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渡虽然想立刻离开，但他还是不得不回头向维克托借零钱打车回旅馆。
路灯下湿亮的街道似乎冒着寒气，格外的压抑，他的鞋子渗进了水，走起来啪叽啪叽的。
这么晚，根本打不到车，他站在路边哆哆嗦嗦地等着车，一直到车灯照亮了他的影子。
“我送你，保证安全。”维克托车停在了他面前。
尽管燕渡十分不情愿，最后还是上了车。
“别这么不开心嘛。”维克托看着后视镜对他说。
燕渡捉住自己的小指头，心里默默说，你来试试两次差点被男人上，你能开心得起来？
“熟悉了你就知道，他不是坏人，只不过脾气不好。”
“看得出来是个疯子。”燕渡小声嘟囔，而且他不想熟悉，下了这辆车，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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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是一个拥有完美人生的人。”
燕渡低着头看着自己渗水的鞋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忍着满身的不耐，用外套盖在大腿上，小心翼翼避开维克托从后视镜里看出来的的目光。
漏水的鞋子十分泥泞，和这样干净的轿车地毯格格不入，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窘迫。
看着窗外奢靡的城市灯光，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太丢脸了，他之后一定要找陶砚正算账。
“前方到站。”维克托笑着看向后视镜。
车子刹住，燕渡立刻起身下车，维克托绕了过来帮他开门，并且递上一张名片。
“希望还能见到你。”
燕渡希望再也不见。
回到旅馆，燕渡一个人搞到深夜，燕渡咬着牙，下床扔纸洗了几遍五指。
事实上，要不是有遮光窗帘，他会知道现在已经早上六点，他整整难受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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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他从浴室出来，遮光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的光线还是让他恍若隔世。
燕渡钻进被窝，抱住自己的胳膊，闭上眼，那双冰绿色眸子立刻闯进到他得脑海里。
当他回忆起仰头看到那个男人的那刻，内心有一种喷涌而出的莫名感觉。
可他立刻想到，那个疯子估计也在和自己做同样的事儿，少不了难受。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睡着时嘴角上扬，慢慢地陷入深眠。
隔天，他还是病了，喝了那样的酒，淋雨又被变态吓到，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一周后，燕渡成功通过学院语言面试，领着行李入住学校安排的宿舍。
研究生的宿舍意是一舍两户，公用一个卫生间，不过房间简单干净，外头连接着学校的绿化带，绵延到很远处的深绿色让他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每天都呼吸湿冷新鲜的空气，是保持头脑清醒的一个好方法。
但同样的，宿舍的费用也贵得惊人，燕渡绞着手指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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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好几个月才学会面对“缺斤少两”的生活费。
接下来是平静的一周入学前预科学习，燕渡和舍友相处得很融洽，让他心情变得不算太糟糕。
很快，时间到了几周后，即将正式开学。
“画展？为什么？”开课前，燕渡被舍友带到通知，明天他们将要去艺术区观赏画展，并且写一篇论文，在下次上课前交上去。
燕渡眼前一黑，刚开学就一篇论文这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么？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专业是……哲学。”燕渡一脸丧气。
“我亲爱的燕，艺术与哲学是密不可分的。接任的教授据说专攻美学，更何况，去亲身领略一下艺术的熏陶总比坐在教室里，盯着地中海教授来得划算。”特里手指在自己的领口打了一个精巧的领结。
“这么说也没错，但你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兴奋。”相处这么久下来，燕渡已经有些了解自己新舍友的性格。
“因为……”
“因为有神秘大画家的画展出，还有机会还能看到他本人……”燕渡替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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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没错，想不到燕你有洞察人心的本领。”
“错，因为你从昨天到现在说了五遍。”
燕渡已经很良好地接受了自己的室友是个gay的事实。
在这个城市，人们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并且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出柜。
不过不代表燕渡能毫无负担。
两人骑着租来的自行车，花了十几分钟到了艺术区。
某种意义上算是故地重游，但这一次他穿着校服，拿着笔记本，乖巧得像是个三好学生。
很遗憾的是，今天也是没有大师出现的一天。
进到画展前，燕渡拿到了一本目录，也听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鉴赏家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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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展已经将近半个月，那位神秘的大画家依旧没有露面。
