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不是被他胁迫的?两个妹妹都栽在了他手里,上官麟这几年是亲眼见过李知珉的善断远谋的,如今看来,上官家,怕是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祖母和父亲为上官筠铺好的路,怕是要生变了。
然而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好好的疼他的亲妹子,疼疼他的亲外甥,外甥女儿。
上官筠到底还是请到了皇上,心中喜悦,一路说着宫里的事情:“如今只能先紧着住的地方修了,之前宫女奴婢们四散,收复洛阳后回来了一些,但人手少得很,幸好如今后宫里姐妹们少,因此倒还转得过来,如今只有两桩事紧着需要办的,一是圣母皇太后的周年祭要到了,总要好好办才好,只这一桩银子,从哪里出才好,如今内库空虚,是真无钱了;二是宫里嫏嬛书库的书,当初烧了不少,还剩下一些,得着人缓缓修补,这也是个细水长流的功夫,我的意见,是否索性将嫏嬛书库与翰林书库合并,让翰林院的大人们,慢慢整理出来。
”
李知珉沉吟了一会儿道:“母后的周年祭,朕打算让齐王和临汝长公主商量着办,钱你不必担忧,我那边还有些,就不必礼部那边拨银了,如今他们也难,到处都是烂摊子;至于嫏嬛书库,本是圣后那会儿建的,朕小时候还时常去看里头的书,好好的撤掉可惜了。
”
上官筠道:“皇上不知,那里头的书烧得乱得很,如今宫里,能用的识字的女官和内侍没几个,大多身上都还当着差,之前和臣妾修书过的女官,虽说有几个能用的,但嫁人的嫁人,被掳的被掳……臣妾这儿又有些忙,因此才想着不若让前朝的大人们一齐整理……”
李知珉淡淡道:“朕有人选,就让德妃主持修整吧,这事你不必管了。
”
上官筠一怔,万万想不到李知珉忽然提出来这么一个人选,愕然道:“德妃妹妹出身商贾之家……这修整书库……”李知珉微微有些不耐道:“贵妃还有别的事情吗?宋丞相和你父亲都在书房还等着朕议事。
”
上官筠只能道:“没有旁的事了,臣妾恭送皇上。
”
李知珉起身,走了出去,身上那冰冷凛然的气势,清晰地提醒着上官筠,皇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韬光养晦,装病失势不受宠的暴戾皇子了。
回到紫宸殿没多久,李知珉让文桐去甘露殿传了口谕,让赵朴真主持修复嫏嬛书库,也并没有提太子偷溜回去的事,只说让太子
侍疾
“旧伤发作?”赵朴真看着七斤和观音奴都睡下了,自己也正梳洗过要睡下,听到文桐来,便起身披衣出来。
文桐眼圈鼻头都通红的:“这几年,哪一日不是在马上过的,旁人只看着他东征西战,收复两京,建下不世功业,哪里知道那都是什么换来的!风里来雨里去,带着兵急行军,长途奔袭,掩杀夷狄,那都是靠着命抢来的时间,逼退的蛮人!本来当年打突厥那会,身子中了毒,就一直不大好,后来细细养了几年,好多了,结果这几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行军,不然就是在没日没夜的和人议事,批折子,去年知道太后的事,立刻就吐了血,身上旧伤多得不得了,公孙先生这几年一直劝他好生将息身子,哪里有过一日安宁的日子,今晚又是旧伤发作,服了药,睡了,却又要说等一盏茶后还要起来批几个要紧折子,娘娘,蜡烛哪里经得起两头烧,这人也不是铁打的啊!奴才想着,唯有娘娘倒还劝得皇上听得一两句,因此大着胆子过来请娘娘去服侍皇上,保重龙体……”
文桐和赵朴真当年都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下人,情分上本就不比寻常人,赵朴真虽然心中知道皇上未必真多么看重自己,不过是看在孩子面上,给她几分薄面罢了,还是看不得文桐跪下求她的样子,起了身换了衣服,果然跟着他到了贞观殿。
李知珉是乏得厉害了,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三更天,待到他忽然醒过来,惊觉已睡了太久,眼看就要早朝了,正要大怒叱责跟班的内侍,却晃眼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御榻边,拿了支笔在垂头写着纸笺。
他曾经十分熟悉这个背影,然而如今却恍然如梦,鹅蛋脸上曾经有过的微带憨样的双下巴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秀丽小巧的下颔,光洁白皙的皮肤,以及低下头去,脖子后背露出的几个微小而清晰的脊椎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