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我闻有命 > 第 50 章 ……他错了吗?

在座的人都被宋卿卿的话给惊住了,除了尘晚,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心头一片恶寒。
真相有时候太过□□了以后便会叫人如此无法接受,谁都没有料到的,原来紫山这个传说的开头便是暗喻一场悲剧。
乡间人愚昧无知,总喜爱将生养之恩凌驾于所有之上,仿佛只要搬出一句“我是她亲生父母”然后一切的过错便都成了情有可原。
都在为父母作考虑,许是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成为父母,是以,才会那样不留余地地去为旁人开脱,但大家都忘了自己也曾然是个孩子,也都是从一个无力反抗父母的孩子慢慢长大的,因为没有人会去考虑孩子们的想法,所以当子女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时才会搬出“忤逆不孝”的说法来。
紫山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听话乖巧的女儿,但她想必也是有相信过亲情的,不然以她天生神力的身手她的父母根本就不会得逞,可惜她的父母最后还是辜负了她,将她逼上了绝路,是以,那夜的那场大火,烧毁了或许还有一个妙龄少女对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情。
“……我,我无从知晓这些…”唐荣全被宋卿卿的话问住了,额头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他原本不曾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不妥之处,可眼下当做有人都在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自紫山的事情出后,他们一大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视,村中流言蜚语淹死人,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听旁人指着他们一家人在议论纷纷。
说的他们家刻薄,又说他们家家教不好,再说他们家族中出了一个杀人犯云云,林林总总,终归的苗头就是出在他堂姐那晚那把火上。
后来慢慢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自己与自己的兄弟姐妹承受这些流言蜚语,不是没有习惯,只是无力反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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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等到年岁再大了一点,等到他们到了议亲的时候才真的感受到了紫三这个姐姐给他们带来的是多大的伤害。
那个时候的紫山正值风头,杀人如麻,是当地出了名的恶人,家族之中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与其结亲呢?
他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因为紫三的缘故从十五岁拖到了二十岁,又从二十岁拖到了二十五岁,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就那样被蹉跎了,他恨吗?恨的,但他更怨,怨自己家族中家门不幸,出了紫三这样的人物。
他乃长房长孙,日后不出意外便是他掌管整个家族,是以,他在心底悄悄发誓自己日后若有子女定要严加管教,尤其是女儿家,要教会她们知书达理,明辨是非。
后来他也果真办到了,他成为族长之后他的家族中再没有出现过紫山那样的人物,每个女儿家都温顺知礼,是人人称赞的好媳妇,好母亲,好女儿,他应当感到满意的,可当真相被宋卿卿戳破之后他忽然眼前浮现起了自己十岁那年在窗边看见的那场大火。
他看见自己那个有着一双又冷又亮的堂姐衣衫凌乱地从家中的大门中走出,她背后的那场火烧到了天上,而她则赤着脚踏在那片黄土地上,左手提着的那把砍柴刀刀尖还滴着血——滴答,滴答,像是滴在了谁的灵魂深处。
他活了整整六十四岁,子孙满堂,名誉满村,可紫三这个名字仍旧是他一生中绕不开的噩梦。
因为她,所以他们家族成了世人的笑话,也成了流言蜚语的汇集地,父辈们整日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可那个女魔头却依旧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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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唐荣全后退了一步,有些脱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仍道:“…她就是祸害精,害了我伯父一家,更害了我们整个家族……”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让人有些听得不真切,神色也有些恍惚了。
大抵是受了什么刺激。
“拖下去,把嘴堵上。”尘晚可没有宋卿卿那么好的脾气,知道唐荣全这里问不出多的什么了,直接了当的过河拆桥。
“是!”两名小厮立即上前来将唐荣全拖到了一旁,后者却也没有反抗,只眼睛发直地望着唐升河家屋子的方向。
