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个孩子,她并不想要。
每个字掠过他们的耳边,再从大脑过一遍,最终确定没有听错。
孩子是意外,听说不想要,又是另一个意外。
连同阿诺都是吃惊到极致的表情,张开的嘴巴好久没有合上,双眸瞪圆,痴痴傻傻,大脑回路难以扭转。
再看旁边的男人,看起来比他冷静得多,眼底毫无情绪波澜,但一开口便全暴露。
那沙哑的声音几乎辨认不出来是他自己的声线:“为什么,柠柠?”
白柠盘腿坐在床上,十分平静:“没有为什么。”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非要说理由的话。”她眼里情绪寡淡,“我怀孕期间,吃了很多避孕药,现在也有先兆性流产的现象,如果强行生出来的话,宝宝有很大的可能不健康,没准还有身体缺陷。”
“那都是不定数,现在孩子明明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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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沿。”她忽地打断,“你觉得,我们两个,可能有孩子吗。”
怎么可能呢。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甚至扭曲。
就连结婚,都是因为他带有惩罚目的地想要捆绑压榨她一辈子的目的。
所谓爱情的结晶,他们又凭什么拥有,凭他们之间的生死恩怨吗。
“为什么没有?”陈沿上前,攥住她的手,身体倾斜几欲呈现半跪的姿态,“柠柠,我知道你喜欢你孩子,你不会忍心把自己亲骨肉打掉的。”
“你这话说的。”白柠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我好像又被你控制拿捏了。”
她略苍白的唇微微抿着,似乎在笑,无奈又无情。
“说吧。”一觉醒来,她已经格外理智清醒,“如果我不留下这个孩子,你又要对我和我哥做什么,如果我留下,你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柠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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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需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这不是你一贯风格吗?”
从一开始,拿捏他们兄妹两个人的命运。
使得她明明是个有手有脚有血肉的人,却永永远远地被困束,没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
室内温度保持人体适宜的气温,此时气氛却冰寒得让人退却。
尤其是在白柠低头沉思一小会儿之后,突然露出一个笑,“你不会想用我哥的命来威胁我生下这个孩子吧?”
白从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要是一夜之后突然死掉的话也在情理之中,谁都不会去想有人下毒手。
“在你心里。”许久,陈沿黯哑出声,“我就是这种人吗。”
难道,还是什么好人吗。
罢了。
白柠头靠在后面柔软的枕头上,闭上眼睛,“等你决定好筹码再来和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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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漠然态度,已然笃定他是什么人。
商人嘛,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一物换一物。
陈沿问道:“如果我说没有筹码呢。”
她睁眸,并不相信。
“我们是夫妻,所以以后,不会有筹码。”
这一句,陈沿说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连带声音都不像他的半点做事风格,“我不会威胁你,生不生是你的自由。”
生孩子的危险和危害挺大的。
不生就不生。
他可能……也没多喜欢。
只是多个孩子,可能让他们的关系更加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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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她所说,她讨厌这种难以割舍的关系,讨厌被困束。
他语速很快且不像他平时的做事风格,以至于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想竭力证明什么,或者只是编织出来的漂亮谎话。
不管是什么,白柠边下床边说:“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去打掉。”
早就按捺不住的阿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太太。”
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孩子是无辜的。”他满脸悲壮,“你不能因为你们两个的恩怨就牵扯到孩子身上,而且陈少根本不是太太你想象中的那样……”
“够了。”陈沿拦住阿诺,“你出去。”
“可是……”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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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自己犯上,阿诺心有不甘地,一边走一边回头。
白柠起身起得慢。
即使怀孕,她的腰身依然没有比之前大,一只手拿捏地过来,瘦得弱不禁风。
她经过陈沿身边的时候,鞋跟稍有偏离,轻轻踉跄了下。
陈沿抬手,及时扶住她的肩膀。
彼此之间,间隔不到手指长短,呼吸将近。
俗话说男人和女人对疼痛度的神经是不一样的,陈沿空手接刀尖的时候没感觉到疼痛,消毒水浸染包扎的时候也没有,可此时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搬啃噬的疼痛感。
他扶着她瘦弱的肩膀,轻轻攥了不知多久,终究还是问出来。
“是因为我没同意你哥哥回家,你才想打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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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柠垂眸,没有回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是什么原因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大部分是因为避孕药的缘故。
也可能,是对他失望。
他没同意哥哥回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从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她求过他很多次,可是他很少有对她心软的时候。
不论床上床下。
有时候她想给哥哥多送件保暖的外套,都要讨好他很久才能勉勉强强得到他的回应。
无情这个词用在这个人身上,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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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多点怜悯,有一颗感知人间情暖的心,也许结果不会是这样。
她不是没想过,两个人,或者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吃饭,散步,跨年时有多少欢声笑语。
也想过,带着孩子和丈夫去外婆家拜年,然后傻子舅舅给孩子发红包,陪孩子一起玩的情景。
那些平常人家的幸福,在她这里,是一种很难拥有的奢望。
看着白柠逐渐消失的身影,阿诺忍不住上前过问男人,“陈少,您不会真的想让白小姐打掉吧?这要是流掉的话,您就不会再有孩子了。”
陈沿只说,“她不想生就算了。”
“可是……”
可是这不是儿戏,这是一条人命,不仅仅关乎着他们二人!
