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走了，程晏自然不愿意继续被扶鲸挽着，转过头也让扶鲸滚开，扶鲸先把人扶到了沙发边，等对方坐好了才笑眯眯地坐到对面。
滚开是不能滚开的。
“我说的不错吧，阿晏，艾希小姐真的马上就来关心你了。”
程晏的表情变得极其别扭，刚拿到手上的水杯也重新狠狠放下，命令道：“不准这么称呼我！”
扶鲸摇头解释：“不行，这些小细节必须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否则到时候在艾希小姐面前露了馅怎么办。”
然后程晏又让她滚了。
扶鲸起身，程晏以为她终于懂得看人脸色的时候，却听她问：“外面天气真的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程晏抬眼看向扶鲸，不明白这么一个年轻的oga为什么被他怎么骂都一副好声好气的模样，不过艾希最初与他相处的时候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他以为再过一段时间扶鲸就会同艾希一样失去耐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扶鲸的笑容反而逐渐增多了。
就连程宁，也注意到了这个oga的好脾气。她是在兄长昏迷很久之后才降生的，与兄长的接触也仅限对方清醒之后，可她很了解兄长的性格有多令人棘手。可现在，无论兄长如何发怒，女人都是笑着应对，而且越来越贴得紧，厨娘做了饭，兄长不愿意出来吃，女人就在门口求着兄长放她进去，然后想方设法地让兄长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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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虽然都和艾希有关，什么“艾希小姐喜欢微胖的人”，“没有力气怎么去追求艾希小姐”，可程宁看得很清楚，她的兄长往往是被磨得不耐烦了才会皱着眉吃几口。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扶鲸虽然面对程家三人的时候永远摆出一张笑脸，可其实独处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好心情的样子，她知道冬日一来程晏就会离世，这几天程晏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她夜里多次蹲在门口偷听，听到了老爷子起夜之后咳嗽的声音。
又是一晚，她蹲在门口偷听，一转眼却看到了正在喝水的程渊，她立刻示意对方不要出声，然后走过去拉着对方走到旁边。
程渊震惊不已，尽管这几天看了很多，可他从没想过扶鲸是对自己的爷爷有那种意思，可对方一个oga半夜不睡蹲在门口偷听，这已经很明显了。
“你喜欢老一点的？”
他说这话并没有侮辱自己爷爷的意思，只是对扶鲸的品味过于惊讶。
扶鲸瞪了少年一眼，低声反驳：“阿晏不老。”
程渊沉默片刻，又继续说：“你并不是真心想帮爷爷追求艾希的，是不是？”
扶鲸琢磨了会怎么回答，坦白道：“嗯，我不想撮合他们。”
程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可他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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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扶鲸就被程宁叫去谈话了。
她倒是没有想过瞒着程宁，可程宁清楚自己兄长其实活不太久了，她有些担心对方也会像厨娘和园工一样觉得她是奔着程晏的钱去的。
好在程宁并没有觉得扶鲸是为了钱。
“我哥他的情况你这几天也有所了解，你很年轻，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但我并不是想劝你离开，尽管我不知道你的这份心思会持续多久，可我希望你能在程家待到年底。”
扶鲸面上乖巧得很，连连点头，开口保证：“我喜欢他，我会一直陪着他。”
接着她又请求：“可以年底之后也继续留下吗？”
程宁没有直接说程晏活不过年底的事，转而道：“你成年了，需要alpha的标记。”
扶鲸明知故问：“可是艾希小姐也成年很久了，她也没有属于任何alpha啊。”
“她不一样，她有军队医部的调理，可其实再怎么调理，也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她终究会选择一名alpha，而你应该清楚，我哥他已经不具备标记一个oga的能力了。”
扶鲸才不在乎什么标记的能力，她原本接受的教育可没有这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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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程晏从前的几个战友来了，一个个看起来都挺年轻力壮的，扶鲸觉得他们的出现更是在程晏心里发刀子。
程晏的态度说不上特别恶劣，虽然战友们的问话他总是不答，可有扶鲸在一旁偶尔说两句，氛围也不算太尴尬。
临走前，程晏曾经的副官琮零对程晏低声道了句谢，他们也是听说了扶鲸的存在才一起过来看看的，现在确定了扶鲸真的对程晏很好，皆是愉悦，又不免为扶鲸感到可惜。
扶鲸送走了几个人，回到客厅看到孤零零坐着的程晏，笑着走过去蹲到了对方面前，开口问道：“想吃点什么？刚才那些菜你也没怎么动。”
她主动握住了程晏放在膝上的左手，老爷子的手很瘦，有些冰凉，一摸就能摸到纹路清晰的血管。
程晏低头看了一眼，清楚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
他从前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他只是受了伤才会这样，更何况他在沉睡中浪费了百年。他命令艾希陪伴在身边，艾希不愿意，他也从不承认如今的自己配不上艾希。
可现在，他低头看着扶鲸与他握着的手，好像再也无法回避某个现实了。
现实就是，他这个老头子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