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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警告你,别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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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掌柜芳名崔月将。

    顾谅记得前世阿崽跟崔来英他们并不熟络。

    那时因为崔来英在渝州跳江自杀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崔巡接他回来的时候,崔月将当场昏死过去。

    自崔来英死后,崔巡便再没来过学堂。

    来年崔月将收拾老二屋子的时候,发现崔来英在死前的半年里,跟一陌生姑娘有着很密切的书信往来。

    厚厚的一沓,她拿在手上就感觉弟弟还在身边。

    崔月将拆开它们,信上最开始是很多的甜言蜜语。

    小姑娘家嘴甜,什么话都跟崔来英说。

    真好啊。

    即便不在场崔月将也能想象到自己的弟弟当时捧着这些信笑得腼腆的模样。

    在崔来英的回信中还写到他要带弟弟去见见她。

    崔月将拿着信一瞬间回想起来去年某日学堂休沐。

    崔来英心血来潮说要带崔巡去渝州玩玩。

    臭小子面对喜欢的姑娘怎么这般冒失,他这番举动着实唐突。

    不太像是崔来英会做出来的事。

    崔月将心底疑惑。

    可越往下看,信的内容就愈加让人难以接受。

    小姑娘说她想要灵丹提升修为,但是需要很多银两。

    崔来英宠她宠得毫无限度,她要什么他都给。

    小姑娘好像就此找到了秘诀。

    书信上的字慢慢变得冰冷,崔月将的心在那些哀求冷漠的话语中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后来书信直接变成了利刃,一刀一刀扎进心里。

    崔掌柜被气得浑身发颤。

    她想起去年弟弟好像一直在外不怎么回家,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二弟很乖,不像老三那样喜欢贪玩。

    崔来英从小就不需要她来操心什么。

    崔掌柜急于求证,匆忙联系了弟弟常待的佣兵团。

    这一联系又得知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

    崔来英在那段时间里接任务接得太频繁,瘦弱的身板好像一吹就能倒。

    佣兵团早就有人对此感到怀疑,还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崔来英却只是笑了笑,他说,我要攒钱娶媳妇儿。

    为了能更快接到任务,他甚至跟雇主说了一句“自己很便宜的”。

    佣兵团里的佣兵如今被分为四个境界,通天境,渡劫境,清玄境和魂动境。

    而通天境极为稀有。

    十几个顶级的佣兵团里都不一定能出一个通天境的顶级佣兵。

    更重要的是崔来英才十几岁。

    虽自身实力并不强悍,但卦灵召唤天赋异禀,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崔月将要疯了。

    她手里拿着崔来英最后的一封回信,只有寥寥几句。

    崔来英的字歪歪扭扭,他写道。

    你准备把我扔在这里多久啊……

    我还要担心你喜不喜欢我……

    我的全部都给你了呀……

    佣兵团里的通天境,情爱里的傻小子。

    他被人从安州骗到渝州,那女子又把他一个人丢在佣兵团里接危险的任务为自己赚取灵丹。

    不止亲友,是个人都得疯。

    崔月将为了找到那个女子让她跪在崔来英坟前忏悔。

    她亲手关掉自己一手做起来的逢衣轩,开始四处奔波,决心将这些书信昭告天下。

    自那以后,顾谅便再没听说她的消息。

    只是那些天阿崽变得格外安静。

    本来话就少,这安静起来就跟家里没他这个人似的。

    顾谅问他怎么了。

    路堪言支支吾吾的,问他,“崔来英为什么会选择那样?”

    顾谅有些惊讶,摸摸他的脑袋对此徐徐道来。

    “阿崽,真心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不管是谁,都需且行且珍惜,爱人先爱己,遇见不真诚的人要及时止损,世间所有东西都可以靠自己争来让其属于自己,唯情不可。”

    “……”路堪言盯着他发愣。

    “阿崽,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路堪言的手猛的抖了抖,低下头道,“那崔来英是笨蛋吗?”

    “……”顾谅沉默了。

    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通天境会是一个笨蛋吗?

    像崔来英这种顶级天才真的会看不透一个人吗?

    左右不过是一句不想认输罢了。

    ……

    山色葱茏,烟水渺茫。

    两山如发髻屹立,正对江水之境。

    “终于到了,可累死我。”有客舟从孤山而来,一路气喘吁吁。

    桨声浮荡时船身抑扬,一黄衣少年临风而立,随意摇着手里的桨,眉目惊绝。

    他张嘴就是一声笑骂,“你自己要跟来怪谁?”

    “我跟我哥来的,关你什么事!”崔巡努努嘴。

    “我嘴巴长在我身上,你难不成还能捏住我的嘴拿针把它缝起来?”

    “你——”

    “哎呦,好了你俩别吵了,都吵一路了还不够你们吵啊?”

    少年一身蓝衫,玉面含笑,俊逸的脸上带着几缕邪魅,周身散发着玩世不恭的气息。

    崔巡翻了个白眼,“高玉响,劝完这个劝那个,你不累啊?”

