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姿被自己身旁寡言少语的两个人弄得有些精神错乱,好不容易在心里默念了几十句“阿弥陀佛”把堪堪消下去了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结果待心跳平稳了一点后一转头,冷不丁的却看见顾盼那张跟死了老婆一样的脸杵在自己面前。
生姿:“……”
她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些人给吓死!
顾盼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么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有什么不妥,她直接无视了生姿那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只对宋卿卿与尘晚作揖行礼道:“小姐,尘大人。”
听到顾盼的声音后宋卿卿终于将看向前方热闹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着顾盼,问:“打听出来了?”
适才她一下马车就看见顾盼在前面拉着一婆子在问什么,她是个办事周全的性格,想来这会已然问得差不多了。
“回小姐的话,前面那行人都是出自不远处唐家沟的村民,昨日夜里唐五婶子家入了土匪,将她家女儿砍死在床,今日早晨唐五婶子起床时发现不对,推开自己女儿的房门一看,女儿早已气绝,血流成河,一时间无法接受,就疯了。”顾盼三言两语就将此事概括完了。
宋卿卿抓住了里面的重点:“土匪作案?”
不是仇杀?
顾盼点头:“村民们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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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普陀县与馆陶县一带确实有发生过好几次流民冲突,是以,当今圣上才亲自带兵前往馆陶县阅兵,而雍汝两州交界之处的长眠山一带则因为地形的缘故常年有土匪流窜,朝廷派兵剿了一次又一次的匪,就是剿不干净,毕竟长眠山连绵起伏上百里,这山连着那山,土匪流窜作案的话朝廷也是很难办。
这一点之前林啸在跟宋卿卿说起一路北上安排的时候便有提到过,而尘晚也在一旁补充道:“土匪,是有可能。”
尘晚这样性格的人注定了是个话少的,要么不说话,要么只说重点。
“晚晚知道?”宋卿卿闻言便偏头问道。
而尘晚还是绷着张脸,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宋卿卿的话多了一点以外,旁的时候她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馆陶县一带距此地若走水路,不远。”
他们走得陆路故而时间被拉长了一倍有余,但水路的话就方便的多。
年初的时候馆陶县附近的流民作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远在庆州的皇帝,天子暴怒,一连发落了十余名官员,后又派兵围剿了几次,这才平息了这场或是,亦让那些个有二心的人安分了不少,而唐家沟距馆陶县不远,是以,确实是有可能当时在馆陶县的流民逃亡至此。
宋卿卿弄清楚林其中原委顿时笑开了,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望着尘晚一眨不眨,然后由衷的感叹道:“晚晚好聪明啊。”
尘晚:“……”
女人冷漠地又别过了头,没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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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看着挺冷酷的,但宋卿卿一双慧眼,还是瞧见了对方那又红了的耳根。
啊…美人儿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跟个纯情的小姑娘似的呢?——不过她喜欢。
宋卿卿在心里想到。
“小姐,小姐?”顾盼在旁边一连叫了好几声,终于把宋卿卿的魂给叫回来了。
“我在听。”宋卿卿转头过来就直接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不过既然是土匪作祟,那报衙门没?”
顾盼迟疑了一下,回答道:“目前还没有。”
“没有?”宋卿卿一怔,奇怪道,“都出来命案还不报官?”
真是奇了怪了,哭得要死要活的,居然还不去报官来让人查案,搁着闹什么?
顾盼一时间卡顿住了,大抵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而尘晚见此便出声道:“这一带时常有匪乱,命案多,衙门的人来了也无用,是以,便不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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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卿又把头转了回去,看着自己身旁的人,还是有点不懂,问:“为何?”
尘晚的目光轻轻地从宋卿卿的脸上掠过,然后从口里吐出了两个字:“——省事。”
宋卿卿:“……”
虽然话比较难听,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对于这些世代寡居于此地的村民来说,官府这样的部门他们天生就想避开,况且不说土匪横行了这么多年衙门也没有解决干净,报案了顶多就是记个死于匪祸便算是了了,单说走正规流程:报了官,立了案,运气好点遇上衙门的老爷们心情好还能发发追捕通告,可土匪那么多,抓捕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哪路的土匪心眼小了点,找上门报复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是以,最省事的办法确实就是干脆不报官了。
哭一哭,纸钱晚风送,也就将新痛忘却了。
乡里沟里最不缺的不就是人么。
而不报官,往深了说其实就是不信任朝廷,不相信朝廷会给出个解决方案。
宋卿卿相信朝廷确实是关心每一个子民的,可在这个国度的很多地方,在朝廷看不着的地方,山高皇帝远,朝廷根本就顾及不过来。
或许上面的人是有试着给出一定的解决方案的,但黑暗的角落分布的都太远太偏了,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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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宋卿卿心里莫名的有了些酸涩的感觉,好似自己一直所期许的全都在现实面前变了样子一样,但宋卿卿还来不及多想,跟着又听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尘晚对顾盼道:“紫山姥姥,是何?”
