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瑜看了白长老一阵，不动声色抬手拂过对方肩头，取下那一根细白绒毛，感受到未散的淡淡妖气与白长老身上的气息相似，狭长凤眸倏然睁大，真相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只是没等凤瑜再做些什么，白清朗便扶着他师父白长老到一边去了，凤瑜扫过白清朗，也没见着往日趴在他头顶上睡觉的那只兔子。
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在炼丹炉上，罗清渺也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凑了过来。胡长老打开炼丹炉的一刹那，闪耀的金光喷涌而出，浓郁而纯粹的丹药气息瞬间在丹房弥散开——
众人倒抽气的声音让凤瑜收回心神，他偏头望去，便见十数枚金色丹药缓缓浮于炼丹炉上。过了一会儿，金光才慢慢黯淡下去，十几枚丹药悉数落到胡长老准备的玉盘上。
胡长老眼里只剩下这些丹药，狐狸眼倒映上浅淡金色。
“几乎没有浪费半点材料，虽然不是九转金丹，却都是极品灵丹。这三阶蕴灵丹，如今只有碧绦宫能炼成，珍宝阁一枚便价值千金，还只是下品质量，咱们这回发财了！”
“蕴灵丹？”像这种丹药的名字等级，凤瑜只觉得陌生。
“丹药分九阶，除了几大宗门与万仙会内部，三阶以上的丹药极少流出，三阶蕴灵丹已经是目前集市上等级最高的丹药之一，可在短时间内提升大量灵力，恢复部分内伤。”掌门眼中也有几分狂热，目不转睛地看着蕴灵丹须臾，面露钦佩之色，望向凤瑜，“看来胡长老猜对了，能炼成高阶丹药的关键，果然还是凤小少爷。”
“是啊是啊！小祖宗，你这回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胡长老闻言扔下丹药扑过来，恨不得当场抱住凤瑜就此不放手，哪里还顾得上那着蕴灵丹，能炼成高品阶丹药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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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凤瑜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一把拉过柳四躲到他背后。柳四也由着他，面无表情地挡住胡长老。
胡长老到底是忌惮柳四的，轻抚鬓发，冲他身后的凤瑜笑得异常温柔，“小少爷别怕，咱们都是太华峰的人，一家人嘛！你出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合作赚钱的事！”
说到赚钱，她徒儿黄清逸是极机灵的，紧跟着他师父步伐，看着凤瑜目露精光，“凤小少爷，不知你可有意愿继续助我们炼丹？如此一来，你欠下的债务也可以减少哦。”
减少又不是免去，凤瑜暗道他可不笨，他在柳四身后探出头来，“账本在你们手上，划去多少我也不清楚，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们炼出高阶丹药，你们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柳四有些意外，侧首看去，便见凤瑜一手按在他肩上，还踮着脚，下巴才勉强与他肩头齐平。
柳四眸光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而后冷冷看向胡长老师徒。
胡长老向来抠门，顶着柳四的施压，还想再哄哄凤瑜。
“小少爷，可是炼丹的人是我们，材料也是我们出，你只负责烧火，你若不信，我们天天给你看账本也行。像这样的蕴灵丹，算你练出一炉十枚，我出手后给你抽半成，你看怎么样？大家都是为了太华峰嘛。”
凤瑜不清楚自己欠了太华峰多少债，也不知道蕴灵丹具体价格，就算这种蕴灵丹他只是消耗了一点点凤凰火，他也不想被这对师徒坑，坚持道：“我的火才是炼丹的关键，我至少要一成，你也可以换成我需要的灵草，若是你能答应，我也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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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老狐疑，“你要什么灵草？”
柳四也看着凤瑜。
凤瑜道：“我不挑的，治疗丹田、蕴养识海的都行。”
胡长老道：“这些灵草都不便宜啊。”她说着跟黄清逸对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些惊奇。不久前，柳长老还让柳四给他们传话，让他们去找这些灵草，他们又齐齐看向柳四。
凤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道：“你也可以慢慢找。”
见柳四没反应，胡长老跟黄清逸便走到边上小声嘀咕。
凤瑜也不急，他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答应的，要不是他能赚钱，胡长老怎么会改口喊他祖宗？
果然，两人很快就商量好。
胡长老不乐意地走回来，“行，一成就一成，我们会帮你留意市面上治疗丹田识海的灵草。”他们也在怀疑柳长老是为凤瑜找那些灵草，就算猜错了，到时找双份就好了。
他们答应了，凤瑜也没问题，灵石于他其实没有什么作用，能疗伤的灵草才是他现在急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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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掌门和柳四也在，胡长老生怕凤瑜后悔，当场就要找掌门作证立下契书，未料回头一看，发现白清朗跟白长老、罗清渺在背后偷吃方才炼出的蕴灵丹，一看玉盘，上面就剩下的一半蕴灵丹。她当场火冒三丈，“老白！白清朗！你们两个败家货！”
罗清渺没吃，她只是看着白清朗磕了一颗丹药，见后者满意地点了头，转手塞了一颗给白长老。
白长老刚消耗了不少灵力，正好补上，他嗑药就跟吃糖似的，咬了半颗，竟拔出了甜甜的糖丝。
罗清渺暗道厨修就是厨修，炼丹居然偷偷加那么多糖！
她好奇地问：“什么味？”
白长老砸吧下嘴巴，餍足地眯起双眼，“甜萝卜味。”