    “拖儿带女的,肯定累啊。”高玉响理了理衣摆,扶额摇头。

    摇桨的少年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把船桨甩得老远。

    旋即一脸不高兴地冲到高玉响面前,“你……”

    “?”高玉响对上他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

    少年满脸认真且兴致勃勃地问道,“这里面谁是你的女儿?”

    “……”崔巡就知道会这样。

    这一根筋的家伙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重点!!

    高玉响正打算笑话这人,却突然被乘风而归的崔来英打断思绪。

    “我们到了,待会儿自己做自己的事,契春,你随时看着点路堪言,别让他出手,这里毕竟是中域,人多,惹事了不好脱身。”

    契春挑了挑眉,“好哩。”

    微风徐来,望客霎时不见踪影。

    近乎四个时辰的路程使其身心俱疲,但他们还是免不了要提高警惕。

    几人弃船上岸后,苍梧江边人山人海。

    路堪言一抬头,只见十几道人影错落其中。

    偌大的两座孤山被这些人影巧妙分割。

    路堪言倏而收敛了目光。

    崔来英打算浑水摸鱼,毕竟他们刚到此地,不明情势。

    路堪言站在一处远远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瘦弱至极的尸体,拳头紧握在侧。

    旁边的契春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便问了句,“你认识这人?”

    路堪言摇摇头。

    “那你表情这么凝重干嘛?你这搞得我还以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崔来英哩!”

    “……”

    没等路堪言说话,契春就被人从身后捶了一下脑子。

    “大胆!你小子敢咒我哥??!”

    这气昂昂的调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崔巡这小子。

    路堪言没搭理他们。

    他就站在那里,浑身发冷。

    他想不明白。

    明明他都提前让崔来英避开了与那女子相识的时间,为什么还是会有人跳江自杀……

    为什么……

    世事到底,何因结其果……

    “路堪言?!”

    崔来英瞧过来的时候,路堪言正脱离人群缓步朝岸边的尸体走去。

    更奇怪的是。

    没人拦他。

    这小子——

    一转眼,崔来英的思绪在他看着渝州领主对路堪言点头哈腰的时候猛地定住。

    ?????

    泥……

    崔巡在他身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是,哥,我是不是眼花了?”

    “……”

    崔来英低眸掩埋掉眼里的疑惑,默默给身边的契春使了个眼色。

    契春明了,几人渐渐隐入人海,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里崖高险绝,峡江猿鸟不度。

    路堪言独坐岸边的小舟,周遭环境一片狼藉。

    树木花草被人拿来肆意泄愤,毁得很彻底。

    孤山低首,百折恩仇。

    片刻,月下的水波微漾,世间的魑魅魍魉闻风而动。

    “我早就说过,你即便避开,也总会有人在此跳江自杀而亡。”

    变幻莫测的声音骤然如鬼魅一般在路堪言的耳边响起。

    可周围并无旁人。

    暗中的人似乎早就料想到今日之事会有如此结果。

    路堪言坐在舟中,一动不动,“我要和你赌命。”

    “真是有趣,那你给的赌注是何物?”

    路堪言抬眸,寒光乍现,“我的命。”

    “这可不够,还要再加上你的——”

    “我警告你,别碰他。”

    “……”路堪言的话强硬得让其愣了一瞬,而后笑道,“这么着急啊?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

    “我还要加上你的修炼天赋,如何?”

    “好。”

    “那我,便陪你赌上一赌。”

    “……”

    露已成霜月无光。

    路堪言和崔来英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安州的时候天还没亮。

    几个人困得不行,正准备各自告辞回家歇着。

    刚走几步,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崔巡身子僵了僵,这种气氛他再熟悉不过。

    几人面面相觑,默默转身,崔掌柜拿着鸡毛掸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崔巡吓得一激灵,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迅速躲在路堪言的身后。

    现在姐姐的情绪不太稳定,可能他哥说的话也不管用。

    他们是偷摸跑出来的,瞧着崔掌柜的头发有点乱,走路也一拐一拐的。

    她找了他们一天一夜。

    “堪言,你们没事吧?”崔掌柜走到他们面前,出乎意料地没有逮着人就骂。

    路堪言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哑,“没事。”

    崔巡顿了顿,刚探出个头就被姐姐揪着耳朵拎了出来。

    崔来英刚想着给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一步。

    结果高玉响和契春拉着路堪言就溜,动作一气呵成。

    一眨眼,人就没了影。

    崔来英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心里不得不佩服他们。

    呵呵。

    还得是他们,跑得真快。

    路堪言一回家就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

    顾谅今晚睡得很不好,被噩梦惊醒过好几次。

    直到怀里重新有了路堪言软乎乎的气息,他才心安下去。

    “阿崽……?”顾谅迷迷糊糊的,瞧见怀里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嗯。”

    “不是让你不用这么赶吗?怎还是回来得这么早……?”

    “想你了。”

    世人说爱的时候老是想着要平等,要回应,要你爱我我爱你。

    但路堪言不需要,他不要平等,不要回应。

    他要顾谅平安。

    “我们阿崽要先有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去爱别人。”

    “阿崽,在你没有很多爱之前,不要离开我身边……”

    这是顾谅在前世的某个深夜里留下的呢喃。

    可一觉醒来,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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