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柊生按着他们说的上了三楼，正当她要去会议室门口等着的时候，走廊里隐约有一股信息素的味道格外的熟悉。
其实正常应该是不那么容易闻到的，只不过他们俩早上还通过亲吻交换过信息素，所以裴柊生对于宫千月的那股白茶味格外的敏感。
她顺着味道寻找源头，发现在拐角隐秘的楼梯间里，宫千月背对着门坐在台阶上，从西装内兜里掏出玻璃瓶的信息素抑制剂，这是市面上药效比较强劲的那种，他熟练地掰开，然后撸起袖子，用注射器扎到胳膊上，即使是对自己也没有很温柔，稳准狠地推了进去。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受，脸色从微红变得苍白，眼底的青看上去也有些明显，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手不稳地用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只不过并没有放到嘴边，而是把手搭到膝盖上，用那股烟味去掩盖信息素的味道。
裴柊生看着他略显瘦削的背影，心疼地眼眶发红，宫千月因为刚注射完抑制剂所以对身边的气息都不敏感，她走了过去，弯下腰从背后环抱住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不能帮你吗？”
宫千月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她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怕手里的烟呛到她，赶紧把还带着猩红的火的香烟按到地上熄灭，然后放到用过的注射器塑料袋里。
“没什么事。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嗓音还带这些沙哑，宫千月拍了拍她环着自己的胳膊让她别担心，昨晚赶着回来精神力比较虚弱，加上会议室那种密闭空间，领导层里alpha又比较多，所以最近情热期不那么稳定的他，感觉信息素在不自觉外溢，为了不发生意外出来给自己打上一针最为稳妥。
裴柊生突然想到刚刚在茶水间里那帮oga说到的，一定年龄还没被标记过的oga容易信息素分泌紊乱这件事情，她坐到他的旁边，用两只手合握住他宽大的左手，沉默了几秒之后抬头，表情是宫千月从来没见过的认真，那双纯真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声音也带着忐忑不自觉地颤。
“宫先生，你愿意和我结成伴侣吗？”
“我们结婚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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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她就可以合法标记他，让他在情热期不那么难受，不再老是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而她和他会有一个自己组成的家庭，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他。
宫千月一下子愣住了，耳边翁的一声空白了几秒，心里是快跳出嗓子眼的狂喜，耳根染上了惊人的红，平时总是镇定的脸上也浮现了吃惊的表情，甚至下意识地想要点头答应。
然而耳鸣过后却是各种不住的担忧涌了上来，心跳也慢慢降了下来，血液逆流发冷，她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他不是乐天派，比她年长，经历的更多所以思考的也会更多。
裴柊生年纪还轻，他不怀疑她的真心，但是这种爱与热情会持续多长时间呢？而且她未来会不会遇到比他更合适的人，然后后悔早早做了决定？
结婚不是凭着一股子冲动，她和他在一起能一直这样好下去吗？
有时候他连她喜欢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这张脸的话，有一天年老色衰怎么办？如果是性格的话，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讨厌自己，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他年轻貌美，比他更温柔持家，比他更善解人意的oga在她今后的人生会遇到更多。她条件那么好，工作家世外貌样样出色，没有寻常alpha的那种恼人的傲慢与自大，可爱的想让人含在嘴里捧在心上。
可他不一样，工作狂，性子冷，除了比她年纪大不少不说，那些oga会做得他都不会做。
其实自他上次见过阮秋桐就一直隐隐不安自卑，没错，从心底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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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想象自己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样子，一直以不输于alpha的标准要求自己，所以他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怀孕生子的样子。
在她没有提出结婚的时候，一些事情因为在一起很幸福而被掩盖，而真当结婚这两个字被提出来的时候，宫千月却失去了所有说好的勇气。
她性子那么软，更适合找个温柔小意的oga，两个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裴柊生有一点慌，“啊，对不起，我连戒指都没有准备，是不是太不正式了，但我没有在开玩笑的，是认真的。”
“所以，”裴柊生见他半天没说话，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心也一点点凉了，头也低了下去，“不好是吗？”
宫千月嘴张合了一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婚姻不是儿戏，他是想和她在一起，却没有能一直在一起的勇气，童年父母的离异经历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抓住眼前的幸福。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们再说这个话题。”宫千月没有忘记他是会开一半出来的，他把她送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心不在焉地回去，领导在上面讲什么都没有认真听，睁着眼睛在那里溜号。
没有得到答案的裴柊生坐在沙发上，也是愣愣的。