而这幅价值千万的画作是他两年前的作品，不少人认为，他似乎处在枯竭的状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听到他退出艺术圈的消息，所以他的画作价格还在不断上涨。
“其实我觉得，他之所以不出现，就是因为长相有碍观瞻，否则为什么照片都没有，你看其他大师都有一张体面的照片……这位也挺帅的。”燕渡忍不住嘟囔。
燕渡在艺术家目录里翻到了一章很脸熟的面孔，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虽然来之前，燕渡有诸多不满，但进到展厅后，他的脚步停在了那副雪山的画作前面，再一次让他情不自禁地去看它。
比led电子显示屏前更加的震撼，他走近了细看，每一笔的笔触看起来那么不羁、潇洒，然而组成的画面且细腻而温柔。
右下角标注了作者名字和画派————文森特·范·凯斯（vi·voh），印象主义。
燕渡轻声念了这个名字。
“朦胧细腻，却又震撼人心的美感啊，我打赌，他绝对优雅且俊美……”特里忍不住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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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从画里看出他英俊的？说不定是地中海大叔……”燕渡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下意识地也在想象这位画家的轮廓，温和，柔软，有礼貌……
“这不可能，他只有二十五岁！”特里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心目中的男神。
游客越来越多，这幅画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人，他和特里站得太久了，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刚走过一个拐角，看到另外几幅画作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真巧，你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你。”
燕渡回头，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你！维克托！”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看到他，燕渡就想到了那天的糗事，尴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世界真小。”维克托露出大白牙友好地打招呼。
不知如何是好的燕渡，很快被原本站在维克托身边的几人围住了。
“他们……都是这次展出的画家！”站在一边的特里嗓音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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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渡才想起来，刚刚在册子上看到的熟悉的脸孔正是眼前的维克托。
“维克托，这位漂亮的东方男孩是谁？”
燕渡抬起头，看到一双双蓝色的眼睛朝着自己看来，不难看得出，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立刻离开名画前灯光的照射范围，因为那灯光会让他的脸庞清晰地展现在别人眼前。
“啊，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前几天一个美好的晚夜晚……唔……”
维克托还没说完，就被燕渡一下拽住了胳膊。他对其他人露出笑容：“我和维克托先生有话要说，离开一下。”
说完，他让特里先在原地呆着，将维克托拉到了角落恶狠狠地质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只不过想说，前几天晚上遇到顺带一起喝了个咖啡。”
“骗人！你难道不是想把那件事说出来！”维克托如果想很友好地介绍他，有无数的选择，但是他却选择说得那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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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忘得辽，你那漂亮的锁骨，修长的腿……”
“你、你……”燕渡整个人快要冒热气了，维克托捂嘴立刻适时地收敛。
“别生气，我和你开一个玩笑而已，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珍藏。”
“不需要珍藏，忘掉，先生。”燕渡稍稍熄火。
“你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维克托摆手与一位路过的赞助商打招呼，但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和燕渡聊着。
“不算太近。”
当维克托知道燕渡是哲学系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维克托的表情就像是之前送自己出国时，哥们听到哲学系时，吃了一头鲸鱼似得的震惊，这让燕渡相当不爽，耐心已经快消耗完。
“我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他毫不留情地想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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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维克托一句话将他的心拉回来，“真可惜，我看你很喜欢那幅画，可他没来。”
燕渡定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你是说《日出的雪山》吗？”
