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之下,一个明眸皓齿,雪肤花貌的女子不紧不慢从承王身后走出。
她双手交叠腹前,从容不迫福身施礼。
“我若不来,又岂知有人竟然暗中给我扣一个淫荡无耻的罪名,坏我闺中清誉?”
一句淫荡无耻,说得洛紫昙面颊灼烫。
当着众人的面,她一脸委屈瞪大眼睛,“长姐,我念着往日情谊替你遮掩,你怎么能……”
似说不下去,她侧开脸,手绢虚抹一把眼角,“伯夫人,您来说吧,如今我已不是洛家人,当真是管不了洛大小姐的闲事了!”
视线却是偷偷落在萧时凛脸上。
见他目不转睛盯着洛桃夭,掌心捏着的手绢差点没被指甲抠破。
洛桃夭贯着素色,今日她非但妆容精致,而且穿了一抹耀目绛红裙,托显她前凸后翘的婀娜身姿。
再加上她本来生得白净,一双晶亮的杏眸看上去柔顺可人,配上如此装扮,眉眼间透着一抹说不出的俏媚,与往日端庄死板的她判若两人。
天生的狐媚子!
她下意识往后看,总算在人群后找到娉霜的身影。
娉霜来到洛紫昙身边,已是面色苍白,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被洛紫昙狠瞪一眼,只得垂着脸退到边上。
伯夫人连忙按住洛紫昙,“公主息怒,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见承王默不出声,她轻咳一声道,“桃夭,今日是你纳征的好日子,你若是识大体,就回屋去,母亲和萧夫人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萧母收到伯夫人的眼色,对洛桃夭露出一个自认慈霭的笑。
“桃夭丫头,我今日这般郑重来过礼,文远伯府算是给足了你脸面。我也知道,你从小就善良懂事,想必日后成了萧家长媳,也是个识大体的。”
见洛桃夭不说话,萧母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轻拍,“今日这事,关乎时凛前程,也关乎你的声誉,闹大了传出去,对你,尤其没好处。”
“以后,只要你足够懂事,我们整个萧家,都会记着你的好,出嫁后的日子自然也顺风顺水。”
换句话说,若她不识抬举,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时间,几人纷纷掩唇低笑。
洛桃夭内心毫无波澜。
上辈子她多懂事啊,为婆母献血治病,不慎体虚流产,制香赚来的银两,每次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让萧时凛哄了去,他总有理由,不是要捐纳应酬,就是公中吃紧。
可谁体恤过她?
大冬天屋里仅一个劣质黑炭盆,问就说是银丝碳都紧着老夫人屋里了。
坐着小月子,萧母还不也照样让她晨昏定省问安侍疾,一样都少不得。
这些人的嘴脸她怎会看不清?
眼下,聘书早定,若再收下今日纳征的礼书,婚事便是板上钉钉。
她想要以后的日子好过,就必须受制于他们,保全公主的名声,为萧时凛的前程委曲求全。
萧母是把她当成傻子哄呢!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洛桃夭环顾众人,“我只知道,有人蓄意诬蔑,暗中毁我声誉。若不趁现在查清楚说明白,临安伯府的小姐还如何在九穆京都立足?”
她神色温柔,眼底却透着不容分说的坚韧,“我一个人受委屈不打紧,可三妹还未及笄呢,就连公主殿下,也是从小养在伯府的,若让公主殿下和三妹陪着我担下污名,那桃夭这当大姐的,可真是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疚!”
这意思便是要纠缠到底了。
萧母面沉如水,握着她的手也不由一紧,“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好赖不分呢?”
“母亲,您说这话,可别吓着桃夭。”萧时凛看洛桃夭抿嘴沉默,温润俊雅的面容写满愧疚。
还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惊艳。
从前他曾见过洛桃夭几次,她不是起了疹子满脸红斑,就是病得脸色惨白。
他总觉得,这位洛府嫡长女就如菟丝花般,经不起风吹雨打,日后自然也撑不起萧府的门楣。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虽然她的身份不如昙儿尊贵,可母亲说得对,洛桃夭确实是现阶段他最合适的妻子人选,单看容貌身姿,更是极品。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桃夭的耳垂。
两边青丝下若隐若现的白玉寿桃形单影只。
他极力克制着心中那抹欣喜,温声道,“桃夭妹妹,今日这事我也有责任,日后,我定会好生待你。”
眼前的谦谦郎君,与前世那张冷漠狠戾的面孔重叠,洛桃夭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她垂下眼,面露痛苦隐忍,“萧大人快别说了吧?”
早膳用过的莲蓉包子和燕麦粥,都快要忍不住出来见客了!
萧时凛自以为堵死她所有退路,一脸和善道,“桃夭妹妹可以唤我一声萧大哥。”
洛桃夭差点破功。
她一点点从萧母掌心抽回手,狠狠掐了掐自己一把。
从前,她逆来顺受多了,倒叫他们觉得她软弱可欺,毫无主见。
这一世,谁也别想染指她的人生!
掌心的刺痛,让她心中愈发冷静,眼神也逐渐冰凉。
“你当然有责任。”
洛桃夭抬眼,锐利的目光直击萧时凛眼底。
他明显一愣。
“敢问萧大人,今日与你私会的分明不是我,为何公主殿下的人却口口声声污蔑我?”
“难道说,是你胡说了什么,才叫公主殿下和其他人,都误以为是我?”
似没想到桃夭如此敏锐,萧时凛心底波澜狂涌。
好在为官数载,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桃夭妹妹,今日明明是你约我到听兰苑相见的呀,瞧你这话说的,难道除了你,我还能跟旁人私下见面?”
洛桃夭却转向洛紫昙,轻轻一笑,“事发之时,公主殿下又身在何处?”
洛紫昙脸色骤然紧绷,“本宫一直都在伯夫人的启明居,从未离开过!就连你们俩的丑事,我也是听下仆议论,细问了伯夫人才知道的。”
“这么说,公主从未去过听兰苑?”桃夭挑眉问。
“当然没有!”洛紫昙答得掷地有声。
话落,她瞪着桃夭,又恼怒又委屈的模样,“我们姐妹一同长大,你自己做下这样的事,难不成还想栽到本宫这儿来?”
“公主急什么?”桃夭出奇地平静,“桃夭也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伯夫人厉声斥道,“桃夭,你太放肆了!”
桃夭背脊挺得笔直,“既然公主也不在场,那么,母亲和萧夫人是听凭萧大人一面之词,就断定与他私会的人是我了?”
“萧大人凭什么这么诬蔑我!?”
萧时凛面色一僵。
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面露无奈。
“桃夭妹妹,既然你说与我相见的人不是你……”他叹了口气,一脸黯然摊开掌心。
“难道,这耳坠也不是你的?”