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
女王不弯腰/文
202131
第一次见到闻秋骆，乔凌初三岁。
十二岁的闻秋骆和爷爷一起搬到了他们家对门，一老一小不太方便，乔父乔母便帮着搬了点东西。
闻秋骆瘦瘦高高的，相貌清俊，有棱有角，对爷爷又很孝顺，很合乔母眼缘。
据乔母回忆，乔凌初第一次见到闻秋骆的情形是这样的：三岁的乔乔坐在乔父腿上，吸着奶嘴，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口水顺着下巴都流到了口水巾上。
乔母正一脸嫌弃地给她擦脸，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闻秋骆提了两箱水果来感谢他们今天的帮忙。
就在闻秋骆的脚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乔乔嘴里的奶嘴掉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同时，她小小的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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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窗外阳光明媚，麻雀啁啾。
屋里，闻秋骆安静地坐在窗边读书。
微风吹动窗帘，阳光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阳光踮着脚尖越过少年深邃眉眼，高挺鼻梁，他的双唇微微抿起，像是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房间里静得只有翻书声。
“你也应该出去走走，不要总闷在家里。”闻爷爷说道。他坐在桌边看报纸，桌上摆满了闻秋骆早起买回来的早餐，非常丰盛。
闻秋骆微笑着从书中抬起头，“我觉得在家里挺好，可以看看书，也可以陪陪您。”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声音很急促，但又不重，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在敲，心情很急切，但是因为力道不够，只能敲这么重。
“一定是乔家的小姑娘，一天到头往我们家跑……”闻爷爷戴着老花镜的眼睛微微眯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摊了摊报纸，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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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搬过来以后，两家关系就很好，经常串门。乔家的小丫头还在上幼儿园，生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闻秋骆打开门，视线往下移，果见一个小不点蹲在门口，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研究蚂蚁搬家的路线。
看到他，小不点仰起头笑了，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咧得大大的，等感觉到冷风灌进去，才慌忙闭紧了嘴巴。
“小闻哥哥！我给你带了蛋糕！”她捂着嘴巴说。
闻秋骆歪着头看她，笑得宠溺，“进来吧。”
“爷爷！”乔凌初甜甜地叫。
“乔乔啊，快来坐……吃早饭了没啊？”闻爷爷慈爱地问。
“我吃过了……”乔凌初熟练地爬上闻秋骆的膝盖，梗着脖子去看他手里的书，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她不认识的。
“哥哥吃蛋糕。这个是我zhui喜欢的chao莓味。”
小姑娘捧着蛋糕献宝似的举到他眼前，因为缺牙而口齿不清，说得含含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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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乔乔。”闻秋骆接了过来。乔乔满意地嘿嘿笑，嘴还没咧开，又忙伸手捂住漏风的嘴巴，两只眼睛心虚地转了转去。
“小闻哥哥，我新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
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乔乔那像洋娃娃一样卷翘的睫毛一开一合，口齿不清地唱着歌。
“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
这座一向静谧的房子里，因为小姑娘的歌声，热闹了不少，甚至还不时有好奇的小鸟停在窗外，和着歌声似的叫个不停。
乔凌初喜欢听小闻哥哥念书给她听，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乔母常说他适合去做播音员，是故每次去敲隔壁的门时，她都会在怀里揣好一本童话书。
闻秋骆对她的请求从来有求必应，没有人能拒绝乔乔。谁都不忍心让那水蜜桃般嫩嫩的小脸上挂上泪水。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那些口耳相传的童话故事里夹藏私货，以至于很久以后乔凌初才意识到，她听的童话故事和大家听的是不一样的。
“聪明的白雪公主没有吃那个毒苹果，她联合王子一起打败了她的后妈，自己成为了女王，收回了她的国家，子民都非常爱戴她……”闻秋骆说完，装模作样地合上了书。
“那那面魔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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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砸碎了那面魔镜，因为她不需要别人告诉她‘她美不美’……”
“因为有一些美是镜子看不见的。”他说。
乔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王子公主的故事都听完了。这天，她带来了一本插图版的《小王子》。
“当然,寻常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但她比你们全部加起来还要重要……”闻秋骆用他迷人的磁性嗓音慢慢地念着书。
“因为我给她浇过水，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因为我给她挡过风，因为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甚至，有时候也倾听她的沉默。”
“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他念书是很有感情的，抑扬顿挫，引入入迷。
乔乔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
“对小王子来说，他的小玫瑰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闻秋骆低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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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打在他膝盖上翻开的书页上，乔乔趴在他膝头，小小的脸蛋在他胸口的毛衣上蹭来蹭去，像只小猫。
