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中心医院,灯光在病房内投下冷白的光晕,消毒水的气味与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
齐明轩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明虹的细高跟鞋碾过地砖,在齐庭轩床尾停驻时,几粒碎钻折射出凛冽寒光。
明虹,齐庭轩的母亲,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看着像三十几岁。
站在晨光里,鹅蛋脸上浮着一层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眉骨下方的皮肤微微凹陷,形成两道柔和的阴影,衬得双眼皮褶皱格外清晰。
眼角的细纹像被春风吹过的水面,只在她眯眼时漾开几缕涟漪。
鼻梁两侧零星散布着几点雀斑,法令纹若隐若现地蜿蜒至嘴角,却被饱满的苹果肌轻轻托住,倒像是岁月馈赠的温柔括号。
她习惯用无名指,指腹按压眼尾,这个动作让原本松散的胶原纤维悄然归位。
唇珠微微丰润,即使不涂唇膏也泛着自然的粉橘色,笑起来时牙龈若隐若现,倒添了几分未被世故磨平的天真。
发梢垂落在锁骨处,深栗色的发丝里藏着几缕焦糖色挑染,在逆光处流转出蜂蜜般的光晕。
明虹涂着绛紫色甲油的手指深深掐进鳄鱼皮包带,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担忧地望着床上的齐庭轩,嘴里还念念有词:“庭轩,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啊?”
“你真是出息了,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逼清歌听你解释?”
她忽然倾身抓起输液架上的吊瓶,玻璃瓶底堪堪停在儿子缠着绷带身体的三寸处,殷红药液在管子里剧烈晃荡。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她将吊瓶重重墩回支架,金属碰撞声惊得窗外的灰斑鸠扑棱棱飞走,
“清歌那孩子举枪时我听说手都没抖,你肯定伤定她的心了”
“清歌,那么好的女孩,你怎忍心伤害她呢?”
“没打死你,那是她手下留情,活该!”
床上的男人睫毛微动,悠悠转醒,床单下的身躯突然痉挛般抽动。
齐庭轩被呼吸机面罩压出红痕的嘴角扯出笑纹,干裂唇瓣渗出血珠。
他抬手要扯氧气罩,但手被子弹打穿的疼痛感袭来。
他艰难地扯了下来后,挣扎着要坐起身,嘴里咆哮着,
“妈,我要杀了林清歌!”
齐庭轩嘶吼着,
“啊——”
“妈,那疯女人,踏马想杀了我!”
“咳……咳…”
“我不会放过她的!”
屋内的保镖见状,转动床上的拖杆,把齐庭轩靠在床上。
明虹一愣,嘴角一抽搐,是一丁点都不心疼齐庭轩,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不是还没死呢!”
“林清歌目前对你还有用,整个林氏的命脉都掌握在她手中。”
“她嫁给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况且,我听医生说,清歌的那一枪并没有打进你的心脏,她对你还是手下留情了”
“可能是因为陆时远在那,她是为了保护你才这样的。”
齐庭轩有一丝动容,成功被洗了脑,但还是后怕,
“妈,那疯女人疯起来真可怕,我不想娶她!”
明虹看着不争气的齐庭轩,又打了他一巴掌,
“你不想娶她,你就坐不稳齐氏总裁这把椅子,更何况,你将来可是要继承家业的!”
“给我能忍则忍,你还不信,把林氏整个家业夺过来,不就是你的了!”
“你还不信,拿捏不住一个黄毛丫头!”
既然你醒了,就没事了,记得,收收心,公司还是你的。”
“你父亲已经知道了你大哥做的那些事,现在在家里禁足!”
“别给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把你老婆追回来,好好对清歌!”
明虹忽然从包里抽出个鎏金信封,退婚书三个烫金大字刺得齐庭轩瞳孔骤缩。
“你父亲把城南三座矿脉划到了清歌名下,算是给她赔罪。”
“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让她对你倾慕的?”
后明虹将信封拍在床头,惊飞了监测仪上停驻的蓝翅蝶,
“下个月股东大会前,要是追不回你的小凤凰……”
“你就是真的废了………”
“至于退婚书,我们齐家不同意,她就一直会是你未婚妻!”
“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我得到消息,清歌马上就会来医院,你好好表现!”
齐庭轩原本还无精打采,一听林清歌会来看他,恐惧地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好,妈,我知道了。”
“不过,你要派几个保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万一那疯女人,又拿枪,打我了!”
明虹没眼看他,朝着带来的保镖,放了两人在这!
随后,白了自家儿子一眼,头也不回的迈着高跟鞋走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齐庭轩靠在床头,还沉寂在马上见到林清歌的忐忑当中。
“林清歌,等我把你林氏搞到手,我就一脚踹了你!”
二十分钟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清歌踩着细高跟踏入房间,雪纺裙摆荡开凌厉的弧度。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过她半边身子,将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勾勒得愈发清冷,连睫毛垂落的阴影都像是冰雕的纹路。
齐庭轩的瞳孔骤然收缩,仔细看林清歌。
女人眉目如画,凤眸微眨,五官立体,那张艳红小嘴粉嫩一张一合,甚是好看。
他以前怎么没注意。
他记得林清歌从前这双眼睛望过来时,总会漾着春水般的涟漪,可是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刻女人倚在门框上,指尖慢悠悠转着车钥匙,连睫毛都懒得掀起——仿佛他不过是墙角一株枯死的盆栽。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多久了,已经很长时间我的目光没在林清歌身上了!”
他眼底有着痴迷的情绪,清了清嗓,
“清歌…你来了。”
他喉结滚动,手背暴起青筋攥住床单,
“我错了,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结婚好不好?”
死寂在消毒水的气味里蔓延。
林清歌突然轻笑出声。
她踱到床边,红珊瑚耳坠在颈侧晃出妖异的弧光。
俯身时发丝垂落,带着雪松与玫瑰混糅的暗香。
却让齐庭轩想起昨天,她举着枪抵住他心口时,枪管上凝结的寒霜。
“好啊。”
她尾音裹着蜜糖,
“不过——”
齐庭轩猛地撑起身子,输液管在铁架上撞出脆响。
指节掐得床沿咯吱作响,连呼吸都灼热得发颤。
“你说!要齐氏股份?要什么?”
“还是要我跪着爬过长安街?\"
“我要苏蔓青的命。”
金属钥匙“叮”地砸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