿尝尝,那阿昭离开便是。
”小孩低垂下眸子,掩去了眸中的失望局促,转身便要离开。
沈墨放下了书卷,看着阿昭的背影,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如此便算了?这臭小子就不知道多哄他一下吗?“慢着,下不为例。
”沈墨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眸光寡淡。
“阿昭就知道兄长最好啦!”阿昭的脸色一下子阴转晴,眉眼弯弯,笑脸像朵桃花一样灿烂。
沈墨看着她提着小食盒转身,蹦蹦跳跳地跑来,端着一盘粉嫩的糕点踮脚举到他的面前,眼睛里都是点点的光亮,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满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