罗清渺：“……”
她还是不懂白长老的口味。
这话刚说完，胡长老就气咻咻地跑过来找他们算账，白清朗也不跑，就站在他师徒背后。看着胡长老来势汹汹，白长老啧了一声，伸手摸摸白清朗脑袋，面上满是不在意。
“老胡，何必跟小孩子计较，莫生气，生气容易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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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老气得手指直抖，看看白清朗那大个子，也就只有白萧瑟这个败家货眼里才是个小孩子！
转眼又发现这些丹药不对劲，因为那甜香味太过浓郁……
胡长老捏起一枚蕴灵丹嗅了嗅，惊怒交加道：“等等！老白你给我炼了些什么出来？这是糖吧！”
白长老老实道：“我是厨修啊，我们厨修做菜也讲究色香味俱全的，丹药也要甜一点才好吃。”
胡长老竟哑口无言。
凤瑜也眼巴巴地看向剩下的蕴灵丹，这有哪里不同吗？
几人在丹房闹了起来，胡长老以一人之力抵白长老师徒二人，吵得人脑仁疼，白长老始终不愠不怒，好言相劝，结果越吵越凶，掌门打圆场反而也被骂了，简直鸡飞狗跳。
柳四看不下去，默默摇了摇头，带着凤瑜退出丹房。
天快亮了，山上万籁俱寂。
凤瑜捏起白长老身上取下的雪白绒毛，怀疑这位白长老或许不是人，这太华峰也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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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太华峰的门人是人是妖，他都无所谓，只要对方对他没有敌意。他只是在想，他该去哪里、找谁打听上清剑宗的事，柳四吗？
凤瑜偷偷看了柳四一眼，正好被柳四撞见，柳四却一摊手，递到他面前，凤瑜眼睛便亮了。
“蕴灵丹！你何时拿的？”
柳四不答反问，“为何答应他们炼丹，你很想还债？”
凤瑜原本就好奇，被哄得高高兴兴地接过这枚蕴灵丹，如实回答，“算是吧。我烧了你们的山头，要是不还钱，柳长老会不会不高兴？我还想待在太华峰，再见柳长老几面。”
柳四似乎想说什么，听过凤瑜的话，沉默须臾，便垂眸道：“你想见他，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是秘密！”
凤瑜笑而不语。
就算柳四一直很照顾他，他总不能直白地告诉柳四，他其实是想要找到柳长老身上梧桐香的来源吧？柳长老可是柳四师尊，他说出来后，恐怕会被柳四当成觊觎师尊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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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四定定看着凤瑜的笑容须臾，灰眸闪过一丝深思。
诚然，红斑消失后，凤瑜这张脸的确极美，他如今还有些稚嫩，还有几分雌雄难辨的秀气，笑起来更是绚烂如火，耀眼夺目，可见这张脸长开之后，会是何等的惊艳绝世。
柳四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沉吟道：“凤瑜，禁地……”
凤瑜见他忽然严肃起来，也收了笑脸，乖乖听他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曲平生匆匆赶来，打断了柳四的话语。
“小柳！”曲平生面上焦急难掩，不知是有什么急事。
柳四脸上有过一瞬懊恼，很快便恢复以往的平静淡漠，灰眸望向曲平生，似乎有几分不耐烦。
“何事。”
曲平生看了看凤瑜，上前同柳四低声耳语，“禁地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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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瑜心下好奇，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柳四面色一沉，转而看向自己，似乎在犹豫什么，他想了想，便问：“那我自己先回去？”
柳四道：“路上小心。”
凤瑜点头，总感觉柳四是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柳四这才同曲平生离开。
凤瑜看着他们走远，又捏起那根兔毛，松了手任由晚风将其卷走，便往自己现在住的小木屋走去。但今夜，他也无法静下心来疗伤，一闲下来，就想起柳无晦和上清剑宗。
上清剑宗都灭门了，当年的仙盟恐怕早也在许多年前消失。
那么神宫呢？
他的两位神侍又去了何处？
凤瑜思索着，把那枚蕴灵丹扔进嘴里，嚼了一口，嘎嘣脆，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上晕开，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微微眯起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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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确实好甜。
剑冢的煞气太重，对太华峰上多数人都没有好处，曲平生便没有跟进来。而柳四独自进来后，很快便知道曲平生所说的异动是什么。
柳四小心地绕过每一柄残剑，缓缓走到大殿的废墟前。
只见原本歪斜的一寸相思残剑被扶正，布满铁锈的断剑下多了个小石碓，一层淡淡的火光萦绕周边，化为屏障，挡住四处肆虐的阴冷煞气，也照亮了原本昏暗无光的剑冢。
这便是剑冢的异常之处？柳四怔怔地看着这缕凤凰火。
恍然间，柳四似乎看到瘦弱的灰衣少年独自在剑冢里扶正残剑，而后用他干净白皙的双手搬着粗糙碎石，一点点在断剑下堆成小山。
“凤瑜……”
柳四眸中的积年霜雪化去，慢慢溢出清浅笑意，他轻握住一寸相思剑的剑柄，剑柄仿佛还残留着凤瑜留下的余温，记忆中那样炽烈滚烫的凤凰火，在他手中竟温和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