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摇看着看着,突然就被庭湖旁的另一道美景吸引去了目光。
是个男人,还是个好看的男人。甚至不亚于陈辞的美色。
华摇砸吧砸吧嘴,告诉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可还是没忍住那两只不争气的眼睛跑到人家身上去。
真好看啊……
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袖口宽大鼓满了风,青丝半挽,懒懒散散垂了几缕贴在脖颈处,黑白分明。他端端立在庭湖旁的雅亭间,正笑吟吟地瞧向庭湖中心。
亲水栈道上,付安安放了一盏莲灯。
打从很小起,他就跟着师父了。曾经他有爹有娘,后来出了许多变故,他也便当自己没爹没娘了,现在就算他们都是死了,每年中元,“祭奠”一盏莲灯罢了。
一旁还有一家三口,熊孩子看着五六岁的年纪,一手啃香蕉,一手抓着一盏灯,漫不经心。
母亲蹲下身,语重心长对孩子道:“乖,给阿嬷放一盏灯,阿嬷会保佑你健康的。”
孩子把嘴一撅,背过身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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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来劝:“胖胖乖,听话,就放一盏灯。”
孩子倒先烦躁起来了,把手里的果皮随手一丢,皱着五官大哭起来:“我不想放嘛!”
“胖胖!”
父母原本是假意呵斥,结果孩子反而发起了脾气,把花灯给摔进了湖里。
那莲花状的灯便屁股朝上溺在水里,看着十分难过。
“住手!”
付安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但是他嘴快于脑,有时候就连手脚都快于脑子,那声厉喝不是他喊的,可是他已经撸起袖子朝熊孩子冲了过去,作势要打人。
好巧不巧,他一脚踩着了栈道上的香蕉皮。于是众人先听见了凄厉“啊”的一声,紧接着是“噗通”一声——有人落了水。
明明那人落水的地点离栈道很近,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攀住栈道爬上来,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落水后却一动不动,如同陷入沼泽,任这庞大的怪物吞噬。
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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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水。
冰冷的湖水漫过付安安的眼睛,他被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害怕极了。起初他根本不想抵抗,直到他突然想起了师父,于是拼命挣扎着,呼喊着,可是却离栈道越来越远。
水渐渐漫过他的头,闭上眼,一片黑暗中,他似乎想起了曾经……母亲要他死,将他的头使劲按进水里,他那时候也在拼命挣扎,但是他听到了母亲恶毒哀怨的声音,隔却厚重的水,仍是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我的日子才会过成这样!死!你给我死!”
比起恐惧,他那时候更多的是迷茫不解与失望。
为什么母亲要他死呢?搞不懂。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呀。
好难受……
“哗!”
忽然漆黑的布袋被人撕出了一道口子,天光泄露,空气清新。似乎有人正在用自己的全身力气托起他那沉重无力的身子,刹那间湖水撤离,他的头破出水面,睁开眼,隐隐约约,他看见有个人正抱着自己往栈道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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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姑娘。
亭内,男人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下一刻弯腰捡了一颗小石子夹在指间,“咻”一声射了出去。
熊孩子惹了事,正躲在父母身后悄悄探头看着,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侧腰,一下子疼痛难耐起来,哎呦哎呦地喊着,躺在地上直打滚。
那石子“咕嘟”一声,毫无痕迹地落进了水里。
“咳咳……”付安安猛吐出一口呛在肺腔里的湖水,睁眼,看见一个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姑娘,心知肚明是她救了自己。
见他醒转,梅子西紧绷着的一张脸才终于有所松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求什么,便起身要走,却忽然被人猛地一把抱住了小腿,而那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她救了一命的付安安。
付安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梅子西的小腿死都不肯松手,一个劲儿道:“恩人留步!恩人叫什么?我想报恩!”
他向来有恩必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还了这份恩情。
然而梅子西被他扯得寸步难行,甩了两下没甩开,腿上就跟黏了块狗皮膏药似的,本就不耐的她一下子更加烦躁,几乎是吼出声:“我不用你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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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付安安这心眼大概就跟定海神针没什么两样,听不出梅子西的不悦,他瘪着一张嘴,稚嫩青涩的五官使他此刻像一条落水小狗似的,委屈巴巴惹人心软,软糯的嗓音道,“你救了我,我一定要报恩的!”
“我……”
不待梅子西开口,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姑娘等等!”
