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个飘着槐花香的清晨。父皇的咳嗽声突然断了,永寿殿里的铜漏还在滴滴答答地响。太医令跪在龙床前发抖,手里攥着的药碗泼出褐色汁液,在青砖地上洇出个奇怪的形状,像极了上月猎到的那头瘸腿鹿。
那年我十二岁,掌心死死攥着父皇临终塞给我的半块虎符。冯姑母——就是后来的冯太后——把我推到群臣面前时,我闻到她衣襟里透出的沉香味。她指甲掐进我肩膀的力道,和八岁那年我背不出《劝学篇》时一模一样。
乙浑大将军的朝靴踏进殿门时,我正踮脚去够案上的镇纸。他的影子先扑到御案上,把阳光切成两半。\"陛下该下旨追封先帝嫔妃了。\"他说话时拇指摩挲着剑柄,剑鞘上的铜钉在青砖上划出细痕,像毒蛇游过的痕迹。
我转头去看珠帘后的冯姑母,她腕间的佛珠突然断了线。象牙珠子蹦跳着滚过丹墀,有一颗正巧停在乙浑靴尖前。他弯腰拾起来,咧开嘴笑的时候,我瞧见他后槽牙镶的金牙。
那天夜里我蜷在龙床上数更漏,听见值夜的宦官低声议论:\"听说乙浑将军收了独孤家三车貂皮。\"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案头未批的奏折惨白。我突然想起上月秋狩,那只被围困的幼虎也是这样伏在笼中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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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老尚书撞柱那日,血溅了三尺远。他临死前瞪着我嘶吼:\"陛下是要断了鲜卑儿的脊梁!\"我攥着染血的《均田令》草案,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秋狩,他手把手教我拉弓时说过:\"鹰隼折了翅膀,不如草鸡。\"
冯姑母在长秋宫设宴那晚,特意让膳房做了奶酥烙。我嚼着熟悉的甜味,听她漫不经心地提起:\"听说陛下要把独孤家的牧场分给汉人士族?\"银匙碰在越窑青瓷碗上,发出玉磬般的清响。我盯着她发髻间的金步摇,那凤凰嘴里衔的东珠,正是我及冠时赐的贡品。
走出宫门时下起细雨,黄门侍郎举着伞追出来。我摆摆手,任雨丝打在滚着貂绒的朝服上。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泛着水光,倒映着两侧新栽的槐树影子。这些树苗是从河东迁来的,等它们长成时,不知这洛阳城里还有几人记得平城的白桦林。
灭佛诏书颁布后第七日,永宁寺的主持慧远求见。老和尚的袈裟补丁摞补丁,捧着化缘的钵却镶着七宝琉璃。\"陛下可知,当年太武帝灭佛,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他浑浊的眼珠盯着我案头的青铜朱雀灯,火苗突然爆了个灯花。
我让羽林卫把他架出去时,经卷散了一地。有张《地藏本愿经》飘到脚边,朱砂批注写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突然想起冯姑母礼佛时总爱念这段,不知她此刻在长秋宫焚的什么香。
退位诏书是我亲手写的。笔尖悬在\"禅位\"二字上良久,墨滴在明黄绢帛上,像极了那年独孤尚书溅在獬豸纹地衣上的血。五岁的宏儿被抱来按手印时,哇地哭出声。冯姑母掏出块糖塞给他,那糖纸是我小时候集过的波斯银箔。
住进崇光宫那夜,我在露台摆了盘残棋。黑子被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就像当年我被困在乙浑府邸。忽然想起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个告密的黄门令喉咙里喷出的血,居然和御膳房的樱桃毕罗一个颜色。
最后一次咳血染红了柔然战报,我想召镇北将军入宫,喉咙却像塞了团棉絮。烛火摇曳中,似乎看见冯姑母站在纱帐后,还是我六岁那年穿的那袭月白襦裙。她伸手要抱我上龙椅,袖口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熏得我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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