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君瑶拉着林染染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提到了杨大牛。
“大嫂,大牛哥那人好面子,今天上工的时候,一直躲着我们,离得远远的。听杨大娘说,他中午都没吃饭,也不知道晚饭吃没吃,真的太可怜了。夏知鸢简直就是个祸害,不喜欢人家还利用人家,今天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跟大哥表白,脸皮比城墙还要厚!若不是考虑到大哥的名声,我真想告诉大伙她是什么贱样。”
林染染静静听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中关于杨大牛的情节。
在书里,杨大牛是夏知鸢众多追求者中最痴情的那个。
女主光环强大,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杨大牛也深陷其中。
可被拒绝后,他整日郁郁寡欢,最终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独自上山打猎,发生意外摔断了双腿。
难以接受残酷现实的他,选择了自杀独留杨大娘一人,她的晚年凄惨无人照顾。
想到这儿,林染染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纪君瑶敏锐地察觉到林染染的异样,慌忙解释道:“我大哥绝对没有被夏狐狸精勾引,大嫂您别多想。”
林染染回过神,“我知道,若是他那般轻易被狐狸精勾走,就不配当我林染染的老公。”
“没错,若是大哥真是那样的人,我便不认他了!”
林染染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小妹你记住,不重要的人,没必要放心上,你接下来好好复习,务必要考上大学。女人只有自己变强大,遇事才不慌。”
纪君瑶望着林染染,仿佛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强大到似乎能掩盖世间所有的男子。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念头:大哥再不努力,真的要配不上大嫂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嫂。”
最近大嫂给她灌输了好多正能量,每一句话都让她受益匪浅。
林染染回到房间,只见纪君骁正规规矩矩地跪在苍耳上面,膝盖处的裤子已经被刺出了不少小洞。
“媳妇,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纪君骁见媳妇进来,眼神里满是讨好。
林染染看着他,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还是板着脸说道:“跪着吧,我什么时候气消,你什么时候起来。”
“好,只要媳妇不心疼我就好,我犯错了,我就该接受惩罚。”
纪君骁的话让林染染有些无语,这人,是笃定了她狠不下心来罚他?
确实,她心里已经有些不忍,但罚还是得罚,太早原谅他,他肯定不会长记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哥,大嫂,你们休息了吗?”
纪君善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林染染示意纪君骁先起来,“把东西收起来站一边去,等会继续。”
在弟弟面前,还是得给纪君骁留几分面子。
“还没有呢,三弟,有什么事?”林染染打开门。
纪君善满脸焦急,“大哥,大嫂,不好了,杨大娘说大牛哥晚饭没吃,拿着猎枪独自上山打猎去了。”
“大晚上独自去打猎?这不是瞎闹吗?”林染染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纪君骁咬牙:“都是夏同志害的,大牛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天又黑了,太危险了。不行,我组织几个人上山去找他,媳妇,你等我回来,该做的事情我会做完。”
林染染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点。”
纪君善连忙说道:“大嫂,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纪君骁眯眼:“这话反过来了吧?”
林染染转身拿出一个药包递给纪君骁,“这里面有晒干的田七叶、云南白药,还有止疼药和纱布,你们带上,有备无患。”
纪君善见状,开玩笑地说:“大嫂,你好像备了很多药,这是把药房都搬空了吗?”
林染染严肃地说道:“未雨绸缪总是好,这山上不止有野猪,还有狼和豹子,你们小心些。”
“还是大嫂考虑周到。”
“把盐罐子和水壶也带上。”
“好,听媳妇的,等我,我很快回来。”
“路上小心。”
“嗯。”
纪君骁接过药包,迅速亲了媳妇一口,转身便带着三个弟弟和知青院的男人们出发了。
他们还叫上了村里的几个壮汉,毕竟大晚上上山,实在是太危险了。
另一边,杨大娘实在是放心不下大牛,心急如焚地来到知青院找夏知鸢。
她满脸焦虑地问道:“夏知青,大牛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俩闹矛盾了?”
杨大娘心里清楚,儿子平日里大方开朗,很少会这般意气用事,思来想去,也只有夏知鸢的事情能让他如此。
她不禁往坏处想,是不是夏知青嫌弃他们家太穷,看不上大牛?
夏知鸢却一脸冷淡,“杨大娘,您在说什么呢,我跟大牛哥之间就是普通关系,我们能闹什么矛盾?”
“普通关系?不是,你们不是在谈对象吗?”杨大娘身子猛地一颤,声音也跟着抖起来。
夏知鸢不耐烦地说:“杨大娘,谁跟您说我跟大牛处对象了?您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可是——可是——”杨大娘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每晚大牛回家都不停地说夏知青如何如何好,她骨折这一个月,大牛风雨无阻地跑来知青院看她。
甚至为了给夏知鸢补身体,去山里挖野淮山,连家人都没舍得吃。
可现在,夏知鸢居然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杨大娘,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以后看好你家大牛,不要再让他往知青院跑了,我怎么赶都赶不走,他再这样缠着我,我以后如何嫁人。”
“不是,你之前也没说啊。”
杨大娘终于明白了大牛为何这般想不开,原来真的是被嫌弃了。
“那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不想闹得太难看,可现在他居然到处跟别人传说我跟他是一对,我俩不过就是一个月前对了那么几天山歌,是他死皮赖脸缠着我的,我唱的可是都是歌颂劳动的山歌。他唱的,全都是情歌,我可受不了。我骨折这个月,他是跑得勤,可我赶他很多次了,他都不走,我行动不便,我根本赶不走他。”
杨大娘被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一家子老实本分,难道就活该被这样利用欺负吗?