陈沿越开助理,面无表情地走过白柠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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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掉孩子是要有流程的。
白柠会见医生后,对方不无意外地望着她,“你确定要打掉吗?”
“怎么了?”
“你本身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能怀孕是千分之一的幸运。”医生一边看着她的各种各样化验单,“还有,你的子宫并不适合打胎,稍有不慎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
“太太你是不是担心药物对孩子的影响?”医生笑道,“现在没有试验证避孕药物对胎儿造成肯定影响,你出现的先兆性流产可能和你平时的生活起居有一定的关系,而且如果不放心的话,定期来孕检就可以筛查大部分风险。”
见白柠犹犹豫豫的,医生还特意拿她的手,去试探腹部,告诉她胎儿的位置。
这个位置,有一个和她血液相连的小生命。
是她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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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小生命,在艰辛的条件下,避开药物的偷袭,在她没有给予任何温暖和希望的环境下,努力地存活。
小家伙折腾这么久,可能累了,导致出现先兆性流产的迹象,但他并没有放弃,如果加以保护的话,他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他那么努力,只为看看这个世界。
“再考虑考虑吧。”医生笑着建议,“流产对女性的危害很大的,而且你的身体也不适合流产。”
白柠迷迷糊糊地被扶站起来。
门口,只有陈沿一个人,喋喋不休的助理被他赶走了。
一出来,白柠便看见他被血染红的纱布,触目惊心。
而他自己毫无知觉似的,墨眸凝视于她,“柠柠。”
“你的手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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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重新包扎下吧。”她眼神漠然,但话是对着他说的,“免得伤口感染了。”
他还是没有动,“我真没事。”
“那我不管你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陈沿抬手将她捞回来。
动作轻得好像把她当成珍贵的瓷娃娃,手覆在衣服上,没有太大力道。
“你什么打算?”他问。
还是,打掉孩子吗?
其实,打掉对身体也有很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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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就应该做好避孕措施。
男人面容上掠过难以让人察觉的异色。
白柠迟疑很久。
最终只是叹口气,“我不知道。”
“嗯?”
“医生说不建议。”她说,“所以……暂时先算了。”
暂时算了的意思是……不打了。
要保留孩子的生命吗?
陈沿望着她,也只是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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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时候他意识到。
她刚才说的打掉孩子,最大原因是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并不是想要摒弃他们。
她是想要,和他一起好好生活的。
这辈子何德何能,竟然能拥有这样的她,能拥有两个人的孩子。
“对不起。”
陈沿慢慢地抱住她,缠满纱布的手轻轻靠在她头发上,没有用力却仿佛在无形之中将人拥入骨血中,“柠柠。”
为什么道歉呢,大概觉得不配吧。他不配她这样。
“喂。”白柠被弄得莫名其妙的,皱紧眉头,“这么多人路过,你别这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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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白柠忍无可忍,“我又没说不打掉,只是暂时观察,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嗯。”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孩子。”
“嗯。”他还是没有松,低笑着附和,“我不配,我混蛋。”
这下,说什么都没用了,这畜生已经油盐不进。
贴着熟悉的体温,白柠突然无奈。
只能,顺其自然了。
如果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那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