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身的巨石被什么硬物敲了敲,同时响起张彭越的声音:
“茶茶。”
陈明森起身,单手圈住孔茶的腰肢将她带起,灰风一跃而出,好奇打量着跟在主人身边的一伙人,金棕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薄雾笼罩,十几个身裹破布的原住民同样打量着走出巨石的这对男女,看见他俩身体连在一起,其中一个原住民指着他俩,叽里呱啦语速极快。
听得孔茶云里雾里。
陈明森贴在她耳边道:“锡霍特人,说着是他们本民族语言。”
孔茶睁大眼眸:“你怎么知道?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听不懂。”陈明森淡定。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身份?”
“回去后你多少也该读一点书。”
指尖按住茶茶胸口的一丝褶皱,熟练地抚平,陈明森压低嗓音:
“孔慕出事时你多大,读完小学没有?怎么连基础的五洲地理知识都一无所知?”
茶茶白嫩的脸蛋顷刻涨红,正要辩解,一道低气压的熟悉身影走到他俩身前,刹那间的微妙,她抬眼撞见张彭越紧紧抿着嘴唇。
长年生活在强烈的紫外线下,色素沉着,这伙原住民统一是深色皮肤,偏黑,无论男女皆是一头杂乱长发,身穿的衣服除了兽皮,便是棕色麻布。
一位男性锡霍特人摊开掌心的兽牙送到茶茶眼前,被张彭越冷冷一瞪,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去。
队伍向林中行进,哐哐一阵金属声清脆重响。
“那个人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用眼神示意茶茶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长发壮汉,张彭越解释:
“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晚,补充物资之后,再出发。”
“他们也是锡霍特人?”茶茶注意到几个被铁链困住双手的俘虏。
“对。”
“他们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
“他们听不懂。”
迎上她信任的目光,方才那一幕留在心底的憋窒感轻了不少,张彭越抓着她的手臂,提前回答她的疑问:
“刚刚的战争是两个部落间为了争夺水源,他们赢了,至于这些俘虏。”
他叹了口气:“是抓回去活祭的。”
走出山林,来到潮湿平缓的平地,一整面石灰岩峭壁上凿开了偌大的山洞,里面燃着火把,从洞道里吹出一股股阴风。
山洞前围坐着不少女人和小孩,拿着粗长的木棍使劲在陶盆里凿打,溅起乳白汁液。一个皮肤皲裂的干瘦女人拿起地上的泥碗,舀上一盆白汁,递给离她最近的小孩,小孩急切喝上两口,依依不舍地递给下一位。
一碗白汁在众人嘴里转了一圈,回到干瘦女人手中里,碗底一滴不剩。
看见族人回来,脏污饥饿的孩子们欢叫起来,有的捡起地上的尖石,不停砸向俘虏们。
吵嚷之中,锡霍特族的首领拥着一个女人坐在兽皮上,朝张彭越招手,示意他们几个外来者过去。
配合着手势,两人叽里呱啦地交谈起来,张彭越的霍锡特语说得磕磕绊绊,但手势和神色是世界通用的,双方一拧眉,一冷笑,都反馈出真实情绪。
首领不耐烦地摆手,脸上露出残忍,忽地他张大嘴巴喘息剧烈,推开怀里的女人,残忍的表情开始痛苦。
这人怎么了。
茶茶骤然紧张起来,生怕周围的锡霍特人产生什么误解,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几个原住民熟练地压住首领的手脚,防止他抽搐,有人大叫着跑进山洞里,反复嚷着什么。
“应该是去叫部落里的巫师。”
视力不行,但听力不受影响,陈明森抱着实验体稳稳向前走两步,他眯起眼睛细看。被压制在地的首领双眼圆凸,形容可怖,遮住脖子的长发拂开,露出红、紫、黑三色、大小不一的肿包。
宛如水泡,密密麻麻长满了首领的脖子。茶茶不舒服地转过脸,陈明森笑了声,透出说不出的愉悦。
她问:“你笑什么?”
“这人已经是辐射致癌晚期,皮肤癌并甲状腺癌。”
陈明森瞧着首领口吐白沫,说:
“癌细胞已经脑转移了,当务之急是注射一剂vb—111肿瘤细胞免疫剂,配合基因治疗,将再造的car-t细胞直接注射到肿瘤部位和脑室。”
没听懂,孔茶问:“那你身上有那个什么111药剂吗?”
陈明森坦然:“有。”
“让开,让开!”
茶茶闻声看去,拥挤的锡霍族人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道冲击,自发向两边避让,一个提着医药箱的秃顶男人风风火火冲过来,膝盖跪在地上,打开医药箱拿出里面的药剂。
泛黄的针管,生锈的针头,塑料袋里装着的暗沉液体,茶茶见此瞳孔微缩。
弯腰凑近的陈明森努力看清,嘴里啧了声。
张彭越与头顶男子对视一眼,点头道:“苏哥。”
“小越!”被叫做苏哥的男人脸色一喜,道:“你找块毛巾塞进卡里基塔嘴里,防止他抽搐激烈咬伤舌头。”
大手掐住首领的下颌,逼他张开嘴,张彭越扯下对方身上的一块脏布塞进去。
在后腰,有一块皮肤热起来似要化开,茶茶心头猛颤,身后骨骼拉抻的动静落进耳朵里。
“站好,四十九号。”
话落,陈明森扣住孔茶的腰肢,将她向地面轻轻一放。
双脚落地的瞬间,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从孔茶身边走过,掀起清凉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