“就像乔乔对我一样。”他温柔地说。
乔凌初仰起那被太阳晒红的脸，傻傻地看着他，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睛宠溺地看着她，他好看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那天以后，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男孩子了。
她找到了她自己的小王子。
那年乔凌初9岁，闻秋骆18岁。
这天，闻秋骆放学回家，看到背着小书包，穿着背带裤，头上还有两个小揪揪的乔乔蹲在地上，绑头发的蝴蝶结发带一晃一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好梦正酣的小橘猫，小嘴巴张得圆圆的。
小橘猫的肚子随着它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乔乔被萌得受不了，真想过去亲亲它。
看见闻秋骆走过来，乔乔抬起头，指着小橘猫对他说：“小喵咪好可爱啊。”
闻秋骆当时心想：哪有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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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喜欢小孩子，但是乔乔确实可爱得过份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长又翘，像洋娃娃一样，瞪着眼睛看你的时候，简直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长得漂亮的小孩总能获得更多的善意。
“乔乔可以自己养一只小猫呀。”闻秋骆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去摸外面的小猫，怕不卫生。
谁知乔乔深深地叹了口气，软乎乎的手在他的手掌里动了动，“不行，妈妈说我还小，不能养好小猫……小猫会死的。”小奶音里带着点委屈。
闻秋骆先是一愣，接着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小揪揪：“走吧，回家了！”
见乔乔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安慰：“等乔乔长大，就能养小猫了。”
“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乔乔抬头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等你长大了，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闻秋骆心想。
一晃又几年过去，乔凌初上初中了。同班的女生都在私下里相互传递着校园言情，林尽染也偷偷地塞了一本到乔乔的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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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乔凌初背着迪斯尼公主的花书包，欢欢快快地跑到闻秋骆家。脱了鞋，一阵小旋风似的跑进书房里，把书包里的书都倒在她专属的小书桌上，准备开始写作业。她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常常一下课就往闻家跑。
“咦。”乔凌初从黄黄绿绿的课本中挑出一本粉红色的书，封面用花哨的字体写着“黑帮少爷俏丫头”，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和兴奋，伸出手指正要翻开第一页，却见一只手横空出现——闻秋骆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拈起了那本书。
他随便翻了翻，一边看一边低低地笑出了声，晃着书问她：“谁给你的这本书？”
乔乔茫然：“不知道啊。”
闻秋骆顺手把书扔进垃圾桶里，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写作业！”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地，乔凌初已经不敢再这么大剌剌地把书包里的东西往书桌上倒了。因为她发现每次倒书都会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巧克力，情书，纸飞机，悠悠球……
每次没等她拆开情书的信封，就被闻秋骆收走了，她连谁写的都不知道。
这天，钟瑜来闻秋骆家做客，钟瑜是他同学，住得也近，只隔两个街区，走路10分钟就到了。乔乔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
“你那小童养媳呢？”钟瑜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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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闻秋骆踢了他一脚。
乔凌初正趴在桌上睡觉，头枕在摊开的科学书上，十五岁的少女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夏日炎炎，她身上只穿了件粉色的吊带裙，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粉嫩的嘴巴微微开着，似乎还有晶莹的口水流下来……
“不是我说，小姑娘真的越来越漂亮了，班里肯定很多人追……你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真舍得让给别人？”
闻秋骆从冰箱里拿了根冰棍丢给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乔凌初很喜欢听钟瑜讲鬼故事，他讲起来手舞足蹈的，特别生动。
“他哗地一下推开门——”钟瑜突然做出推门的手势，动作幅度很大，乔乔咯咯地笑。
钟瑜绘声绘色地继续讲，语调随着故事的发展时轻时重，语速时快时慢，“只见一个红衣的女子倒吊在床头，头发垂下来……舌头伸得有那么长……”
“啊！”乔乔捂住耳朵。
“你别吓坏她了……”闻秋骆笑着把乔乔拢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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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她自己要听的。”钟瑜做了个鬼脸。
钟瑜走之前，把乔凌初叫到一边，小声地说：“小不点，你说实话，你还想不想嫁给你小闻哥哥了？”
乔凌初有点脸红，看了眼正低头收拾桌子的闻秋骆，他连做家务都这么好看。她点点头。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我听说他们系的系花现在在狂追他……”
“背着我说什么呢？”闻秋骆收拾好东西朝他们走过来。
“没说什么，夸乔乔漂亮呢！”
“走吧，我送你。”
直到关门声响起，乔凌初都还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