宋卿卿瞧见了,心中甚明:“从紫山庙自此地,地下通道约有二三里,期间迂回折绕,想来是当年紫山的藏身之处。”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紫山那样的疯子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父母一家的缘故,紫山这个名号便算是在十里八亲传开了,乡间人迂腐且爱讲究,是以,紫山故居这种死了人的房子便自然不会有人来打扰,而紫山庙的选址也很微妙,正好接着长眠山,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完全可以潜入长眠山,官府就算是人多,搜查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者,这地底下的通道通往的地方不止一处,狡兔三窟,这也应当就是紫山为何在外逃了十多年都没有被人抓到根本原因吧。
尘晚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可,二人说话见,村口处传来了几声喧哗之声,众人皆抬目望去,跟着便看见了一个七十来岁,满头花白的老者被人扶着走进了唐升河家的院中。
“敢问…是尘大人吗?”老者虽老眼昏花,但声音洪亮有力,一进院门便自报了身份,“吾是唐家沟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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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要弯腰作揖,尘晚虽然毒舌又脾气不好,但也绝非跋扈之人,见此立即上前了两步,扶过老者,低声道:“老先生无须多礼。”
同样都是老者,可尘晚对这个里长的态度就要好上许多,不像对那唐荣全,根本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者很知礼节,先是赔罪了一番青苔村出了命案一事他不知情,自觉愧对朝廷,愧对衙门,愿请降罪云云。
宋卿卿听了一会,再观那里长不甚康健的身体,心中甚明为何此前唐荣全有那个底气不告里长了。
这老者年岁确实是大了,管不得十里八亲的琐事,加之距离甚远,想必这边出的什么事里长根本就不知道,尘晚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并没有多加责怪那位老者,只提了句“若身体不便,可选继人”的话,意思便是不予追究,但老者也不适合继续担任里长一职。
老者自知此事皆因自己管教不周而起,自然是无异议的,同时也向尘晚表明自己对此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尘晚听此便问到老者可知紫山一事。
老者一怔:“此事与她有牵连?”
不怪老者多问,实在是紫山已然离世三十余年,而今发生的这场命案无论如何都不应当牵扯到一个已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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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奇怪为何唐升河一家会落居在此地。”尘晚没有将话说透。
里长一听便道:“是三十来年前荣全做主将这一片荒地批给汀五一家,汀五家中清苦,父亲又好赌成性,可怜他都三十往上了娶了媳妇却没个落脚的地方……”话说的有点长,老者有点喘不过来气。
而扶着里长的后生便接言道:“修此房屋时,是唐叔带人修缮的。”
想来这个位后生应当便是老者选定的继任里长的人,不然也不会对往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尘晚便问:“村中之人,可有反对?”
这到底是村中的土地,虽荒废多年,可村里人不同意,唐荣全也无法只手遮天。
后生道:“乡里没有听到过他们村的人对此有反对,且汀五叔一家本就是过继给了炳添爷一脉,想来便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继承了这片土地。”
尘晚眼神一闪,“过继?”
“对,炳添爷…炳添爷便是方才大人所说的那位紫山姥姥的父亲。”后生虽然在提及紫山时也有些言语上的闪躲,但他却也真诚,不像唐荣全那般在提及紫山时总带着一股轻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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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晚一下抓住了什么,抬起眼帘,问:“汀五此人,成婚之时年纪几何?”
“这……”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后生记得也有点模糊,“约莫三十好几。”
“他所娶之人,唐姜氏,乃是何人?”
这回是老里长回答的:“具体是哪的人老朽也不知道,大人应当问荣全才是,汀五家媳妇是当年荣全家收养的……”
尘晚骤然回过了身,看向了那个躺在院子屋檐下软垫上的老妇人,良久,她哑声问:“…老先生是说,唐姜氏乃唐荣全收养之女?”
唐姜氏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昏睡之中仍在嘴里念叨着什么,眉目之间还有一丝狠厉。
里长不明所以:“…是,是荣全收养了她,好像是当年闹饥荒的时候捡回来的,疯疯癫癫昏睡了十多日,还是老朽写了书信请了一位名医来将她治好,只是醒来后不记得往事,等她年岁大了一些,荣全便将她嫁给了自己侄子汀五,也算是全了这份情谊。”
在他的口中,唐荣全对这个养女极好,他对唐荣全的评价也颇高,且不说乡下人清苦,单是饥荒年代肯收留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并养育多年,这份人品便是过得去的,是以,当年他才会支持唐荣全任一村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