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略懂而已,”尘晚对宋卿卿笑着说道,“学个手艺,当年落魄之时还曾靠教人下棋混口饭吃。”
很是谦虚内敛。
但宋卿卿却很惊讶,因为她看这个尘晚周身打扮一派贵气的模样,不说是什么王公女眷但怎么的也应当是世家小姐才对,怎么还有落魄的时候?甚至还落魄到去教人下棋?
莫不是当年哪家侯门没落的嫡女?
“…你瞧着可不像是会去教人下棋的人。”宋卿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支着下巴实话实说道。
“被生活所困之后便什么都会有可能。”尘晚笑了笑,不太在意地这样说着,隔了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宋卿卿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想卿卿你应当是会更加在意我怎么会认识你的不是吗?”
武人就是武人,学不来委婉绕圈,心里想什么便直接问出口。
宋卿卿颔首,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一来便省去了很多无谓的口舌:“对。”
在对方破开棋局之后她也跟着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状似无意般问道:“你是朝廷命官,对吗?”对方既然能直接说出她的身份想来就算不是朝廷命官也当是涉局之人。
毕竟对方的言行举止确实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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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她其实是怀疑自己与对方是旧相识,因为打从最开始,这个名叫尘晚的女子便对她的称呼是“宋姑娘”。
外人其实并不知道宋卿卿不随自己父亲姓周,而是随了她外祖母的姓姓宋,这是很少见的事。
听闻当年她外祖母的父亲于她父亲有大恩,为铭记恩情,加之她长年养在外祖父母家,故而他父亲当年便做主让她随了她外祖母家的姓。
宋卿卿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世人总会以为她是被家族所弃之人,不冠父姓,而出于保护她的目的,长辈们对外都只报她行序,是以世人便常称她为周家六姑娘。
如当时的刘常便也是这样称呼她的。
可这个素未谋面的尘晚却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她真实的名讳,这如何不叫她心中起疑呢?
虽然宋卿卿总觉得这人的声音让她倍感熟悉,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此前更未上过京,所以遇上故人的概率也很小,就算真是故人,可她失去了记忆也认不得对方是谁,就莫谈述旧了,干脆还是直接点的好。
“我是京都布防局的人。”尘晚并不介意宋卿卿点破了她的身份,坦然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自然且从容,仿佛对于她来说女子入朝为官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和男子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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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就是上梁国在这二十多年来迅速发展,快速地走出战后低迷状态的原因了。
在上梁国内,所有职业身份均不因性别而划开,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亦可做,无论是领兵作战,或是出入朝堂,都不受限,这是上一位皇帝在位之时便定下的规矩,而自女帝继位后,女子在各个阶级活跃的身姿便更加的鲜明了。
除此之外,上梁国内的士农工商等级划分也不同前朝一样严厉,除去士族读书人几百年来普遍受人尊重以外,其余三个等级之间并没有多少歧视限定,做商人小贩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相反朝庭一直以来都是鼓励民众从商从工改善生活的,这或许与上梁国的开国国君是与商人出身的缘故有关。
不过比起那些宋卿卿目下更在意的是对方曝出的那个部门:京都布防局。
竟然是京都布防局的人?
宋卿卿心下顿时就有些奇怪了,自己家里怎么会跟负责京都相邻三州军事调配的布防局的人认识?而且对方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是巧合还是什么?
要知道宋卿卿的父亲周廷生虽然说的是当朝的四品官员,同榜进士出生,但家中确实是没有什么有力的背景,故而早年间并不能在庆州京都城为他周旋什么,是以早几年的时候宋卿卿的父亲一直都是去往偏远之地做通判之类,走运也是约莫三四年前的时候才开始,然后一路擢升,升到了现在这个礼部左侍郎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个好差事,官位不算太大,不会有太多的糟心事或者是党派之争,但也不算太小,四品的京官,就算是进士及第出生坐上来也要上好几年。
但最重要的是比起其他五部,礼部的事总是最为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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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闻当朝的那位皇帝陛下到如今都还没有成亲开后宫,再加上当年几次宫变的缘故,所以皇室一脉人数实在是少的可怜,于是礼部这个部门…就真的挺闲的。
闲,就代表着冷清,无人关注。
而与之相比的京都布防局就不同,那是朝中最为重要的部门,归属皇帝御下,掌管近京二十万大军调配,是有实权在手的,有些时候就连同属御下的巡防营遇上了都得避开。
这个居然是布防局的人,还认识她?
“你不必怀疑我,”大约是猜出了宋卿卿心中所想,尘晚便道,“我是德威九年的举人,承蒙上天眷顾,加之运气极好,是以中举那年我将将十三岁,而自我之后年少中举的女子便越来越少,后来听闻溪州出了个年方十八就中举的女子,心中一时好奇便有去打听过一番,万望卿卿莫要与我计较。”
十三岁便已中举?
宋卿卿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完全没有抓到重点般的惊道:“那你今年岂不是已过而立之年?!”
这么貌美如花的一个姑娘,看着也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啊,根本看不出来!
尘晚一怔,继而笑着点头道:“是的,我今年已是三十有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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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已成桑田,她早已不复年少时的模样了。
宋卿卿没有觉察到对方语气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只木着一张脸,脑子转的飞快般的在心里盘算到: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乐不够;女大十,样样值——那女大十一呢?
算什么?
样样值加一么?
…倒也不是不行,毕竟长得这么好看。
“卿卿,卿卿?”尘晚见她出了神,便轻言低唤着她的名,关切地问,“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闻言,宋卿卿立马便收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肃着张脸故作认真道:“没有,我只是在感叹居然这世人还有年仅十三岁便中举的天才,而且竟是这般好运,让我给遇上了。”
聪明,漂亮,又有手艺,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
而尘晚在听完了她的话后也低眉轻喃道:“是啊,十三岁便中举…确实是天才了。”好像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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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话说的太轻太淡,让宋卿卿听得不大真切。
“你在说什么?”宋卿卿奇怪道。
“我说我当年只是运气好罢了,后来的考题逐年变难,再让我去考一次定然是中不了的,不像卿卿,一次便高中了。”尘晚再度扬起了笑,真心实意的称赞道。
但宋卿卿听后却尴尬地笑了下,惺惺然的端起放在桌边的茶杯,饮了口茶,一时半会儿的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句话。
…这尘晚怎么这么会夸人?夸的也太好太认真,太发自内心了吧?
要知道宋卿卿当年确实是年仅十八岁便中举的,但她是怎么中举的,怎么考过的,现下的她早已全然忘记了,所以每当旁人因为这个事而来夸奖她的时候她都只能安静地坐那儿听着,不好搭话。
——万一考试的人不是她,日后又被人发现了,那岂不是更加不好见人了?
宋卿卿思虑的点总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