回头,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人,颀长身形穿一袭墨绿长袍,长发披肩,眉目疏朗。然,此人看着衣着简单,但难掩其浑身气质非同寻常,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梅子西不动声色地一皱眉。后悔莫及地想,今晚真是遭了罪了,湖里游一身湿不说,还接二连三被两个男人缠着。果然她就不该多管闲事的,更不该出门!这小崽子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师父!”付安安唤了一声来人。
男人点点头,轻声道:“你先起来,别这样抱着一个姑娘家的腿。”
付安安听话极了,当真松开手,一骨碌站了起来。少年骨肉初成,站直后,一下子竟比梅子西还要高出半个头。
男人紧接着将视线落在梅子西身上,温和一笑,如流波月轮,轻启薄唇:“在下慕容银,多谢姑娘救了小徒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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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冲梅子西施礼以致谢。
慕容银?好像在哪里听过。
梅子西毫不动摇,冷眼扫他一眼,拔足要走:“不谢。告辞。”
呵,师父?哪有师父看见徒弟刚刚死里逃生还能这么淡定的。这小崽子怕不是被骗了。
远远地,看见有人冲自己挥手,定睛细瞧,红衣乌发,长臂伸直高高招摇晃着,活像个大螳螂,不是她家那尊祖宗,还能是谁。
梅子西神情松动,终于勾起一抹浅笑,冲不远处站在岸边的华摇回招了招手。
下一刻,她看见华摇猛一个回头,紧接着迅速钻进了人群里。人潮汹涌,很快红衣就被吞没。
怎么回事?
“啊嘁!”夜风料峭,她浑身湿透,一下子受了寒,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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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慕容银的家伙似乎就在后边看着,不一会儿走过来,柔声从容道:“虽说姑娘不用报恩,但你若是因此受了风寒,我们师徒俩实在难辞其咎。这样吧,隔壁街上有家衣店,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替姑娘买件干净的衣裳来换上,以免受寒。”
梅子西还算耐心地听他说完,结果头也不回,只惜字如金地丢下一句:“嫌弃。”便离开了。
慕容银的视线一路追着那道身影远去,半晌,嘴角缓缓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夜色已浓,他眼中讳莫如深。
……
华摇方才被站在亭子里的绿袍公子吸引去目光,痴痴留恋了半晌,才发现原来梅子西也在庭湖,便打了个招呼。
然而不过是一个招手的时间,周围立刻浮现异动,即使华摇在瞬间有所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身边骤然一空,陈辞已经不见了。
庭湖乃是放河灯的热门场所,四周一圈围着人山人海。她看见一个黑影掳着一个白衣在人群中迅速移动,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然而就跟那小偷一样,对方极其狡猾,以人群作绊,钻来钻去。
华摇提着一口急匆匆的气,不敢松懈。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脚程也快,就跟御风飞行一般,施展轻功,从这个人的肩头轻轻踩下,转而搭上另一个的肩头,借此起起伏伏地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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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几支暗箭,每一支都拉满了弓,快而生猛。华摇若是躲开,这些箭必定会射到普通老百姓的身上,心中一下子有了定夺,不甘心地望了一眼黑衣人的背影,她深深吸一口气,腾空的身子兜来转去,却是硬生生将那些暗箭都给接了下来。
差点闹出人命,百姓一下子闹腾起来,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那人已经不见了。
华摇都快把后槽牙咬烂了,愤恨地将箭折断丢在地上,毫不迟疑,又立刻循着方向追了上去。
众人只看见一个红色身影速度极快地飞跃在屋顶瓦房之上,似乎怒气冲冲,一眨眼,就没入了夜色中。
不知道那人将陈辞掳到了哪里去,华摇毫无由头,只是一味地追逐对方离去的方向。终于在林间,她停下脚步,稳稳立在一根枝桠间,眉峰紧锁。
周遭寂静一片,偶尔响起几声小兽的低吟,风声慢慢,华摇突然对着空气冷声道:“人都被掳走了,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隐约的怒气,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松涛汩汩,四下越发寂静。
华摇等的不耐烦了,气愤道:“你们这些人干脆一辈子别见光得了!告诉我,他们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又默了半晌,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了两颗石子,咻咻两声落在草丛露出的一条羊肠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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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摇迅速转过头,眼底的一抹杀意稍纵即逝,将华月剑握紧了,她道:“在那吗?”两颗石子,大概意思是已经有两个人追上去了。
她最后瞥一眼林中暗处,从容威胁道:“若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脑袋搬家吧。”
话罢,立即飞身往石子落地的小道而去。身后,不知道从哪蹿出两道黑影,鬼魅一般,灵敏无声地迅速跟了上去。
子时已过,圆月高悬。月光照得两旁树影张牙舞爪,有几分骇人。
陈辞被封了关键穴道,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就像块软木头似的被人扛在肩上走。眼见着从城区闹市一路奔到了郊外密林,身下的人竟是连口粗气都没喘,四平八稳地扛着他深入林中腹地。
陈辞对于这趟劫持没多大感触,唯一就是觉得想吐——身下之人总是传来一股子腥臭味儿,熏得他眼泪横流。
终于目的地到了,那人将他随意往地上一丢,背靠着一颗大树。彼时,陈辞眼眶鼻头泛红,更显出非同一般的俊美。
“干的不错,小野人。”悄然间,树后传出一句漫不经心的言语,紧接着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