“刚刚你在那幅画面前停留超过10分钟。”维克托笑着。
“你认识他吗？”燕渡立刻问到。
“当然，你这就找对人了，没有我维克托不认识的画家。”维克托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
当燕渡还要再问什么的时，维克托被一群鉴赏家赞助商围住了，插不进去话。
虽然心里痒痒的，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找到了停留在原地的特里。
“天哪，难以置信，你居然认识艾尔·维克托。”等在原地的特里睁大双眼，还处在震惊中。
“不熟，只是恰巧遇到过一次，在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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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渡一点都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特里察觉到也就没有再追问，但是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那群画家的方向。
“我还以为你只对文森特·范·凯斯感兴趣。”
“我对画家都感兴趣。”特里强调，“在这个城市，没有人不喜欢才华横溢又富有浪漫因子的画家，更何况他还英俊高大。”
燕渡耸耸肩，“以我这个直男来看，男的都长得差不多。”
将近一个上午，他们才将所有的画看完，燕渡反复欣赏了好几次那副雪山，最后在午饭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幅画消失在视线内后，他莫名有一种与情人告别的遗憾感。
当他和特里走出画展时，街道对面出现一个身影，个头高挑，在人均身高世界排行前几的人群中，依旧格外的显眼。
不过他带着墨镜与帽兜，只能看到冷白的下巴，对方步履生风，很快就与他擦肩而过。
大约是不是错觉，在错身时，燕渡浑身凛了一下，他觉得对方斜眼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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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错觉。
对方戴了墨镜，斜了自己也他看不到。
燕渡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燕，吃汉堡怎样？”特里拿着手机查着附近餐厅目录，没有看到错身的那个男人。
燕渡庆幸，否则说不定特里又会犯花痴。
“不，我们换一种吧，我快吃吐了。”
“那……不如由你做个中餐？”
“可以，如果是由你来买菜的话。”
维克托试图寻找溜走的燕渡，不过当他追到门口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凯斯，露出意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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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的朋友，你穿成这样，我猜你没打算暴露身份，可惜你来晚了，刚刚有个朋友对你的画情有独钟。”
“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会对我的画情有独钟。”凯斯面无表情，话语里的自傲却没有让这群画家任何一位感到不适。
“我猜你有事和我商量。”维克托将他迎到了休息间。
燕渡与特里回到了宿舍，开始坐在电脑面前憋论文。
因为是开学第一篇论文，特里猜测，对于他们这种半路出家且没有任何基础的学生，教授的要求应该不会太高。
所以他们秉承一个“用心”的原则，即使很烂，应该也不计入学分。
半天，燕渡憋出两百字来，特里探头一看，乐了。
“我给你算算，你这两百字里，有190个字是夸那幅画，剩下五个字符是标点符号。”
燕渡抱头痛苦：“我满脑子都在想生活费的问题，哪有心思一开学就写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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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突然想到了打开手机寻找什么。
“燕，你如果想找兼职，我建议你在一个手机软件上寻找，我奉劝你可别□□工，那些只看钱的资本家，会将你浑身上下都剥削干净，最关键不安全。”
“哦？什么软件？”燕渡坐起身来，来了精神。
按照特里的提示，燕渡下载了一个打零工app，这上面只要通过认证，就能够接取或者发布兼职信息。
打开软件，各种奇奇怪怪的兼职跃入眼帘。
“这是什么？”燕渡点开了一个看起来薪资格外丰厚的兼职，特里转过头来看。
“收拾男宿舍掉落在公园的内裤，一周一次，时薪16欧，哦，这个，本科宿舍那边，那栋宿舍楼刚好处在高层建筑夹角，那里总刮风，晒出来的衣服布料轻的容易……总之那个公园里总是经常有不明内裤出现，你负责捡回来送回去。”
“那这个呢？”燕渡又点开一个，时薪令人惊叹。
“举办深夜派对聚会，缺少服务员，每周三晚，时薪18欧……这个我劝你还是别去，你这个模样，容易成为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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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燕渡趴在沙发上翻找，特里出门去，并且到了饭点还不打算回来，他只好自己随便煮了一包面，掺了几根小白菜。
一直到深夜，特里还没回来，燕渡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想到对方是个成年人，就觉得也没什么，洗了个澡，准备睡了。
刚躺下准备酝酿睡意，手机振动。
“喂，你是特里的室友？他喝太多了，你快来接他，要不然我不能保证他还完整……”电话那头特别的吵杂，听不清声音，但语气不善，但是重金属音乐让燕渡一阵脑壳疼。
这家伙怎么回事，明天还有课。
“他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