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十九年时,年祭夜前日。大雪覆盖了京都,街道四处,深巷曲径,梅香幽浮。
然而玉霄宫里是没有梅花的,别说花,便是一丁点的红都见不着,只因这太子殿下不爱热闹,玉霄宫便寂寞如深,只有冰凉的大理石阶闪闪发亮。
太子身体不好,鲜少踏出宫门,每次皇帝想要见自己的儿子,还得亲自到玉霄宫来。
公皙怀踏过一条小径,肩上不经意落了一朵梅花,宫娥想要替他拿走,他摆摆手示意不用,便承载着这朵梅走进了玉霄宫。
清晨落过一场雪,玉霄宫内素白一片,甚至白的令人发慌,格外冰冷。
不让宫娥们禀报,公皙怀独自走进屋内,转头看见榻上斜躺着一个穿着杏黄衣袍的男子,修长白皙的手上执一筒竹简,正优哉游哉地看着。
“辰儿。”他喊。
太子抬头看他一眼,按照礼仪回了礼,突然目光一转落在他肩上,道:“父王肩上有朵花。”
公皙怀咧咧嘴,将花从肩上拿下,捻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太子。
“给,玉霄宫外的梅花,开得很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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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伸手接过,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将它搁在桌上不理,随即坐回榻上,面容平静,黑眸中波澜不惊,像是看淡了一切,淡淡问:“父王来此,有何要事?”
公皙怀笑笑,将眼四处扫了扫:“没事,就来看看你。”屋子里什么都有,华贵的饰品,价值连城的古玩珠宝,看起来琳琅满目,任谁看了都要羡慕的程度。
公皙怀却不太满意,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试图切入正题:“华将军家的那个女儿,今年已经十八了。”
太子垂下眼睑,又将竹简抬了抬,轻轻“嗯”了一声。
“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公皙怀继续道。
“是吧。”太子回应的漫不经心。
“你呢?今年几何?”
“父王是忙得连儿臣的年纪都记不清了么。”太子抬头看着公皙怀,片刻,低下头,“十九。”
似乎是想活跃活跃氛围,公皙怀很愉悦地笑了,哈哈两声,道:“那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了。”
“是吧。”一如既往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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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
他早知道的,跟自己这个儿子说话兜着圈子没用,明明活得比谁都明白,却又比谁都能装傻,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公皙怀干脆开门见山道:“父王要你娶华将军的女儿。”
太子这才肯放下竹简,细细将父亲看着:“为何?”
“不为何。你多病柔弱,她武力超群,你俩绝配。”公皙怀道。
太子看着他良久,破天荒地,竟然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好,儿臣答应。”
鲜艳的红梅突兀在这寂静而素白的玉霄宫中。
天禧二十四年时。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喧嚣,玉霄宫里传出女子“啊”的一声尖叫,随即婴儿的啼哭唤醒了整个寂静的寒冬。
“恭喜太子,太子妃娘娘,是龙凤胎!”
稳婆将孩子抱给华摇看的时候,华摇只看了一眼,便欣喜地不行:“还好,好看的,将来可以祸害一堆的公子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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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睡了过去。
公皙辰分别给两个孩子取名一辞,一容。
玉霄宫外,梅花又开了,芳香扑鼻,与宫内融成一片。
华摇在宫中坐完月子便回将军府小住,春天时候,公皙怀来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刚进花园,便听到头上传来一句悦耳欢快的女声:“阿辞你瞧,你爷爷来看你了。”
公皙怀惊诧抬头,看见华摇手上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高高的树上,正笑吟吟地往下望着,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这还算好了,俩孩子,或多或少都各自继承了父母的过人之处,容儿打小便跟华摇一样,拥有怪力,并且流露出对武学的喜爱,于是华摇整日带着她舞刀弄剑,弄得皇帝爷爷整日提心吊胆。
所幸,相比之下辞儿乖巧听话多了,就是不大爱说话,偏偏模样生的像华摇,面无表情时看着冷峻,生人勿近般。
辞儿比容儿早生,理所当然是哥哥,每日也端着个哥哥的架子。到他们六岁时,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了。尤其是容儿,其威名不亚于小时候的华摇。
这一夜,容儿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什么响动,慢慢睁开眼,只看到床头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似乎见她醒了,黑影慢慢扭过头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容儿分明看清了这人的脸,脓包黄牙,鼻涕横流,脸上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头发也毛毛躁躁的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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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分明是鬼吧!
容儿倒是没有被吓晕过去,反而,她猛地睁大了眼,迅速坐起身对着黑影就是一拳。
“啊!”她听见一个稚嫩的男声。
那黑鬼被容儿正正打中一拳在脸上,捂着脸就蹲到地上去了。
哪有鬼还被人打哭了去的。
容儿一边疑惑一边嫌弃地下床,站在黑鬼面前问:“你谁?干嘛来的?”
那黑鬼抽抽噎噎了一会儿,慢慢道:“坊间一直在传公皙容的名声,我只是想过来看看的……”
听语气,还挺委屈。
容儿想了一会儿,道:“那你到底是人是鬼?”
黑鬼顿时不哭了,抬起脸来,忽然抓着自己的下颚面皮猛地一撕,一张丑的不堪入目的人皮、面具就被他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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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父亲教我的易容术。”他眼里还带点红,此刻傻傻笑着,“嘿嘿,我厉害吧,是不是学的很像?”
容儿顿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鬼,认真来说,这还是个好看的小鬼,白白净净的。
母亲说过,对待好看的男子要温柔些,于是容儿当真舒缓了语气,点点头,春风和煦道:“我娘说,她小时候也看见过一只‘鬼’,因为实在太丑了,她被吓得昏了三日。”
“那你怎么不会被吓到呀?”
容儿翻了个白眼:“我这么厉害,就算是真鬼我也不怕。”
“啧啧。”
“你叫什么名字?”容儿忽然问。
“慕容遇。”他又嘿嘿一笑,坐在地上仰头,“相遇的遇。”
“慕容遇……”容儿跟着念道,也坐了下来,“还挺好听的。”
两人一起坐在冰凉的地上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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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遇道:“我爹和我娘这些年一直在外游来玩去的,就前日才回到京都老家。”
“那你家在哪?”
“梅苑,在郊外呢,有空我带你过去玩呀。”
“好啊,我……”
“阿容。”
容儿还没说完,屋外忽然有人喊她。
“不好,我哥那老妈子来了。”容儿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推搡着慕容遇到窗户边,“你先回去,改日我来寻你。”
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进来,说明轻功还是不错的,应该可以同样悄悄离开。
然而慕容遇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那说好了,梅苑,我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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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遇前脚刚走,辞儿后脚敲敲房门,推门而入。
“你怎么还不睡觉?”他看见站在窗前的容儿。
本来两人的屋子就隔着一堵墙,他睡眠历来很浅,听见妹妹房里传来动静,担心之下便过来看看。
“啊哈哈。”容儿僵硬地笑着,她不大会撒谎,眼睛乱瞄着,“天太热了,睡不着,起来走走。”
辞儿瞅了瞅窗外:“不是入秋了吗?”
“是吗?哈哈。”
好在辞儿也懒得过多询问,只道:“早点休息吧,明日爹娘还要带我们去见梅姨呢。”
“好的哥哥!容儿遵命!”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