宋卿卿立即敛起神色,认真听着。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顾盼道:“是唐家沟这一带信奉的神婆,‘紫山’原是‘紫三’,是多年前唐家沟一户人家的三女儿,貌美,年轻,因为酷爱穿紫衣而被称为‘紫三姑娘’。”
说起来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旧事了,传说中这位紫三姑娘打从出生时起便是不一般的人物,乡下人大多都是重男轻女,以男丁为本的,而紫三家也不例外,家里有儿有女,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外加补贴家用,一般的穷苦人家都会选择换亲。
而所谓的换亲其实说难听点就是人口买卖,这在二十多年前便被朝廷明令禁止了,但在紫三的那个年代还盛行,是以,紫三的父母在紫三小的时候便卖了她两个姐姐,所得财物为家里修了房,买了牛,而等到紫三十来岁要被卖了的时候紫三却开始反抗了。
这种陋俗不是没有人反抗过。
但旁的姑娘顶多也就哭一哭,性格刚烈的就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一了百了,再被黑心的父母骂上几句“不知回报父母恩”后卖去配冥婚也就妥了。
谁不想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另一半?只是女儿家大多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沟里的姑娘家们也是如此,她们对于自己父母把自己“嫁”出去一事纵然心有不满,可一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山压下来,再加以“孝道”的捆绑,也就认命了,可紫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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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此人天生反骨,三岁的时候便因为父母随口的一句“儿是我命根”的话便直接将自己的亲弟弟丢到了山上喂狼,若不是后来大人们反应的快,漫山遍野的去找人,从狼口中救出来尚未满周岁的婴孩,她那个弟弟应该也没有命活到成年。
紫三不是个好对付的,打小便被自己的父母打到大,后来年纪长了,更是学会了还手,沟里的人都说她白眼狼,没良心,日后没有夫家要,但紫三根本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
后来紫三约莫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为她谈好了婆家,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丈夫,小她三岁,父辈的意思是让她先去对方家做上几年的童养媳,日后为夫家添了男丁后再拜堂成亲。
乡下人都是如此,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为了周全,亦或是为了面子好看,紫三的父母叫了对方来家中相看,而紫三当时虽未说什么,可当天夜里便趁着众人喝醉之时一把火烧了家里的房子。
火光冲天,将天都烧亮了。
家中老父老母亲弟弟还有夫家的婆婆公公小丈夫都在火中苦苦挣扎,皮肉烧的滋滋响,香味传了好几里,而她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泼着油,把火势弄得更大,事后更是提了把砍柴刀径直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
“没人拦?”宋卿卿问。
顾盼:“说是她天生神力,赤手空拳的时候四五个汉子都尽不了身,何况还带了把刀。”
宋卿卿颔首,表情居然有些满意。
一旁的尘晚见着了,目光软了下,但却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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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顾盼便继续讲。
紫三杀人放火,一去便是多年,官府当然也有追捕,可架不住紫三天生神力,任官府派去了再多的人也缉拿不到,甚至还伤了好些个官府的人。
她酷爱抱不平,又喜在周边好几个县流窜作案,常年不消停,且经常都是神出鬼没,专挑那些个为了家里的儿而卖女求荣的人家,或是为了得男而溺死女婴的人家。
她是个很分明的女子,有来有往,卖女儿的她便偷了人家的儿子卖;溺死女婴的她便找机会溺死对方家里男婴;买童养媳的她就断了男方的命根;
除此之外她还帮忙平女儿家们心中积怨: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总之到后来,只要是谁家的姑娘心有不忿,寻一紫布画一山,系在家门口篱笆上,不出十日,紫三便能上门灭了此家中所有男丁。
闹得是人心惶惶,久而久之“紫三”也被叫成了“紫山”,再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叫成了“紫山姥姥”。
想来是与什么什么爷爷的叫法差不多。
可见此人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