陈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夏知鸢这次做得太过分,便轻轻扯了扯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夏知鸢却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根据前世剧情,杨大牛过不了多久就会摔断腿还自杀,倒不如现在跟他断干净。
前世她可是没少被村民责怪,幸好当时她嫁进了纪家,否则一定会被戳脊梁骨。
“夏知鸢,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大牛哥是因为你才上山的,如今杨大娘这般担心,你非但没有安慰她,还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纪君瑶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动静后气冲冲地跑出来替杨大娘撑腰。
夏知鸢见状,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声叫嚷道:“我一直在拒绝大牛哥,可是他非要缠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当众拒绝他的,我不喜欢他拒绝他有错吗?若是我玩弄他的感情,那我才是罪人。”
“哟,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该不会是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吧?”
纪君瑶早就看不惯夏知鸢的所作所为了,此刻再也忍不住,直接怼了回去。
夏知鸢委屈地直抹眼泪,“纪小妹,我没有,你别胡说。”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不要忘记了,是大牛哥从山上把你救下来的,你非但没有感激你的恩人,你还利用他,你这叫忘恩负义!”
“我没有,我不是这种人,大家都知道的。”
这时,知青院的女同志们听到吵闹声,全都围了出来。
陈静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大牛哥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很担心。”
林染染正在房间里回忆剧情,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快步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便听到夏知鸢极力摆脱跟杨大牛的关系。
林染染眼神冰冷,厉声道:“夏知鸢,你不喜欢人家,拒绝是没错的,但你这处理的方式太过于极端。你不喜欢他,趁早与他拉开距离,不理他便是,他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非得上去贴你的人。倒是你,自己立场不坚定,玩暧昧,这个月,整个知青院谁不看在眼里?大伙都默认他是你对象了,如今你又一棒子打死人家,你真是好手段。”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林染染说得有理,她们确实一直默认大牛跟夏知鸢是一对。
夏知鸢哭得更厉害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地辩解:“那么多人来看我,又不止是大牛哥一个,他这个人平日里就热情,我怎么会想那么多。等我察觉的时候,我便私底下拒绝他了,可是他仍对我纠缠不清,我有什么办法。”
林染染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看来不止杨大牛一个冤大头,你真有种!你最好祈祷今晚大伙都平安无事,否则第一个饶不了你!”
夏知鸢又气又委屈,大喊道:“赖我,什么都赖我是吧?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
说完,她捂着脸跑回了房间。
“这夏同志,怎么这样。”
“就是,平日里也不见她这样啊。”
“我还以为她跟大牛的事成了呢,如今闹这出,哎。”
“不过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勉强,毕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说清楚,也不晚。”
“杨婶子,您也别太担心了,大伙都去找大牛哥了,他不会有什么事,失恋这种事,过几天就好了。”
“是呀,好媳妇多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叫大牛重新找一个。”
众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着杨大娘,随后便各自回房了。
纪母心疼杨大娘,将她拉进了房,又耐心地开导了一番。
可杨大娘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儿媳妇就这样没了,心里就无比委屈,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林染染几人看着杨大娘如此伤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拿了点野果子给她,她摇了摇头,不肯吃。
纪母得知她没有吃饭,特意给她煮了碗粥,可她依旧没有胃口。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陪着她,焦急地等待着杨大牛的消息。
夜色深沉,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话说杨大牛一整天滴水未进,只是机械地挥动锄头,任由汗水湿透衣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心中的痛楚。
他失恋了,最心爱的姑娘当众拒绝他,不给他留半分颜面。
而他却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不上山干活,拿不到工分,就意味着少一天的粮食,一家人都得挨饿。
终于熬到下工,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是属于他疗伤的时间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摸起墙角的火药枪,径直朝山上走去。
母亲追出门,急切地喊他吃饭的声音,被呼啸的山风撕成碎片,消散在苍茫的暮色中。
杨大牛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山上挪。
他记得夏知鸢说过最喜欢山上的野杜鹃,此刻漫山遍野的红艳却刺得他眼眶格外生疼。
月光清冷,洒在枪管上,凝成一层白霜。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打一头野猪,还是想用枪声震碎心里那无法言说的疼。
山路在脚下蜿蜒,像一条黑色的河,他机械地迈着步子,满脑子都是和夏知鸢的过往,直到一声凄厉的狼嚎撕开夜幕,才将他拉回现实。
幽绿的狼眼像鬼火般亮起,在黑暗中闪烁,杨大牛这才惊觉自己竟走到了老人们常说的鬼见愁崖边。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他刚反应过来,本能地举起火药枪,朝着那团黑影扣动扳机。
火药枪喷出的硝烟还未散尽,一匹狼已经疯狂地扑了上来,利齿闪着寒光,直逼他的咽喉。
杨大牛挥舞着枪管,与恶狼搏斗。
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些撕咬的狼爪,和夏知鸢甩开他手时的力道一样无情。
绝望、痛苦和愤怒在他心中交织,他放弃了抵抗,任由狼爪在自己身上撕扯,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