其实从跟宫千月交往开始她就会幻想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样子，尤其在昨天看到姜若茶和她哥在一起过日子的画面，愈发羡慕，想和他也那个样子，像最寻常的一对夫妻，不用太大的房子，不需要仆人，下班后能坐在一起吃饭，晚上抱在一起睡觉，早晨吻别后上班，就很满足。
她能感觉出宫千月是喜欢她的，或许因为只是喜欢而没有达到爱，所以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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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她那里做得不对，让宫千月认为现在结婚还不是时候？
裴柊生第一次谈恋爱，自从玉兰树下那一面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他是不是觉得太快了？
她不知道答案，沮丧，难过，失落种种不良的情绪涌上来，让她愈加胡思乱想。
正当她在那里丧着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千月的时候，突然总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发现是有人在跟宫千月说话，具体说什么听不到，然后马上就要到办公室，裴柊生一个激灵，躲在了宫千月的办公桌下面。
“……所以我说的事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门被打开，宫千月身后的人还在劝说他。
宫千月扫了一眼屋内没见到人，以为裴柊生已经走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单位性质特殊，要是被人发现裴柊生在他这里，很多事情很难说清。
其实他现在也有点想躲避她，小alpha一片热忱地向他求了婚，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个人比你大几岁，政府办工作，前途无量，虽然离过一次婚带个孩子，但是人家是个alpha，你要介意，你们以后还可以再生不是。”跟着宫千月甩也甩不掉进了他办公室的副局长alpha，还在自以为好心地给他介绍相亲，“你一个oga，职位坐得再高有什么用，早晚都要回归家庭，还不如趁着能生的时候赶快找个好人嫁了。”
宫千月家里虽然有钱，但是不屑于走后门，在政界也没有什么势力背景，主任这么巴不得他结婚，哪是真心关心他，不过是希望他赶紧给别人让位子，毕竟指标稀少，后面有不少关系户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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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oga这么出色又打了不少alpha的脸，单位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
宫千月斜着眼瞅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明着怼但那气势仍是让身为alpha的副局长害怕了一下，他面上平静，像是一块冰一样冒着寒气让人无法接近，嘴里说的话好似客气，却带着明确的拒绝。“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先见一面呗，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副局长背个手，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
“不用了。我对现状很满意。”宫千月眼睛中绿微微浮现涌动，掩饰不住的森然。“李局，与其对我这么关心，不如先解决一下自家的问题，你那位出身高贵的夫人，是不是最近发现了什么？”
“你、你！”那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指着宫千月的鼻子说不出话，他之前也就是听说他精神力可以入侵意识海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会对领导使用这一招。
“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也知道被发现是什么后果，所以也请您少管我的闲事。”宫千月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意思是在下逐客令。
“哼，不知好歹。”李副局长甩手走了，门摔得发出咣当一声。
宫千月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结果一睁眼发现裴柊生正蜷着腿缩在他的办公桌下，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什么都听见了，虽然早就有预感，但真的听到还是受了不小打击，那句不想结婚就在耳边录音机似的反复播放，揪的她心里堵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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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千月一下子紧张，她听到多少？有没有发现他会入侵意识海的事，会不会把他当成怪物？他蹲下身仍比她的视线要高出一块，宫千月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柊生，我……”
裴柊生抬起头眼睛一眨，躲过了他的手，一滴晶莹的泪从右眼落了下来，没来的及擦就流到嘴里又涩又苦。
“宫先生，”她明明眉头皱着，却还怕他为难对着他微笑，“我刚刚问你的那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
她咽了下嗓子，语气像往常一样平和轻快，“我是来给你送文件的，已经放到你桌子上了。”
“所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裴柊生一点没碰到宫千月的衣袖自己爬了出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没有正视他，“再见，宫先生。”
没等宫千月反应，就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
宫千月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蹲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心痛的呼吸困难。
他是不是又要被抛弃，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